第7章 红绳
绿树荫浓,蝉鸣燥热,古城区的林荫道上穿风而过骑单车的白衣少年,只是快到拐弯处时,他突然停下,用朱砂笔在转轮上画了一个繁复的符号。
下一瞬,朱红符咒上闪过浅淡金光,连带符咒都消失不见,崭新的单车变得破旧不堪,司研清推车转过眼前的路口。
昨晚听周岁野说完那些话,说不气是假的,但想到自己是来报恩的,只能忍下,左右是他欠他的。
于是今早他又循着纸鹤来找周岁野,发现他还帮人修车,便立即买了辆单车过来。
修理店开在古城区的巷子口,四月上午的太阳已经有些晒人,刚拐出路口,司研清第一眼就看到正在修摩托车的周岁野,宽肩窄腰,小麦色的腹肌若隐若现。
他将车往他面前一推:“修车。”
“你怎么不停我头上……”周岁野撩起眼皮,看到是司研清时手里动作短暂地停了一下,随即垂眸继续修面前的那辆摩托车,“这里只修摩托车,自行车不修。”
总不能刚来就回去,司研清只好去后面让别人修,周岁野点了根烟:“劝你还是别进去,里面脏乱的很,恐怕大少爷不适应。”
司研清脚步没停,周岁野喊了几声后无果,直接丢下手中工具追上来,一条腿踩在门框上,抱臂往后一靠,沉着眼眸压低声音问他:“你到这里干什么。”
周岁野还没傻到真以为司研清是来修车的,八成来找事,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就因为昨晚下了他大少爷脸面的那几句话。
刺鼻烟味扑鼻而来,司研清皱眉往后退一步:“我来修车。”
这幅模样给周岁野看得嗤笑一声,两指夹过烟,靠近了向司研清脸上吐出一片烟雾:“店里简陋,大少爷这都受不了,出门左拐,专门有捧前捧后的车店。”
司研清后退两步,却还是被呛得掩住口鼻轻咳两声,眼睫都微微润湿。
周岁野眉峰微皱,心想这就哭了,还真是娇贵:“受不了就快点走。”
司研清眼眸冷下来,两指一挥,下一秒那半根烟瞬间烧到尽头,要不是周岁野扔得快,恐怕会直接烧进他嘴|舌。
司研清慢里斯条擦手:“怕,可以不抽。”
两人这一番你来我往终于引起店里面老板的注意,穿着背心拖鞋就出来了:“你们干什么呢?”
周岁野垂着眼皮,慢慢吸了口烟:“谁知道,来找茬的。”
老板一听脸色就寒了半截,刚打算骂街,结果抬眼看到司研清这贵公子模样,谨慎问道:“这位…同学,你也来……修车?”
司研清侧过身,露出身后的车:“嗯。”
老板眯眼一打量,心想修这破车麻烦还不赚钱,这群有钱人怎么他妈的这么抠,连忙笑了声:“哎呀,您也看到了吧,我们这里不修自行车,就修摩托车。”
司研清指了指挂在门头上的店牌子:“上面写了修自行车。”
老板顶着太阳往上一瞧,果然大红色牌子上写着:修小轿车、大货车、摩托车、自行车,只要是车,就没有我们不能修的。
老板:……草
周岁野适时插|进话来:“是能修,但是修自行车的回老家了。”
老板连忙点头:“对对对,你瞧我,连这么大的事都给忙忘记了,对不住啊同学。”
司研清哪能看不出来对方不想修,直接抽出几张红色钞票:“这下可以修了吗?”
老板:……
老板点头:“好巧不巧,阿野啊,这人今早刚回来,我忘记告诉你了。”
周岁野:……
司研清淡淡瞥了周岁野一眼:“无碍。”
出来修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叫王文,有些谨慎地打量司研清一眼,然后转头就笑眯眯地叫了周岁野声哥,周岁野没理他,王文也不生气,一副和他关系很好的模样:“那哥,我去修车拉。”
司研清眉心皱了皱,指尖下意识从腰封里摸出一枚铜钱转动,这人眼神涣散、眉心发黑,明显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而且看这样子,目标还是周岁野。
他眸色顿时冷了下来。
“怎么,又发现一个可以帮助的目标?”周岁野见司研清一直盯着王文看,嗤笑一声,头也不抬地将拧下来的零件往司研清站的那块地扔,“别在这碍事。”
修理店本来就开在小巷里,门口位置不大,又停了不少车,司研清看出周岁野是故意找茬,但还是往后让了几步,最后退无可退,看着对方还往这边扔东西,一脚踩住对方手腕,居高临下望着周岁野,冷清的语气里带了些警告:“周岁野,别太过分。”
黑色裤脚露出一截细白伶仃的脚踝,白色板鞋踩在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上重重碾磨了下,周岁野舌尖忍不住抵了抵口腔,从下往上迎住司研清的目光,语气淡淡:“我要是不呢。”
下一瞬,他带着污渍的手一转,抓住那截雪白干净的脚踝,往下一拽,司研清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赖,一时不备,眼看要跌倒,周岁野抬起胳膊拦住他的腰,恶人先告状:“你做什么?”
一时,坐在店里的老板、正在修车的王文都看向快要挂在周岁野肩膀上的司研清,大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老板使劲扇了几下扇子,掩饰尴尬:“那个,阿野啊,这你对…啊对!朋友怎么不说啊,给你打对折哈。”
周岁野故意没说话,让这诡异的氛围继续蔓延。
司研清哪里应付过这种情况,耳垂瞬间通红一片,抬脚踹开周岁野,垂眸快速整理衣服,然而脚踝上那圈乌黑的污渍,就好像是没有钥匙的锁链似的,怎么也擦不掉,只好用裤脚盖住。
结果一抬头,看见周岁野仍在若无其事的修车,司砚清闭了闭眼,要是上辈子他真的会招雷来轰周岁野。
忍了又忍,司研清这次干脆直接绕过周岁野,走到王文身后站住,果然对方几乎碰都不敢碰被画了符咒的转轮。
司研清本来打算直接打散这只桃花妖,对方身上的杀孽实在太重,然而靠近了,却在它身上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跟前天荒山里的大阵出自同一人之手。
本来荒山那里的大阵冤魂归司家管,司研清不想插手,眼下既然跟周岁野扯上关系,那他就不得不管了。
司研清垂睫:“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让我请你。”
王文手都在抖,但他很聪明,一下跑到周岁野旁边蹲着:“哥,那个车有个地方我不会修,哥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司研清静静看着这一幕,觉得这桃妖有些天真。
而周岁野见突然跑过来的王文,扳手在手心转了几圈,虽然和司研清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对方是一个极冷且不喜与他人交流的人,去找王文本来就不对劲,更何况对方那老古董的性格,定不会把人吓得跑过来找他。
但他不敢妄下结论,因为上一个被对方这么找过的人是他自己。
想到这,周岁野眼睫遮挡下的眸色微暗,扳手一下下拍着手心,漫不经心道:“做什么慌成这个样子,连我不会修自行车都忘了。”
王文“啊”了一声,有些结巴道:“不是啊…哥,哥……”
察觉到后面有人靠近,王文更加紧张地说不出话。
周岁野撩起眼皮,看司研清:“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鉴于刚才的事,司研清现在并不是很想理周岁野,他轻轻拍了下王文的肩膀,一张符咒悄无声息贴上去,声音很低:“走。”
王文瞬间感觉到有一种不受控制的力量操控着自己,他想喊,可是说不出话,甚至连面部表情都不能改变。
眼看王文要站起来,另一边肩突然搭上一只手,周岁野看向司研清,似笑非笑:“走去哪儿,现在是上班时间。”
要不是符咒对人不能直接起作用,司研清真想给周岁野贴一百张听话符。
司研清目光看向别处:“与你无关。”
周岁野微眯了眼打量他,忽然松开手:“行。”
只是在两人身影消失在拐角时,他脚尖重重碾过地面的一粒石子,脸色极沉。
进了偏僻的拐角后,司研清转身轻喝一声:“出来。”
一道粉色光芒闪过,身穿粉纱的女子跌落在地上,下一瞬她握着桃枝就冲上来,无数削铁如泥的桃花瓣四面八方朝司研清砍去,司研清眼睫都未抬起半分,两指夹起一道黄色符咒:“镇。”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连妖带花瞬间停住,下一刻,花瓣以更快的速度刺回去将桃妖定在地上,桃妖惨叫一声,只可惜正常人并不能听见。
黛青的地面满是凋零的嫣红桃花,美得让人心碎,司研清走到她面前,冷冷问她:“那五个人,好吃吗?”
随着司研清的靠近,桃妖浑身上下都叫嚣着恐惧,但听了这话,她漂亮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折我的花枝,砍我的躯体,我长了一百五十年,好不容易可以化形,就因为他们全部毁于一旦!我凭什么不能吃!”
简单几句话包含万千因果曲折,但杀人偿命是刻在天地间的法则。司研清沉默片刻后道:“以你的道行并不能杀人,是谁在帮你。”
青绿色的血液流了满地,桃妖疼得脸色发白,像是想起什么眼神全是恐慌:“我凭什么告诉你!”
司研清浅淡的瞳孔里一片疏冷:“你该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晓。”
当今世界灵力匮乏,虽然不能使用搜魂,但能代替搜魂的符咒多如牛毛,桃妖脸色白了白,想往后退,却被花瓣牢牢定在地面。
她闭了闭眼,不得不妥协:“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个人告诉我,可以让我化形,但要我替他杀十个人,不过这个王文不是我杀的,他们好像有办法生取魂魄,让别的东西住进去……”
魂魄离体超过七天人就会死,死后尸体就会腐烂,不可能还让别人甚至是妖操纵——司研清突然想起曾经在古籍中看过的失传已久的秘术:夺舍。
司研清指尖重重摩挲铜钱的边缘,神情极冷:“你确定,你遇见的是人?”
桃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刚想回答,巷子口传来周岁野的声音:“司研清,出来。”
司研清下意识转头,然而就是在这一瞬间,桃妖调动最后的灵力扑向他们二人,司研清瞬间寒了神色,手间的符咒刚要抽出来,在意识到这是什么幻术时,又放了进去。
桃树是人间姻缘的象征,相传七夕节有情人在同一棵树上挂上姻缘结,便能白头偕老。
因这个传说,桃树被天生赋予一种幻术——姻缘结,被绑定的两人,不论男女老少,二十一天内不得离开对方超过一米的范围,负责姻缘结就会启动,自动拉近二人距离,并惩罚两人肌肤相碰一个时辰。
司研清想法很简单,他想帮周岁野,但对方总是拒绝甚至还不相信玄术,眼下这么好的幻术送上门,不用白不用,更何况两个男的也没有不便之处。
见自己偷袭成功,桃妖消散前,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要不是你,不日她就能生吞了周岁野这具天地灵气幻化而成的魂魄,到时候她就再也不用听谁的话!明明就差那么点!
既然你让我不好过,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和一个怪物牵扯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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