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关系
灰暗的地面上满是碧绿的汁液和□□的桃花,王文也软塌塌的倒靠在墙上,司研清站在狼藉中唯一的空地上,抬头对上巷子那头,周岁野审视的目光。
古城区的地形周岁野十分了解,这条巷子附近根本没有桃花,想到先前巷子里面传出来的声响,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狼藉:“不解释一下?”
司研清神态如常:“桃妖附身,我将她打散了。”
听了这话的周岁野,表情不可谓不精彩,他大步走进来,似笑非笑:“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傻子。”
司研清站在原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岁野一手插进裤子口袋,目光在巷子里四处搜寻:“不说没关系,王文呢,我来问他。”
结果余光瞥到这二愣子竟然坐地上睡着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过去就踢了他一脚,力气不大,但足够把人弄醒:
“这地方狗都不睡,你怎么这么能耐?”
意料之外的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笔直地倾倒下去,栽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像是深夜回荡的敲门声。
周岁野一怔,当即蹲下探他的鼻息、脖颈,发现人早死了,连尸体都凉硬了。
司研清正要解释给他听,没想到对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快速地掠过他的人中和脖颈,最后落在他的心脏处,司研清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你做什么?”
周岁野半蹲在地上,撩起眼皮看他,眼尾折出一道浅淡的褶子:“都是男的,你紧张什么?”
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刚才周岁野意识到王文死了的一瞬间,心脏都好像停跳了一拍,他甚至怀疑这个还在走动的司研清是不是假的。
司研清已经自动屏蔽周岁野这种混话,纤长的手指抚过被对方弄皱的衣服,模样矜贵得像只养尊处优的小仙鹤,看得周岁野眉心狠狠一跳。
司研清说话语速不快,声音虽清寂,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他已经去世很久,之前都是桃妖在操控他的身|体,与你无关,不必紧张。”
周岁野舌尖抵了下牙齿,他忽地站起来,比司研清高了一个半头的身高让司研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周岁野没有看他一眼,垂着眼皮拨110:“和我有没有关系不关你事,马上人多,大少爷还是少在这里添乱,赶紧叫司机来接您回家。”
语气毫不客气,甚至还有点刻薄。
司研清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连带着周身的气场都冷了几分:“我做什么应该与你无关。”
周岁野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是无关,只是你在这里碍事。”
眼看巷子里狭小的空间一点就炸,司研清余光看到对方手腕上的桃花瓣:“可以,我离开。”
桃花结其实并不是一个对双方平等的幻术,它会综合评估双方能力,在双方距离超过一米时,把弱的那方拉到相对强的那方身边。
凭肉|搏,司研清确实打不过他,但一个符咒就能炸得他满地乱爬。
果然司研清出了巷子还没到十秒钟,就听到身后被硬拖过来的脚步声,他刚转身,就被周岁野控制不住扑过来的身|躯撞了个满怀,两人齐齐跌倒在地。
司研清被压得闷哼一声,眉头紧皱:“起来。”
周岁野心情更算不上好,他电话才拨通,还没来得及讲话,就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外扯,这几天各种反常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个遍,他手肘撑住地面,似笑非笑:“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某种程度上来讲,还真不是。
司研清垂眸:“不是。”
他推了推周岁野,抬了些音量:“起开。”
两个人贴的太近,周岁野肩宽腿长,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司研清不能接触人的毛病又犯了,眼睫都在细微的颤动。
周岁野微眯了眼,手掌一撑地面站起来,结果还没站稳,人就又被拉回去了,司研清只觉得眼前一花,两只手腕就被人按在脸颊两侧,腰侧也被膝盖抵住。
司研清垂眼看着趴在自己上方的某个人,声音微冷:“你干什么。”
这力量措不及防的再次出现本来让周岁野心情阴鸷几分,结果低头看到墨发披散,冷清的五官也染上薄怒的司研清,心里突然舒坦了:“我也想问问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勾唇笑了下:“本事真厉害啊小少爷,搞得我好像离不开你一样。”
司研清被这一句话说得耳朵微红,在没有头发的遮挡下,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周岁野视野里,他故意靠近,吹了口气:“计划败露,恼羞成怒了?”
要不是声音极冷,这样暧昧的姿态,真会给人一种耳鬓厮磨的错觉。
司研清眼睫颤个不停,头下意识往旁边躲。
他突然想起姻缘结的一个时辰触碰惩罚,莫不是从刚才那一刻起两人就必须有身体上的触碰,否则周岁野就会被这样不断地拉回来。
闭了闭眼,他微不可察的轻叹,指尖搭在周岁野的手腕上:“这样应该就可以站起来了。”
搁往常对方早就气得动手,眼下却这么乖顺,周岁野心里怀疑更甚,面上却没显示,声音懒洋洋的:“又来欲擒故纵?”
司砚清耳边地面传来不远处的说话声,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两人这样一副模样眼看要被别人看到,他微微仰起头,低声催促:“起来。”
这种冷清清压着火气的神色让周岁野神清气爽,他垂下眼皮盯着他,不放过他面部每一寸神情变化:“要是我不呢?”
司研清气极,抬腿踢向周岁野后背,没想到对方后面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错身躲过,顺带还把他拉了起来。
借着这把力道,司研清手肘挥向他,被周岁野轻飘飘接住,当场两人就贴着墙壁交了半分钟的手。
“喂,有人吗?到底怎么回事,谁在那干什么翻来翻去的不说话?我告诉你,报假警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拨通了好一会的通话终于被注意到,周岁野边躲边冲司研清比了个暂停的动作,司研清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理正衣褶。
几秒后,细白的指尖搭上周岁野覆着层薄薄肌肉的小臂,司砚清目光看向一边地缝里长出来的野草,什么话也不想说。
这样轻的触觉仿佛是落雪,让正在告知地点的周岁野动作微顿,余光落在那两根手指上,白皙柔软,微微泛粉的指甲修剪的圆润整洁。
这样的手,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对王文下手的样子。
电话还在继续,马路尽头走来三四个背着书包的女生,见到他们先是眼睛一亮,继而看到他们别别扭扭碰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捂着嘴巴偷笑,都已经走开三四米远,还交头接耳地偷偷回头瞟他们。
司研清眉头皱了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抬眼看向周岁野,对方刚打完电话,见他望过来,反而托起他的手踮了踮。
周岁野微沉的声线和不远处的低呼声重叠在一起:“到底怎么回事?”
他下巴指了指两人搭在一起的手,神色莫测:“因为昨晚的事,故意整我?”
对方的手心滚烫,甚至指缝还沾了些污渍,司研清想到刚才被他勒脏的脚腕,手往回缩了缩,只留一个指尖:“这样就可以了。”
随后言简意赅地把眼下的情况交代完,冷冰冰道:“刚才如果你不叫我,我们都不会中姻缘结。”
周岁野眯着眼打量对方这副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君子飘飘的模样,心想这样冷清严谨的小道士竟然还会说谎了,抱着抓到把柄、拆穿谎言羞辱他的恶劣心思,他故意配合:“啊……原来是这样。”
周岁野故意攥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叉,迎着对方微微诧异的眼眸,他有些懒散地笑了下: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万一刚才那样小面积的接触不行,被丢来丢去的又不是你。”
司研清想要挣扎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不太确定对方到底相不相信他刚才的那番说辞,但是他自己现在确实是草木皆兵,听不得说谎这个词了。
前世周岁野单枪匹马闯入司家为他敛尸立碑,司研清真的非常感激,但好歹两人当了十多年你争我抢的死对头,自己骄傲半世,结果沦落到那种地步,被死对头看到就算了,还只能依靠他。
这种偶尔才翻滚上来的微妙情绪,让司研清这一世隐约有些见到对方就想跑,恨不得早些报完恩。
不过也正是如此,司砚清更是决定要好好报恩,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轻易气走的心也更坚定。
因此从未说过谎话的自己,在这一世见了周岁野之后,已经为报恩撒了好几个慌,一时觉得十分微妙。
司研清垂睫掩去这种对他而言十分罕见复杂的情感,放松了被牵着的那条胳膊,别过头:“随你。”
虽然从始至终是冷清清的表情,周岁野还是敏锐地感知到对方情绪上的低落,但也没松手,两人并排站在路边。
警方来的很快,随之而来的还有救护车,狭小的巷口被围上层层警戒线,禁止进出。
涉及到人命的案件显然十分慎重,两人被带入警厅问话,可怜那几个路过的倒霉小姑娘也被找到带了回去。
死者医检结果还没出来,老城区的摄像头很少,只在案发地点不远处发现一个车载记录仪,隐约看到几个小姑娘是路过的,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但也不排除可以做为侧面人证指认罪犯。
于是三个小姑娘按顺序进行了单人审问间。
出于保护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原则,警方并没有透露现场发生了命案,只是重点问牵着手不放的那两个人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姑娘a很害羞,抿了抿嘴:“嗯……是好朋友啦,就跟我们牵着手去上厕所的小姐妹一样,是全天下最好最好、最心意想通的朋友。”
第二个接受审讯的是b,她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年代了,同性恋还要这样抓起来?还问我们这些路过群众?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好,我告诉你,他们是恋人!床都他妈do烂了八百张了!你满意了吧?!”
警方:……
c胆子很小,见自己突然被带到警局,还被警方这么严肃的审问,一吓二恐,眼泪直流:“警察叔叔,我真的什么事都没犯,我不过是今天中午第一次看到男男恋人,还这么帅,忍不住激动多看了……”
审问警察心很累,摆摆手,让个女警察把她带下去安慰了一番。
十分钟后,司研清和周岁野被带了上来,由于是单独审问,面前只有一把椅子,警察目光掠过两人十指交叉的手,将面前的记录本翻过一页,放下茶杯:“坐。”
司研清下意识走过去坐下,结果半路板凳被周岁野伸腿勾走:“就这么一张凳子,你坐了我坐什么?”
因为刚才说谎,司研清到现在心情都比较寡淡,并不想与他争:“你坐便是。”
眼前人明显被他攥住手后,便心情不悦,周岁野眼眸沉了沉,像是故意找茬:“那你坐什么,坐我腿上?”
司砚清回眸看他,两人视线胶着,眼看要吵起来,警察一拍桌子:
“行了,叽叽歪歪个什么东西!要不要搬张床过来给你们两个躺上去审?明明说是单人问审,你们非要两个人一起来争这么个破凳子,这里是警1厅,不是酒——”
意识到言语和态度不当,警察话语截然而止,他温和的笑了一下,叫人又搬了张椅子,让两个人坐下。
分别问了简要的基本讯息后,警察突然语破天惊:“你们这情况,是准备去外国登记结婚?”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审问,警方有些怀疑是三角恋引发的情|杀|案件,故意潜移默化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导。
两人均是一怔,互相对望一眼,齐齐看向警察。
警察喝了口茶:“都到这里了,还要黏糊在一块不放手,难道还想说只是最好的朋友?我们现在思想都与时俱进,同性恋就同性恋嘛,我们又不会嫌弃你们。”
司研清眸色有些冷:“你在说什么。”
警察用笔尖指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那你松手。”
为了自证清白,司砚清下意识就要松手,结果周岁野不知发了什么疯,握得更紧了,甩都甩不掉。
警察坐在审讯桌后面,看着两人,一个拼命甩,一个拼命握,叹了一口气,在记录本上写下几行猜测——
周岁野:舔|狗
司研清:富二代(猜测)
死者王文:第三者(猜测)
虽然听起来很让人诧异,但现实往往比电视剧更刺激,作为破案警方,他们必须格局打开,而这,往往就是破案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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