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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国子监二


随着在国子监的日子越来越久,国子监的学生渐渐地分成了两派,自然而然的,一派郑炤领头,一派郑栩领头,两方人马见面分外眼红。

        自认为是吃瓜群众的周邻河,每每看见两方人马对峙的时刻都无比兴奋,就像观战时,只差提个小板凳坐着看戏了。

        可是他们也只是会在碰面的时候四目相对火花四溅,不会真的弄出什么大阵仗来,毕竟这里是国子监,属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晚上周邻河想要回去睡觉,结果看见了郑栩带着徐菽走往他们寝院的路上,想着这两个人要一同,自己也不好去打扰落个不痛快,于是晃晃悠悠的游走在荷塘边。

        头顶上的月亮又圆又亮,明明不是十五十六的也很圆呢。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望了明月,他真的有些想家了。哪个家,那个他曾经信誓旦旦要光耀门楣的家,发誓要攒够首付在城里买套七十平的房子却只是跟着售楼顾问转了一圈最后两手空空的回去,在城市三环之外的民房里租了间一个月一千块钱家徒四壁的家。

        有时候他会问自己,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了还是过得那么苦呢,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不是他的原因。有的人生下来就坐拥万贯家财,用的住的都是最好的,而有的人,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却只是在这个人潮里站着活了下去,固然浑身狼狈,却还是在活着。

        不晓得等了多久,直到自己冷得受不了了,毕竟是在山腰,这里的夜风最是寒冷,他哆哆嗦嗦的回到寝院,而徐菽早已不在了。

        他和郑栩一如往常,即便是在一个屋檐下,却没有半点交集,连遇上都是似不相识绕道而行。

        明明是这样冰点的关系,又如何能有他们惺惺相惜的一天,系统还妄想他和郑栩关系突飞猛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先生对于他们的考校却还没有结束,第二天,他们被安排进山替先生拿回留在后山旧院的唐书。

        周邻河就知道,这群老顽童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他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老皇帝拿他们这群人给两位皇子当试炼的。

        其实他猜对了,可那又如何,他们的命,只能成为别人的磨刀石。

        传说后山荒废了多年,至今无人敢进去,不仅里面有猛兽占山为王,更是有比猛兽更可怕的东西,进去的活人最后都只能做个衣冠冢。

        李文意就是那个在人群里传说的人,那小子,穿梭在人群里,这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传说被他添油加醋的倒给了每个人的耳里,有些人的确害怕了,半路就想打退堂鼓了,宁愿冒着回去被退学的风险也不要进山了。

        周邻河看着那个时常跟李文意形影不离的王郁之过去揪住李文意的一只耳朵就把人提了出来。

        “唉唉唉~疼疼疼~”李文意面色痛苦的随着王郁之踩着小碎步走,生怕给王郁之揪废一只耳朵。

        王郁之扔开人,叉着腰训斥李文意。

        “就你长嘴了,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李文意战战地揉着发红的耳朵,瞄向王郁之的眼神里带着幽怨,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周邻河被他们给整笑了,没想到李文意就是一个活宝,以前还没有看出来,只觉得他天性使然,与人为乐,活泼有趣。

        周邻河那声笑不算隐晦,郑栩看了一眼发笑的人,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眼神。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山,看这架势,倒像是去占山的,可惜,他们都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所以,可想而知他们进山后的遭遇。

        不出所料却又意料之外的,周邻河他们被困在了山上。

        所幸的是他们找到了那所荒废的旧院,暂时可以遮风避雨,只是,那里断水断粮。

        郑栩跟郑炤分别带着两批人去找出口,皆都是黯然而归。

        周邻河分明记得他们来的方向,可是再去时,面前那条幽深的小路却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哪里还有路的影子。

        还好他们上山之时,都听了先生的话,带了一天的干粮,不然真得撑不下去。郑栩收集了所有人的干粮,要适量分配,不然撑不到出山就都饿死了。

        不过,他的举动自然而然的引起了不满,也是,自己本就不多的口粮,凭什么要上交,他们更怕的是,交上去了自己再也分不到了,得活活饿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我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我这样做,是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而不是为了一点口腹之欲,就争得你死我活。”如果吃的都在自己身上,有的没了吃的人饿极了,是会对身边人下手的,就算他们都是礼法出身的人,奈何不过被死亡支配的恐惧。

        周邻河很赞同郑栩的做法,首当其冲的上交了自己的吃食,郑栩难得看见有人出头支持自己,尽管是周邻河,他都平和的对他点头示好。

        随着一个人出头,后续的人也渐渐起身上交了身上仅有的口粮。他们也是在赌,赌是他们先饿死,还是找到出去的法子或者有人来救他们。

        而他们之中有两颗定心丸,那就是郑家两兄弟,当今陛下仅有的两个成年的皇子,陛下是不可能让他们把命丢在这里的,说不定捱上几日,就有军队来找到他们了。

        原本周邻河还不以为意,因为系统在手,可是系统却没有给他帮助。

        “为什么啊?我要是饿死在这里,谁去给你完成任务啊?”

        周邻河妄想系统给他帮助,可惜系统翻来覆去都只有五个字。

        “我保持沉默。”

        周邻河就纳了闷了,按理说郑栩那么关键的人物怎么可以死在这个…犄角旮旯里呢,不是…郑栩是关键人物,怎么也该活到大结局啊,哪里会年纪轻轻就夭折了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邻河浑身轻快了不少,他呀,还是安安心心等人来救呢,反正不会死就是。

        他是天选之人,郑栩是关键人物,岂会死在这里,难怪系统选择袖手旁观,原来是没有他出手的必要呢。

        系统读取到他的想法,给他泼了盆冷水。

        “要想下山还得靠你。”

        周邻河一副你开玩笑的表情,双目圆睁。

        “靠我?没开玩笑吧?我都还指望别人来拯救我呢。”

        “你要想完成任务,就得在危难时刻发挥你的能力。”

        周邻河一瘪嘴,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我?我有什么能力,你太看得起我了吧。”

        “大智若愚,这个世界里原来的周邻河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是他选择的路从来都是勇往直前。”

        周邻河咀嚼者系统的话,收起了不正经。这几年他已经明白了,这个所处的世界和原本该活着的周邻河的世界似乎是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的周邻河走完了他的一生,而那个世界的故事和现在的世界大相径庭,可是,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抗力的事情,所以才会有他的出现,所以才会有系统出现要他完成某个任务。

        而原本的周邻河,真如系统口中所说有勇有谋,绝不是他扮演的废物纨绔。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让这个故事走得太偏,该是他周邻河崛起的时候了。

        只是…他能想出什么法子助他们脱困呢?

        夜里山间寒冷,大家挤在唯一一间有窗子有屋顶的房子里,相互取暖。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忧心忡忡,没有人能睡得着觉,好多人都是睁着眼睛麻木的看着结满蛛丝网的屋顶。

        王郁之突然出声,他说:“我幼时,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曾被拍花子拐卖过。”

        或许是处于寂静无聊,又或者是不安现在的处境所有人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大家都寻声望去,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还记得,那年我给人捂着眼睛和嘴巴抱进了船上,那人把我丢在一间窄小的屋子里,然后船晃晃悠悠的开走了。”

        “我很害怕,就哭,一直哭,哭到又有个倒霉的孩子被丢人了进来。”

        说着,王郁之像是回忆起了那时的场景,脸上的笑容就慢慢露了出来。

        “呵,你们知道那是谁吗?”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都在猜测会是哪个倒霉蛋,王郁之既然在问,想必,那个人大家都认得。

        “谁啊?”有人好奇的问了出来,王郁之却是失声大笑起来,被他旁边的李文意一脸阴沉的一巴掌呼过去拍在后背。

        周邻河看着面色不虞的李文意和止不住笑的王郁之陡然明白了那个倒霉蛋孩子是谁,看向李文意乐道:“文意,不会是你吧?”

        李文意跟踩了尾巴一般瞬间站起来,在窄小的屋子里不安的踱步。

        “谁?谁说的?怎么可能是我?我才不会那么傻给拍花子拐了去。”

        固然李文意这么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有了这个故事的加持,大家不安的心情暂时放了下去,周邻河趁热打铁,也讲起了故事。

        “那我也来讲个故事吧,你们没有听说过,一个很有趣又神奇的故事。”

        “这是一个神话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块石头吸取天地之灵气,孕育出了一个生命,后来有一只猴子破石而出,他浑身长满长毛,外形皆如林间的猴子,又因他生于顽石,于是被人叫作石猴…”

        周邻河和他们讲的是现代才能听见的故事,《西游记》。

        本来是家喻户晓的故事,可在这个世界,唯有他会说,而他们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西游记》很长,他记不全也讲不完,固然缩短了九九八十一难却还是讲了两个晚上才讲完。

        第三天,有的人开始慌了,因为他们这一天只吃了一块馍,不敢多吃,怕还有明天、后天,可晚上大家坐在篝火旁的时候,还是缠着周邻河讲起了故事,《西游记》讲完了,他在想讲《三国演义》还是《水浒传》,《三国演义》三国之争,这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毕竟还有皇子在侧旁听,太过忌讳,他怕不该讲,《水浒传》又太过血性,官逼民反,草菅人命,这也不好说…特别是郑栩面前,怕被扣帽子。

        纠结半天,他还是先讲了《三国演义》。

        “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幽州太守刘焉张榜招兵,刘备,关羽,张飞皆去看榜,三人萍水相逢,皆叹家国沉浮,愿为国出力,以效万民,三人志同道合,遂一见如故,后至桃花林饮酒,酒过三巡,三人惺惺相惜,便对天明誓,结拜为异性三兄弟。此为桃园三结义…”

        ……

        “足智多谋者论诸葛,忠义勇猛者论关羽,关羽敬效刘皇叔,一腔热血洒蜀地,刮骨疗伤不声不响,擒于曹操亦不降,过五关斩六将,所向无敌,无人不惊叹关公之骁勇,令曹操都折服,金银财宝,美人名利,一心想收为己用,奈何关羽忠心不二,誓死不降。”

        “诸葛先生足智多谋,乃当世天妒之才,其锦囊妙计,助蜀中联吴抗曹,后立蜀中之局。”

        “刘备三顾茅庐,礼贤下士才请得诸葛先生出山,出隆中往新野,此后诸葛先生为蜀汉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今之世,岂有诸葛先生之谋士?”

        “我倒是有闻周将军麾下有一谋士,随将军征战在外,善智多谋。”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反正周邻河只是挑眉没有回答他。

        “诸葛先生何许人也?”

        “先生为诸葛亮又字孔明,乃南阳隆中隐居士,后随刘皇叔征伐天下,封侯拜相。”

        诸葛孔明,孔明…周邻河突然思绪凝固,孔明二字醍醐灌顶,孔明啊,孔明灯啊!

        当年诸葛孔明被司马懿困于平阳,就是靠的孔明灯传讯,才死里逃生。

        孔明灯啊,他不是会做灯吗,这不就是自救嘛。

        他蓦然捶腿而起,二话不说,捞起地上的火柴就出了门。

        李文意喊了他一声,只是周邻河没有回答,不知道听没听见。别人自以为他是如厕得急,也就没有多问。

        郑炤看着东倒西歪靠着火堆取暖的人,最后也拾了根火柴跟了出去。

        他寻着火光找到了周邻河,他正在小心翼翼的撕着窗户纸。

        也不知道他这么晚了撕窗户纸干嘛。

        “你这是做什么?想写字了?”

        “你莫不是要写信求救吧,别傻了,能传讯出去也不至于被困这么几天。”

        郑炤自以为他是要自救,叫他不要白费力气了。

        周邻河可不是在白费力气,他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这么做的。

        幸亏他会做灯笼,不然,他还没有这个能自救的办法。

        过了好一会儿,火柴都快要熄灭了,他才完整的撕下一张纸来,小心翼翼的折好,揣进怀里,然后带着郑炤回去。

        里面的人都已经沉沉睡去,这几日的不安,大家也是夜不能寐,这么挺着也挺不了多久。

        他们把火柴丢进火堆里,火势更旺盛了一些,最后在靠近火堆的干草中躺下去,心满意足的酣睡。

        第二日天一亮,郑栩就带着人出去寻找出路,周邻河跟了过去,走到竹林时找郑栩要了匕首。

        这把匕首,他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他和郑栩住在一个屋檐下,都没有发现他随身携带了匕首,也是这几日,晚上守夜时,他看见郑栩拿出匕首防身。看见匕首的那刻他才后怕起来,郑栩那么恨他,居然没有暗中要了他的小命。

        周邻河借了郑栩的匕首来就去伐起了竹子,看得郑栩一阵欲言又止。

        郑栩宝贝着这匕首呢,尽管拿出来防身却一次没有用过,没想到给周邻河拿去砍起了竹子。

        周邻河拖着竹子回去,别人只当他玩心大发。

        周家的出身早就传遍了京城世家大族的耳里,皆对他们的出身嗤之以鼻,却奈何不得周家的年轻人争气,几经就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更甚那些已经落败的百年大族。

        “你这是做什么?”李文意也是好奇,但看着周邻河熟练的剔竹枝破竹,也渐渐的没了声音。

        周邻河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完成一盏孔明灯,此刻的他尤为感激会篾匠的祖父,传了手艺给爹,又惠了自己。

        他看着初具雏形的孔明灯,心里满怀期待。

        终于到了他崭露头角一鸣惊人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他要像一个盖世英雄一般拯救所有人,让他们为自己的聪明绝顶所折服。他做为跨越两个世界的古今结合体,理当要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功绩,扬名立万。

        完工后,他找了李文意和王郁之帮忙,搭了梯子他爬上了屋顶。

        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站在屋顶之上,他可以看见书院的缩影。

        他把所有的期望都寄予在了灯笼上,他们活命的机会就靠灯笼和今天的风势了。

        所谓孔明灯,又名天灯,能浮空中,自三国时现世,后为男女传情的信物,又是承载希望与祝福的信物。

        “他这是干什么?”底下人看着周邻河的行为不解,所有人都在奋力求生,而他倒好,闲着没事玩起了灯笼。

        周邻河深深地呼了口气,感受着风力,一个用力前推,将之放飞,灯笼开始晃晃悠悠的飘浮在空中,最后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飞起来了!灯笼居然飞起来了!”他们看着飞走的灯笼发出一声声惊叹。

        也是,他们见过挂着的,提着的,水上漂着的,唯独没有见过会飞的。

        周邻河真的是刷新了他们对灯笼的认知。

        书院的老家伙们,这几日也是时刻关注山里的消息,此番磨练,但愿他们能收益。

        一片翠绿色的山间,一个白色东西晃晃悠悠的飘着,异常惹眼。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灯笼发出疑惑。

        国子监的祭酒大人,看着飞扬的灯笼摸上自己的胡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群少年里,终于出了一个机灵的。”

        “罢了,他们也该回来了。”

        郑栩还在摸索着出路,结果林子里多了好几道人影,他习惯性的去握腰间的匕首却摸了个空,哦,匕首给周邻河拿去砍竹子了。

        不一会儿,人影清晰,赫然是国子监的护卫。

        ”谁出的主意?“郑栩下了山才知道,他们获救是因为灯笼。

        徐菽还在惊叹周邻河的聪慧呢,凭盏灯笼就将他们被困的位置传出,以此获救,真是聪明绝顶。

        “您不知道吗,周公子会做灯笼呢。”

        郑栩顿住,灯笼?

        周邻河会做灯笼,他怎么不知道?不过看这些人的样子似乎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也有质疑周邻河的,更多的是看不起。

        “他一个世家公子,怎么去做那等低贱的活计。”

        “切,你懂什么,周公子这是才艺双全。”李文意毫不客气的堵了回去,他可记得周邻河的救命之恩呢,要不是灯笼他们岂能活着出山吗。

        “要不是周公子,我们都还被困在山里呢?”李文意崇拜的眼神开心周邻河,内心是对他五体投地了。

        这时的郑珝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周邻河,心里起了疑惑。

        直至深夜,所有人都睡了。连月亮都懒得出来,郑珝却一个人下了山。

        国子监的山下,坐落着一庄园,郑栩此刻现身于庄园之中,身边站着的是他的侍卫辛集,而辛集此刻捧在手里的赫然是白天周邻河放飞的那盏孔明灯。

        菲薄的一张纸,已经发黄,可能是被树枝刮了,已经残破不堪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玩意,却是救命之器。

        辛集以为,主子是在感慨周邻河的聪慧,毕竟,能把灯笼放飞天上的人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出来了。而周邻河这个人,绝对是一个有大才的人,只可惜生在了周家,不然绝对是郑珝的一大助力。只是,辛集想错了郑珝此刻的想法。他在意的不是周邻河飞灯传信,而是这盏平平无奇的灯。他想起了自己这几年来每年收到的灯笼。是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主人的,可是这是他头一回听说周邻河会篾术,想想当世,哪家的官宦之子会这一手粗俗的手艺,怕也只有周邻河了,毕竟周家发达也就这几代人。

        他摩挲着灯笼的边角,异常熟悉的手法像极了他每年收到的灯笼。可是,为什么会是他,他是周家人啊,怎么会为自己做这些事情。

        此刻的郑珝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他势必要找允福说个明白。

        他期待了许久的那个神秘人,原以为是忠爱他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敌对势力的人。

        “去把允福带过来见我。”

        “现在?”

        “是。”

        辛集心中疑惑满满,却还是飞快的回到京城完成郑珝交代的任务。

        允福不解,为何郑栩要这么着急的见自己。

        “辛集大人,殿下可有说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

        允福在见到石桌上的灯笼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郑栩见他的理由。

        “殿下…”

        “我见到他了,也知道他了。”

        他没有提名字,其实也是在套允福的话,不过允福没有辜负他的心思,扑通的跪下去就一股脑儿的把事情都倒出来了。

        “殿下…周公子是好人…他和别人不一样。”

        周公子…果真是他。他还只是猜测,现在看来,果然是他。

        周邻河,真是好手段,瞒了他这么多年。

        那一个夜晚,郑珝一夜没有合眼,因为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他想起,自己与他屈指可数的交集,似乎每一次都不是很愉快,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为自己送上祝福,而自己之前,为了允福,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这一件件,一桩桩,他都无法以平常的心态去面对这个暗中帮衬自己的人。

        郑珝想不通,为何是周邻河。为何又是他,他曾经怀疑过所有人,连郑炤他都试探过,可是却遗漏了一个他,明明答案近在眼前,他却不以为然。也是啊,还有谁能在皇宫里行走自然,能被称为贵人,能不声不吭的堵住允福的嘴。他其实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那个人是他。

        周邻河…

        第二日,周邻河可是睡足了,缓缓醒来之时,睡眼朦胧间看见坐在他床边的郑珝,瞌睡一下子都被吓得无影无踪了。

        他战战兢兢的抱着被子坐起来,观察郑栩的面色,觑探他手里是否有利器。

        他可是知道的,郑栩随身那把匕首不离的,自己明明也没有哪里惹了他,在山里还是自己率先支持他,他又是哪门子抽疯要对自己下手了?

        周邻河心里打鼓,被子下的手摸索着床上有无东西可应付一时郑栩。

        难道要开始朝自己发难了吗,郑炤啊,大哥啊,赶紧来救我啊,周邻河看着沉默不语的郑栩咽了咽口水。

        “您是有事吗?”

        他的询问只是换来郑栩一声明知故问的问候你。

        “醒了。”

        周邻河无语,他难道不是醒了,还是睡着。这话问的,很没有意义。

        周邻河看着不作为的郑珝,揣摩,他到底要干什么,要开始算账了?把周家,贵妃,郑炤的帐都算他头上了?啧,前几天自己还夸他呢,现在就原形毕露了。

        少顷,郑栩才离开,期间再无只字片语。周邻河回顾着刚才这一切,为了自己的小命,看来他得赶紧找到一个愿意与自己换房间的人,不然自己终有一天要被郑珝悄无声息的弄死。

        上课的时候,周邻河暗戳戳的在桌子上开了道楚河汉界,自己蜷缩在自己的地界里,只是,那郑珝随意惯了,居然把他挤到了角落里画地为牢。

        周邻河看着自己的地盘被人占领,却不敢吭声,一个劲儿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苏先生讲,“大道难成,成则万骨枯。”

        郑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周邻河此时就跟上文学课一般脑袋一团浆糊,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习惯这里的言行。

        其实,若是他习惯了也是一种悲哀,似乎他就只是周邻河。和那个来自异世的周邻河就毫无关系了。

        想着想着,思绪逐渐飘走,而他的回神是被郑珝一胳膊拐回来的。因为,先生在提问,被问的人还是他自己。

        周邻河看着前面含笑看着自己的苏先生,心里发虚。完了,这跟以前上学开小差被老师抓住一样尴尬又难堪啊。

        “先生…之言太过深奥,学生暂未领略。”开小差的他哪里知道他说的什么,反正就说他不懂就是,想先生也不会揪着他不放。

        先生看着周邻河摇摇头,祭酒还说周邻河是难得可贵的有志之才,就这而言,属实不成样子。

        “谁来替他说?”

        郑栩合上书本,胸有成竹的站起来,瞬间高了周邻河一个头,他用余光去看身边的人,只见他张口就来。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釐尔成,来咨来茄。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畲。於皇来牟,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众人,庤来钱镈,奄观铚艾。”

        周邻河泪眼婆娑的望着高高在上的郑珝,此刻的郑珝,不再那么的可怖,反而和蔼可亲多了。

        就像是,紫霞仙子说过的,他是踏着五彩祥云来拯救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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