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算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郭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站地笔直，然后直接略过于越，在程芙面前弯下了腰。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程芙受宠若惊，虽然她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轻浮的男人，但是别人也道歉了，虽然道歉了，但是程芙不想原谅他，虽然程芙不想原谅他，但是面子还是要给，纠结半天的程芙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就当作是接受了对方的道歉。她最搞不来这种场面，两个字，尴尬。她更想离开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话和这混蛋说。”于越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拿出一支递给郭伟，自己没有抽，又放了回去。
“哦。”程芙应了一声，迫不及待溜走了。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郭伟笑着吸了一口香烟，“她知道吗？”
于越靠在栏杆上，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又收回了手，“不清楚。”
“有你不清楚的事？”
“你别太高看我，我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啊。”香烟的烟雾缭绕四周，于越吸了吸鼻子。
“你有多认真？听说你工作都没了。”
“垃圾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
郭伟哈哈大笑，“看你这表情是真的很嫌弃之前的工作了。”
于越露出不屑的表情，“压榨他人的资本家和难搞的甲方。”
“呦！这一点儿也不像会从你口中说出的话，你什么时候会这么多词语了，原来对不喜欢的人不是只会说‘垃圾’的吗？”
于越不说话了，郭伟意味深长地向远处看了一眼，“学得挺快啊，看来这还是共同经历培养出来的感情啊，怎么，就是因为同为社畜的共鸣？脱单这么容易的吗？”
郭伟掐灭手中的香烟，“说真的，你是认真的吗？”
“你找我来不是因为这件事吧。”于越打断了他。
郭伟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于越竟然没有回答他，这让他心里一沉。
“你居然……”郭伟义愤地捶了捶栏杆，“妈的，我以为自己再不济也会比你先找到对象。”
“你肯定不长久的，真的，我才不信！我不接受这个事实！太令人痛苦了！”
于越一脸冷漠看着郭伟浮夸的表演，“你羡慕错对象了。”
听见这话，郭伟拍了拍于越的肩膀，“不要这么消沉嘛，这不是挺好的？要相信幸福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你到底什么事？”于越嫌弃地拍开郭伟的勾肩搭背的手。
“别逗了，问我什么事，你明明全都知道，你看见我的第一眼，不就知道所有事了吗？”郭伟轻笑一声：“直接说答不答应。”
于越思考了一会：“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也知道，这种靠感应得出来的真相，在法律上是做不得数的吧。”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郭伟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又开始卖乖：“这不是确实遇到瓶颈了吗？”
于越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掏出口袋里剩余的香烟丢给郭伟。
“全给我？”郭伟不可置信地接过香烟。
“想戒了。”于越没有说多余的话，径直离开。
郭伟挥着手里的香烟喊道：“谢谢了啊兄弟，我会帮你找活儿干的，找到第一时间联系你！”
于越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还没走回房间于越就感受到了非常非常不好的情绪，阴暗到了极点。真是绝了，没一刻让人省心的。
于越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心一紧，程芙坐在床边，拿着手机低着头在那里哭。
看见于越进来，她慌乱地抹干净自己的眼泪，扭过头。于越看了一眼程芙手里的手机，走近将它拿走。
“怎么了？”
程芙还是不理他。
于越低头随便瞟了一眼手机的开机密码界面。
“没事的，我们去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
“可是如果我当初就选择报警，就不会有下一位受害者。为什么？我当时只想着逃跑。”
“如果这样我也有责任。”
程芙吸了吸鼻子，“你有什么责任？”
“咖啡，我手上有咖啡。”于越开始收拾行李，“但是我把它倒了。”
“别说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把咖啡倒了的，”程芙抬头看着于越，“我看见了，你在阳台上吸烟看了桌上的咖啡看了很久，然后把它倒进了马桶。”
于越默不作声地叠着衣服。
“你其实知道这件事应该报警的，对吧？”
程芙把头埋在膝盖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如果当初自己可以勇敢一点，如果当初自己可以站出来，如果当初不对陈泽文还抱有一丝幻想……没有如果。
“走吧，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吧。”
程芙低着头：“可是都晚了。”
于越急得挠头，“晚了就不做了吗？我告诉你程芙我确实是因为你所以才没报警，我现在后悔，特后悔，所以即使你放弃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程芙抬起头，眼下挂着泪珠，哇的一下哭出声：“我没有！”
于越放下整理好的双肩膀，抽了一张抽纸在程芙脸上胡乱擦了一下，拿起她的外套就开始给她套衣服。
“我自己会穿！”
程芙挣脱开，于越站在原地抓耳挠腮好一会儿，最终他选择坐在程芙身边。
“其实不是因为你，是我在找借口罢了。如果是个不认识的女人，在那种情况下，我肯定会选择报警，可是是你，我就觉得自己身为男人，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还要去警局，特别没有面子。”
“是我大男子主义，把重要的证据倒掉了，和你没关系。”
程芙不哭了，但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你说的这些，不还是因为我吗？”
于越一阵烦躁：“怎么是因为你？都说了是因为我了，因为我爱面子！
程芙对于越的回答不予置评，可还是发现了更不对的地方，“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女人了？”
“我自恋，自作多情。”于越破罐子破摔，开始了自爆行为。
“那你是挺自恋的，我还没答应呢。”
。
“都上社会新闻了，可以呀。”
警局门口，于越不耐烦地吞云吐雾中，“你怎么在这？转部门了？”
郭伟笑了：“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这戒烟就戒了一天啊？”
于越对郭伟的嘲讽置若罔闻，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警局的大门，把烟掐了。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朋友，你说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没有法律意识的朋友？发生这种事都不报警的吗？你怎么了？失业还失了智吗？”
“我知道了。”
郭伟见于越心不在焉的态度，恼了，推了他一把，“你知道个屁！”
“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
说完这句话，于越转身就去接刚刚从警局出来哭丧着脸的程芙，郭伟这才知道自己哥们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郭伟很受伤，尤其是看到于越在帮程芙抹眼泪的时候，心都凉透了。
郭伟走上去，惺惺作态，拉着程芙的手就开始装：“弟妹，我就跟你说我这兄弟不靠谱，你看看，委屈了吧，回去揍他，要不是因为他不早点报警，咱也不会心里不好受。”
程芙抽回手，表情更丧了。
郭伟虽然讨人嫌，但是他不傻，见到如此情况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郭伟。”
听见于越叫自己名字，郭伟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嗳！”
“滚。”
妈的！狗男女！郭伟在心里无声地咒骂。
程芙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回家的路上途径公园，正遇上一群老年人在跳广场舞。程芙缩在角落里，出神地看着他们精神的舞步。
“好想现在就退休和大爷大妈们一起跳广场舞。”
站在一旁吸引了若干大妈们目光的于越：“……”
“你猜怎么着？要不是音乐还没停，阿姨们一定会过来围观你，给你介绍对象。”
于越：我能不比你知道吗？
于越没说话，他皱着眉，戳戳程芙，“走了，你不嫌吵吗？”
“不吵，我想看你被围观的样子，那肯定很有趣。”说着程芙突然笑了出来，两眼无光，处于神游的状态。她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戏，这场戏没有剧本没有演员也没有导演，这场戏的舞台就在她的脑袋里，于越日常免费看大戏。
“你想……找对象吗？”程芙低着头扣着手指，“我看哦，这些阿姨一定可以给你介绍些门当户对的。”
“哈？门当户对？”于越露出的表情不像是听见别人要给他介绍女朋友，而像是要给他介绍外星人。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没爹没妈没朋友，最重要的是没车没房没存款，然后最近还丢了工作。”
程芙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门当户对？和你吗？要不我俩凑合凑合过吧。”
程芙惊讶地看着他，于越却立刻转移了话题：“不能吧，不能。”他转头看天，在口袋里摸摸索索掏出一盒香烟。
程芙擦干净眼泪，“别说笑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因为什么。”程芙仰头微笑：“因为我和那个烧烤店的小姐姐一样。”
于越含着香烟，手里的打火机半天打不着火，“不，她笑起来比你好看。”
“别啊，这时候再怎么也不能这么说吧。”程芙伸手拉住于越的袖子撒起娇来，于越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真的，做好事能做多久啊？做好事都能做到你这种程度吗？”
于越甩了甩手中的打火机，烦躁地咂了下嘴：“妈的，没火了。”
“你救了几个人？还是说……你骗了几个人？”
于越突然转身，程芙还以为自己话说的太过分惹大兄弟生气了，结果他只是把手里的打火机连同香烟一股脑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程芙迟疑了一会儿：“这……这两个不能扔进可回收垃圾桶里吧。”
“废什么话？”于越转过身一声大吼，吓得旁边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一哆嗦，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程芙更是吓趴下了，立刻恢复怂比本质，低头认错：“对不起……”
“对不起？这是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吗？”于越一把扯下自己的扣子，“你看，你看这是什么？做过了你不认？”
泛红的淤斑在程芙眼前晃悠，程芙只想逃离现在尴尬的情景。她费力解释道：“这是个意外……”
“意外个屁！你分明就是想不负责任！”于越扣好扣子，推着程芙走，“回家，回家我们好好理论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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