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
“卧草,好臭……”
瓦当捏住鼻子,“哥,这下面也是个房间吗,这么臭,简直进死老鼠堆了。”
一股子陈年腐肉烂肉的气味。
那气味也像是冻肉的冰柜停电个把月,打开柜门的一瞬间,太令人窒息了。
陆炤却好像对这种气味习以为常,别说捏着鼻子,鼻头也不皱一下,淡定得很。
黑暗中他不紧不慢地说:“没猜错的话,房间的台子主要用于运输,楼上客房的口粮送到厨房处理之后,你觉得厨房会运送什么到这里?”
“垃圾吧,难怪贼拉臭。”瓦当不假思索说,捏着鼻子说话怪难受的。
等等,口粮?
房间很深,两人说话的时间,台子仍在黑暗中往下沉,没有尽头似的。
头顶的运输口在台子下到几米处时合上,唯一的光源关掉之后,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越往下沉,速度渐慢,臭味越浓。
“你说你昨晚醒来之后发现水猪背对着你磨刀,是为什么?”陆炤问。
瓦当:“水猪贪食,他肯定是要吃我。”
陆炤:“水猪分为素食和杂食,像他这样的应该食素,不会吃你,很大可能是处理食材。”
“处理……食材?我?”瓦当松开捏鼻子的手,臭味窜入,差点人没了,忙又捏紧鼻子。实在想不通陆炤在这种臭得人要晕厥的黑暗空间里,说话怎么还能慢条斯理,四平八稳。
他嗅觉失灵了?
陆炤继续四平八稳说:“《火罗行述》里记载一种傀怪叫葵蟊,大如屋寝,无毛无皮,肉骨皆败,食腐生石。旁边还有幅小画,那玩意像——烂掉的向日葵。”
他先祖画画水准不差,写实派,迄今为止见到的都跟画上的八九不离十。
“哥你是说水猪要拿我喂给这玩意?葵,葵蟊?”瓦当嘴唇哆嗦,哆嗦之余抱着一丝侥幸,“大如屋寝?哥你能治?”
“有些傀怪能治有些不能,这种是不能治的,好比癌症晚期,怎么治?”
“……”
随着沉沉的嘎嘎的声响,台子停稳,到底了。
但这次停稳的感觉跟前一次落到厨房那种稳稳当当不一样,这次带点弹动的震荡感,像台子落在一块肥厚的五花肉上。
陆炤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嚓地打亮,补充,“葵蟊只能靠他人喂食,食物直接送进嘴巴里,这里,是它的嘴巴。”
火光照到壁上,显出腐肉纹理和黑绿色霉斑,黏黏唧唧的暗绿色泡囊层层叠叠贴在腐壁上。
瓦当离得太近,差点石化,本就受伤的脚一软,整个人半滑跪出去。
陆炤及时地拉住,但他实在不是那种有蛮力的人,瓦当沉重,反把他也给拖掉下台子。
好在台子已经落到底,身下duangduang的触感,掉下去毫发无损。
打火机的光已熄,几乎是他们触到底的一瞬,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噗噗噗噗的声音,四面八方朝他们靠近。
“哥,你听到了吗?什么东西?”
瓦当摇摇晃晃站起来。
陆炤重新擦亮打火机,火光照着他仍是很淡定的脸:“你知道葵花中间有葵花籽吧?密密麻麻的。”
“知道啊,就瓜子嘛,跟这有什么关系?”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科普?
陆炤说:“葵蟊的嘴里也长瓜子,叫做蟊,也可以说是葵蟊的牙齿,它靠这些蟊来分解食物,吸收营养。这些蟊长得像——兽夹。”
打火机微弱的光亮照过去,原本挂在壁上的暗绿泡囊,噗噗破开,巴掌大的兽夹似的蟊张着满嘴利齿爬出来,很快堆成一坨坨黑绿色的小山。
“操,恶心死我算了。”瓦当惨叫一声,却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蟊只是围着他们两人转,没攻击。
大嘴一张一合发出咔咔咔咔的声响,群声遍野,吵得人头疼。
而陆炤,已经悠然地迈开步子在人家葵蟊嘴里踱步了,跟遛鸟大爷似的一手背身后,一手举着打火机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脚边那些蟊,没敢靠近,只在陆炤周围一两米的地方围跟着,他踱一步,它们咔咔咔咔贴着跟近一步。
咔咔咔咔咔咔——
那场景就跟养鸭厂喂鸭的,人端着盆饲料,走到哪,鸭群嘎嘎嘎嘎跟到哪。有些蟊跟着他拐,没刹住步子跟近了,被他一脚无情扫开。
“哥,哥,现在什么情况?”瓦当搞不懂了。
陆炤举着打火机细细照着腐壁,一寸一寸看:“你得庆幸我们是活的,新鲜的,葵蟊挑食,只食腐肉。”
“……”这话听着本该让人高兴,但又高兴不起来。
果然,陆炤又说:“不过,我们没吃没喝的,困下去总归是个死,到时怎么也会变成两滩腐肉了。”
瓦当:“……那那那怎么办?”
陆炤头也不回:“没看到我在找出口?”
别看瓦当浑身肌肉,又是长跑冠军又是练拳击的,而且跟着陆炤这么多年也见识不少傀怪,但他胆子很小。
“这鬼地方会有出口吗?”瓦当苦着脸问,那些蟊咔咔咔咔的声响让人烦躁。
陆炤认真查看腐壁,跟医生给病人体检似的,凑那么近,不受臭味影响,淡定非常:“不能光吃不拉对吧?食腐生石,既然要‘生石’,就会有石出的排泄口,找到排泄口就能出去。”
“……”这话听着也该让人高兴,但瓦当还是高兴不起来。
“等等,食腐生石?生什么石?”
“宝石。不然你以为谁会大费周章地养这么个臭东西,往它嘴里喂吃的?”
瓦当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这,这臭翻天葵蟊能产宝石?什么宝石?哪里?”他环顾四周,这臭东西生出的宝石肯定也臭不可闻,谁会买啊。
“宝石不臭,且有类似麝香的异香。”
陆炤仿佛能感知瓦当心思,“别看了,你拉屎能把屎拉回嘴里?”
“……”
“有了。”陆炤招呼,“你过来。”他把手里的打火机递给瓦当,“打着火。”
瓦当擦亮火苗,见陆炤拔出他随身带的那把匕首,匕身不过十来公分,龙晶手柄,刀头略弯,锋利异常,平时藏于特制的刀鞘中,贴身收着。
每每这种时刻,瓦当都知道陆炤要做什么,不由微微皱眉头,提前替陆炤感受到了疼痛,小声说:“哥,你血金贵,省着点用。”
陆炤摊开手掌,手指匀长,掌心干净,生命线清晰且长,上次匕首划开的地方,已完全恢复,看不出任何痕迹。
匕刃贴上掌心,轻轻划开,鲜红的血伴随着滋滋的声响顺刀而下。
掌心贴上腐壁的一瞬,幽蓝的火光燃起。
瓦当:“葵蟊应该不会疼吧,都是死肉。”疼了肯定得反抗啊。
陆炤握拳抽手,火光慢慢在腐壁上燃了个大洞,他说:“你嘴里长个溃疡,你疼不疼?”
“?”瓦当皱脸,突然感觉脚下动荡。
咔咔咔咔的声音比先前更躁,周围暗绿色的蟊发出莹莹绿光,随着嘴巴一张一合一闪一闪,一时间周围变得亮堂堂的,像无数萤火群聚。
有些好看是怎么回事?
但——好像也变得凶残了。
“先走。”陆炤推瓦当进洞口,抬脚踢飞一只咔咔扑上来的蟊,在后面跟着钻进去,随手用瓦当的背包堵住洞口。
洞道很滑,分道颇多,瓦当乍钻进去,“啊”一声头朝下朝着其中一条道口滑下去,天旋地转中只看到绿幽幽的洞道,最后噗通一声掉出去,落入冰冷的泉水里。
落水那刻,不知哪里传来惊呼——
“卧草,老船头快来,宝石成人精了!”
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落水声。
“卧草,又一颗成精的!这颗帅!”
瓦当:“……”帅的当然不会是他。
陆炤刚从水里冒头,先迎上一抹刺眼的光,自头顶高高倾斜而下,不是阳光,是大功率的充电探照灯,建筑工地常用的那种,照得整个岩洞泛白,空气中有股奇异的幽香。
一群人围在泉子边,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和瓦当这两颗“成精的”。
许久,有个年轻些的小黄毛小心翼翼问:“你们,从葵蟊嘴里下来的?”
陆炤爬上岸,靠在岩壁上喘歇,点了点头。
“你,你们真从那臭嘴里下来?”小黄毛大瞪双眼,凑近陆炤身上嗅了下,突然捂住嘴巴,转身“哇”一声吐了。
等瓦当爬上来,其余人纷纷转身吐了。
瓦当:“……”
他很快没太在意,深呼吸,空气中的异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堂,太他马好闻了,扭头对着陆炤快哭出来:“哥,这才是人闻的味道。”
“恐怕,你们不是人吧。”
人群中走出个干瘦的老头,驼背弓腰,手里捏着烟斗,两颊凹陷,额上皱纹道道深似沟壑,眼睛透着狡黠。
边上人恭恭敬敬地让开条道,小黄毛恭恭敬敬称呼他,老船头。
“骂谁呢?谁不是人?”瓦当来气。
老头目光略扫瓦当一眼,落定在旁边的陆炤身上,嘬了口烟嘴,狭起双眼:“我是说,普通人不可能进了葵蟊的嘴还能囫囵出来。”
陆炤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老船头。
念头刚冒出,老船头那双眼睛里的精光变幻,多了疑惑和警惕,盯着陆炤说:“你有些面熟。”
话落,疑惑警惕间杂着惊讶——
“你是能士?火罗一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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