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9
触舌咻地扎向最高一处雅丹。
陆炤没反应过来,满月已单手抓住他,带着他荡向雅丹顶上,纤白的手指紧紧扣住他腰侧。
到底陆炤男人体格沉些,怕她脱手,他几乎是本能地也伸手揽扣她纤腰,身体僵硬地,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雅丹岩顶。
甫一落地,他脸皱了皱:“你可以松手了。”
满月收回触舌和抓着他腰的手,古怪地看着脸有点红的陆炤:“你热吗?”九月底的西北尽管艳阳高照,也不乏凉意。
陆炤冷下脸把外套掀起,给她看他腹斜肌上清晰的五指印:“你抓着我的肉了……”
九阴白骨爪啊你。
“这是什么?”
满月眼神似刀,没看自己的杰作,伸出爪子指陆炤腰侧后的一道疤,很深很难看的疤。
她想看清楚,陆炤已经把外套放下:“没什么,胎记。”同时大手撑开她凑过来的脑袋,嘴脸都快怼他腰上了!
得,又歪了下脑袋。
那是“我不信”的意思。
“趴下。”满月突然伸手抓摁陆炤肩膀。
肩上伤口虽然好得差不多,被她这么用力抓摁还是有点痛感,他凝着眉头随她趴下。叹气,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不要靠近这个女人,会变得不幸。
“村民醒了,在跳舞。”满月说。
跳舞?陆炤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前方是个被雅丹群环起来的盆地,状似火山口,雅丹与雅丹之间有无数缝隙,周围看起来又像土林。
盆地中间耸立着颗颗椭圆状的东西,个头跟人差不多高,几十个,颜色灰白,有大有小,总体差异不大,远远看着像立起来的蝉蛹。
不对,不是像,真是蛹——动起来了。
但不是蛹本身在动,而是地下滚动的道道沙浪,连接在蛹的底部,沙浪从蛹的底部吸收营养,蛹随着沙浪的滚动而颤动,一时也分不清谁动了谁。
陆炤细看那些蛹,眉头纠结。
蛹里面是人——满月口中的村民。
随着沙柱的吸收在蛹里挣扎,张牙舞爪,看起来是像在跳舞。
想起《火罗行述》上关于沙龙的描述,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从他经过天狗村破牌子时一直跟着他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回事。
“沙龙,无沙不成形,御风驱沙,一夜覆城。”后面还有五个字:一人难成灶
之前陆炤不懂“一人难成灶”什么意思,随着数十道沙柱升天而起,盘虬而上,卷成巨大沙柱,他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谁他马说沙龙灭绝的!
沙雾茫茫中,有几条影子立在对面雅丹垄脊上,打扮各异,全员墨镜遮面,很是气派。
空中腾着的巨大沙龙,扭出大型的“来呀,快活呀”的魔鬼步伐,生怕没人注意到它。
陆炤却觉得对面的人在盯着他和满月这边。
“认识?”陆炤问。反正他不认识。
满月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只防尘口罩戴上,有滤嘴那种专业防尘防霾的。
陆炤:“……”面纱被迫退休了?
满月又掏出只新的:“要吗?我让小刘带的。”这只上面还有很骚气的碎花图案。
小刘?能当她爹的西装男?
“谢谢。”陆炤接过戴上。沙龙扭动,尘土漫天。碎花就碎花吧,至少不用吃土。
满月戴上口罩后,那双眼盯着对面的人,变得锋利起来,气势判若两人。
四个墨镜,抬手咻咻射出钢线岩钉,在对面岩顶踏石走壁包围沙龙,身姿轻盈,速度极快。
能士。而且是挺强的能士。
不过陆炤遇到所谓的同行,谈不上高兴或不高兴。他独来独往惯了,此前与他们没什么交集。
能士除了分脉系,还分等级,能力越强,恢复能力和“御能”的本事越强。
“御能”笼统来讲,一般分九层,绝大部分在四层以下,也就是内驱力量,五至九层可以内化外驱,九层以上可驱无形。
内驱力量即单纯的力量、能量,对抗一般傀怪没什么问题,比如雷门的韩旭,陆炤估计他在三层左右,徒手举起一辆车没什么问题,如果他乐意举的话,但还不到内化外驱的层次。
内化外驱的能力表现在更强的能量冲击,更轻巧迅疾的速度和驱物。所谓无快不破,内化外驱能力越强,力量和速度结合得越好,飞檐走壁不是问题。
至于九层以上的驱无形,据说可以突破“牛顿力学”,牛顿见了都要崩溃那种,什么飞天遁地,来无影去无踪,呼风唤雨等等。
哪怕是长老盟也没人达到驱无形,至少百年没出过那样的人物,大家整体水平差不多。
不过据说,迄今为止有一人达到驱无形,那个无论傀怪和能士都不能提的名字——
无绝。
但是说到陆炤,他连普通能士一层的力量也没有,高中大学体育考核,他吊车尾刚过分数线的水平。除伤口恢复还算快,遗传老陆家的“火血”,如果不是那些主动要求治疗的傀怪,平时遇到发疯发癫的他能跑则跑,能避则避,比如他旁边这位。
他看对面那几位,能力应该都在四层以上,出手迅猛,沙龙身柱分出数道小沙柱,根根带刺头,转眼就被两位给斩落殆尽。
不过很快,散沙重聚,又凝起道道沙浪,且数量比之前更多,破出的沙柱更凶残,速度也更快,随着墨镜们的奋力斩杀,沙雾铺天盖地。
没有口罩,陆炤估计吃土能吃饱。离得远,不知道那几位借着钢线飞来荡去的墨镜在交流什么,其中两个抽身往盆地落下,直奔那些“蛹”。
一个墨镜奔到蛹前,手中半截铁棍一样的机械刃器,伸缩自如,咔哒几声变成两米来长,他握着铁棍击出,铁棍噗嗤穿蛹而过。
蛹瞬间像被针扎的气球,破口开裂,从里面倒出个干巴巴的已经被吸干的人,如果还能叫做人的话。他们作为蛹,既是被落了灶病变,也是沙龙成型的营养供给,沙龙的一部分。
营养供给断了,连接蛹的那条沙柱也就散了,不会再生无穷。
但那些蛹里,是人,尽管丧失了人性,面目枯槁病态,如行尸走肉,可因为看起来是人,而且本来也是人,生命陨落的一刻,总是令人心惊。
陆炤凝着眉,看着下面两个墨镜出手狠辣,噗嗤噗嗤连续穿破几个蛹,他想起《火罗行述》扉页上的一行字,算是祖训:
“凡吾火罗后人谨记,消灶乃吾火罗天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戮傀怪。”
风大了,遮天蔽日的扬沙。沙龙就像失控的大水龙头,不过喷的不是水,而是沙子。
陆炤从来都很疑惑,当然两千年来也有不少人像他一样疑惑:病灶选择人落灶到底基于什么?什么样的人会被选中?如果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被选中,又是基于什么?
难道只是,命不好?
离陆炤比较近的几个蛹,看大小,应该是小孩子,没有多大,在灰蒙蒙的蛹里,映出细瘦的胳膊和腿,随着沙柱的吸收,挣扎摇摆。
黑色长铁棍自前边飞射,准确击穿其中一个。
沙龙卷起的龙卷尘扑来,哗啦擦过岩壁,震得人心发颤,陆炤脚下的雅丹裂开,往下坠时及时抓住边缘,准备往上爬,头顶出现黑风衣飒飒飘荡的衣角,满月居高临下俯视,眼睛弯了起来。
弯得那样熟悉,那样邪里邪气。
又要刀我?陆炤皱眉。
果然,触舌啪一声抽在他抓握的岩石上,岩石断裂。陆炤松手,借势踩踏旁边凸起的岩层,往下跃,以护身的姿势滚落,刚好落在几个弹力不错的蛹上,没摔太惨。
好在雅丹也不算高。
抬头看到雅丹岩顶上的人影已经遁无形,陆炤摇摇头。
他才是命不好,遇上她。
脚边的沙柱涌动,身旁被击穿的沙蛹也在动,那铁棍穿过蛹里面的人的肩膀,但没有致命。
是个小孩,七八岁的小男孩,并没有被吸多少,但也骨瘦如柴,黑瘦黑瘦,能见根根肋骨。
陆炤愣了下,扒开蛹,小男孩在黏腻的流液中倒出来,像缺氧的鱼用力张大嘴巴呼吸,也像溺水的人捞着什么,用力紧紧地抓住陆炤的双手。
有些不对劲,但陆炤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仍有些恍惚,某些黑色记忆片段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只见小男孩的皮肤正在变干,像没有肉的那种,一层皮贴着骨。
嘶,小男孩突然张大了双眼,眼瞳全部变黑,喉间发出沙沙声。
陆炤手臂刺痛,男孩瘦黑的十指长出针管似的刺触,同沙柱头部一模一样的刺触。
刺触深深扎入陆炤手臂血管里,吸血——
沙沙声旋即变成凄厉的惨叫声,伴着风沙呼啸,穿破耳际。
身后移来身影,伸手唰地拔出铁棍,又唰一声准确无误地扎穿心脏位置。
小男孩惨叫声止息,扎入陆炤手臂的刺触早已脱落,他两臂鲜血淋淋地站起来。
那人重又把铁棍拔出,取下墨镜,瞪着一双牛眼看陆炤,眉心拧成川字。
他呼地把铁棍横在陆炤肩膀上,语气粗重地问:“你是什么人?”
他的脚边,那铁棍穿心、被杀死的傀怪沙孩两条手臂,被火燎过一般焦黑,简直烧成了火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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