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几分钟后，103室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打字的手一顿，班长偷瞄前台一眼，差点忍不住迈开脚往那跑去。
“真是的，总在院里惹事。”前台皱眉，烦躁地丢笔在桌上，“隔壁也真是不消停，新来的病人也要立马动手。”
她抓起桌面上的文件夹，拨了个电话出去。
前台：“医生吗？103室查房，现在，两个新来的病人。”
说完，前台冷冷地看了班长一眼，问道：“103室的病人信息录入了吗？”
寒意如阴冷的毒蛇般窜上脊背，侧身挡了下电脑屏幕，班长飞快应道：“录入了！”
前台眼睛微眯，一把推开她，滑动鼠标在页面上浏览。
班长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扼制自己下意识看向垃圾桶的冲动，听前台轻声念道：“满头……是发？”
前台点了点头，转头看见班长微抖的身体，哼笑出声：“非人的病人而已，我们作为合格的护工，要学会一视同仁。”
“跟上。”前台再也不看电脑一眼，高跟鞋哒哒地踩在玻璃砖上。
踩了一脚身边的垃圾桶，又往里面扔了几坨揉皱的纸，班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小跑跟上。
她心里还有点庆幸，在篡改完那位“非人病人”的数据之后，她就把所有的录入过的文件都给扔了。幸好没被前台发现电脑上登记的数据不对。
到103室门口的时候，班长低着头站在前台身后，等着医生到达，他们一起进去查房。
班长脸色有点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到病房里有人不停地在喊——妈妈？
很快医生过来了，班长来不及思索，跟着进入了病房。
左脚才踏入，班长当即抬头，担忧的目光扫视一圈，怔了一瞬——
病房中间的床铺，正躺着一个满头乱发的女生，她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不清五官。两只手松垂向下。
她在不停地呓语：“妈妈。我的妈妈。”
“妈妈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是妈妈的孩子，我要为妈妈寻找养料，我要歌颂母亲！母亲的伟大！”
披着白大褂的医生皱了下眉，和前台对视一眼，一边在记录本上写上几行字，一边问道：“隔壁这次送来的病人怎么是这样的？”
前台耸耸肩：“无所谓啦，这样反而不会妨碍到我们。”
医生把纸本收起来，走到皮鞋女面前：“您好，可以把您的头发往两边撇开吗？我想要检查一下您的病情。”
他面前的女生像没有听到一样，毫无反应。医生依旧好脾气地半蹲在她身前。
然后他就看见皮鞋女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两手轻轻拂开自己的头发。
……医生捏住了差点往下掉的本子，木着脸忍住心惊，在她面上打量，冷静道：“这位病人主要是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皮肤病，没关系，我们养老院医疗手段先进，包您健康出院。”
前台随着看了一眼乖娃娃，突然皱起眉和医生对视了一眼，面上没了刚才的悠闲，她小声道：“对面是怎么想的？专门送来和我们抢……吗？”
医生没有回复她，而是拿着听诊器尽职尽责地按在乖娃娃心脏处，静静地听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咚，咚。
咚，咚，咚。
母——亲——
前台注意到医生的不对静，掐上医生的肩膀，却没有唤起医生的理智，反而目视着医生的眼睛越来越亮，他嘴巴无声地张合——
母亲。养料。我。
前台神色大变。
医生这时候缓缓地收起了听诊器，认真道：“您的病情伟大而灿烂。”
他丢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就再也没有看乖娃娃，而是朝游昕走来。
游昕目视这一切，没看见医生嘴唇的张合，只觉得脑子里都是大大的问号。
脸上长皮鞋也能伟大而灿烂吗？她不理解。
医生走过来，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圈，微微低下头：“这位病人身体状况良好，很健康，祝您早日出院。”
不知道为什么，游昕从他平淡的语调中，硬是听出了一丝古怪，她试探道：“或许你应该给我听诊一下？”
医生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如绅士般微微摇头：“不，这位病人，您健康而美丽。”
游昕:“……”
他偏过头，朝前台护工吩咐了一句：“103室还有一对夫妻住着对吧？他们夫妻俩身体不好，让他们早点回病房吧，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就让他们来找我，身体主要还是靠自己注意调养护理啊。”
说着，他就和前台顺便聊起了其他病人，边聊边离开了病房。
前台护工：“我和医生先去其他病房查房查看一下其他病人的情况，小程你就先就在这等病房人都齐了登记一下，回前台继续工作吧。”
班长踌躇着应下，走到门口目视医生他们走上了二楼，她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绕过乖娃娃的病床，走到游昕旁边。
班长比划道：“刚才怎么了？我听见你这里有好大的动静。”
她又眯着眼看乖娃娃，看一眼闭一下眼睛，又看一眼飞快把眼睛闭上，特别小声道：“还有这个……满头是发的非人患者是怎么回事？”
“是我选修课皮鞋制作课的同学，嗯……或者是老师？名字叫做乖娃娃。”游昕没有提自己的那本收录册，轻轻带过，“不知道怎么也在这个副本，突然就出现了。”
游昕走到乖娃娃身边，一把推开模糊不清喊着妈妈的乖娃娃，从床底下拽出了一个……人。
游昕把这个人挪到班长面前，面无表情道：“这个就是原住民，你登记手册上的非人患者。刚刚乖娃娃帮我把他给打晕了，我把他给塞到床下面，到现在一直没醒过来。”
游昕扫了一眼没关的病房门，默默思索几秒，领着班长看向窗外：“这个地方应该是高老师的办公楼。”
班长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下意识忽视了大楼过于强烈的规则感给她带来的不舒服，震撼道：“这老师的办公楼，还真的是栋楼啊！”
说完，班长想了想，看着办公楼，心中浮现一个猜测，她立马拉着游昕说：“我听到前台说这个病人是隔壁送来的，她刚刚还说碍事，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呃……非人生物，是高老师那边送过来的？”
可是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太对：“可是为什么呢，一开始就要让它来杀你，按照他的性格，他应该先榨干我们的赚钱价值了，再来杀我们啊。”
班长陷入了思索，目光不由得落在晕倒的人身上，越想眉头皱得越深。
游昕：“……”
游昕：“咳。”
“它好像没打算杀我，是想吸我的血。”游昕给班长比划重演了一下，“它问我是不是他的养料、生命之歌，会不会滋养他的伪装，然后就露出牙齿想来吸我的血。”
游昕摆了摆手，非常无奈。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关键词有了反应，躺在地上的人忽然沉重地呼吸了一瞬，嘴巴掀起发出呼噜声。
班长眼尖地发现他上颚的两颗牙齿不见了，只余两个空落落的血洞。
班长有些错愕地看着游昕，欲言又止。
“害。”游昕挠了挠头，把揣兜里的牙齿露出来，“以牙还牙，还是多靠乖娃娃帮我。”
班长迟疑地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拿着手中登记病人是否在院的表格，瞪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叹了口气：“前台说我是实习生，每天一百元的工资现结。老方那边还没消息，估计他当清洁工也赚不到钱，你这直接就是病人了，我们怎么才能赚到这一百万啊。”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人未至声先行，游昕把非人患者又塞回了床下，嘱咐乖娃娃看好它。
她拍拍班长肩膀安抚：“商机这不就来了吗？”
班长灵机一动：“你是说那对商人夫妻。”
她琢磨了几秒，恍然大悟，怪不得病人资料文件上要显示[商人夫妻]，原来是要从这两人入手。
门口吵嚷的声音渐进，很快，两个人的身影就显露在了游昕二人眼前。
——一位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的光头皮衣大叔，手指尖卡着一支正燃着的雪茄，他旁边一位穿着紫色貂毛外套的卷发阿姨正严肃地念叨，好像是在谴责他抽烟。
两人旁若无人地进来，眼中完全看不见场中三个人的存在。
大叔不耐烦地卡着雪茄，搪塞着阿姨，一边右手接起了电话，语气倨傲：“小李啊，那个项目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这种几百万的小项目就不要找我了，我现在很忙的。啊？什么项目，我和养老院合作的，你不用多问。对了，东西在储物间，过几天你带点人过来卖货。”
穿着华丽地阿姨气急地拍了一下大叔卡着雪茄的手，也从珍珠包里抽出手机，拨出电话：“刘太太，哎，对对对，我和我们家老张现在在做一单大项目，太忙了哎呀，过几天项目做完了，我再约你们一起去做美容啊，我包场，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姐妹。”
游昕动了下耳朵，低头和班长对视一眼，三人小群几乎同时跳出两人刚刚手打的消息。
【班长：储物室】
【游昕：储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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