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微信
第四章
“当场添加对方的微信。”
……
舞台下的观众发出打趣的热闹呼声，他们最爱看这种乱点鸳鸯谱的场面。
“磕到了磕到了！”
“就说他们俩有戏吧！看那小眼神。”
“这不会是今晚要成的第一对吧？”
姜与兮忽略了，这活动貌似还带点联谊的性质。她有些无奈，为什么发生的这一切会如此戏剧化。
王书晗也觉得今晚的游戏环节在此刻达到了高/潮，他兴奋地说：“那请两位拿出手机吧，我们的惩罚可是一定要完成的哦。”
两人都没有动作。
场子默了一两秒，姜与兮微笑说：“不好意思，主持人不能带手机上台。”
到这一步已经够了，她不想再和过去有牵扯。
王书晗还想起哄，可她语气里的意味已经足够明显，看向他的眼神也漠然。
许慎洺把纸条揉进手心，淡淡道：“我也没拿手机，下了台再加吧。”
这两人的态度都很强硬，王书晗又感觉到了之前那股强大的气场。他只好顺着许慎洺的台阶下，把这一环节带过。
“好，那下场我会监督你们的哦。非常感谢所有玩家的参与，现在请各位嘉宾们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王书晗举着话筒，手抬向一边为他们指出方向。
许慎洺经过姜与兮面前，目不斜视，从另一侧下了舞台。
姜与兮重新打起精神。晚会还没结束，她又投入进工作中。
不过后半场她整个人已经不在状态，脑海里总悬着那些有的没的，搅得一团乱麻。
晚会结束，姜与兮回到后台，直奔更衣室换下身上的礼服。
出来时正好碰到了王书晗。
“小姜，你……”
“我赶着回去，先走了，帮我和其他人说一声。今天辛苦了。”
王书晗还想说点什么，可姜与兮动作飞快，拿起自己的大衣裹上，背起包包，招招手欠身和他道别后就冲出了大楼。
像在躲着什么一样。
姜与兮来到门口拦了辆车。
夜晚的马路空荡又寂静，她双手轻拍自己的脸。微凉的夜风刮过面颊，把脑袋里的东西也一并卷走。
姜与兮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室内昏暗，并肩窝在懒人沙发里看电影的两人双双回头。
是姜与兮的高中闺蜜兼室友孟妍，还有昨晚来找她们的大学同学周子墨。
“我回来了。”她合上门，看见沙发上的人。“你怎么还没走？”
周子墨一听她这话，立马倒进了孟妍的怀里，夹着嗓子装哭腔：“妍妍，她赶我走。”
“乖乖哦宝贝，我们不理她。”孟妍搂着她的肩膀，手摸摸她的脑袋。
姜与兮看着她们俩，无奈地笑了笑。
周子墨和孟妍是经过姜与兮才认识的，两人性格相投一拍即合，认识才几年，却比她这个这个老友还亲密。
孟妍和往常一样，扭头问她：“今天怎么样，活动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姜与兮在另一个黄色的懒人沙发上瘫下，手撑着脑袋，想了想还是坦白道。
“如果没碰到某个人的话。”
“某个人？”孟妍疑惑，“碰到谁了？领导查岗？有人闹事？扫黄大队？”
“……我们是正经活动。”
“那还能碰到谁？死对头？前男友？”
“……”
短暂的沉默。
“不是吧？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周子墨一眼看穿她的表情，腾地从孟妍怀里坐起，“你碰到阿洺了？”
阿洺阿洺，她怎么现在还没改过口来。
孟妍不解：“阿洺是谁？”
“阿洺还能是谁？许律师呀。”周子墨向她眨眨眼暗示。
孟妍恍然大悟：“许律师？就是与兮之前谈的那个，你们学校法学系的帅哥？”
孟妍是在邻市上的大学，毕业才回到玉城。因此对姜与兮那段短暂恋情的细节部分并不知晓，也没机会见过许慎洺本人。只听她们说那个男生是法学系的，颜好腿长，成绩优异，他们那群好友便天天恭维喊他许大律师，叫久了便习惯了。
见她们都已经猜到了，姜与兮也无意隐瞒，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们。
只不过中间省略了一些你来我往的细枝末节。
她说的时候很平淡，像是在提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周子墨：“所以最后怎么样了，你不是有他的微信吗？”
“删了。”姜与兮回答。
他们分手之后没多久就毕业了，想到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联系，她当时很果断地删了他的微信，也断了自己的念想。
孟妍：“你把他删了，但是说不定他没删你呀？你看了微信没，说不定他已经来加你了。”
“看过了，他没加。”
姜与兮扯了个谎。
其实她从舞台上下来后到现在，都还没打开过手机。她不敢看微信，也不敢猜想。
“奇怪，不像许律师的风格啊。当初第一次见，他不要太积极。”周子墨努力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可姜与兮面不改色。
她一向擅长伪装。
周子墨端着下巴回忆，又给孟妍分享八卦：“当时他要微信要了好几轮，从我法学系的哥们问到我这里来的，把我哥们吓了一跳，说原来和尚也会有想吃肉的一天啊。”
那时，姜与兮为学校的元旦晚会做主持。下了台后回到宿舍，打开手机，就收到周子墨的消息，问她能不能给别人她的微信。
像许慎洺这样在学校里略能掀起风云的大名，她自然有听说过，也没忸怩，大方地同意了新的好友申请。
可今时不同往日。
周子墨和孟妍还在原地唧唧呱呱，又讲起了大学时的生活。姜与兮笑笑，没参与她们后面的话题，静静听了会儿回屋换衣服洗漱。
进了卫生间，她随手扎了个丸子头，低头捧水。卸去妆容后，整张脸变得素雅寡淡，可五官依旧立体清丽，却还更衬她的气质。
姜与兮从盒里抽出张洗脸巾，擦去脸上的水珠，余光却看到了放在洗手台一边的手机。
屏幕亮起，弹出微信的消息提示。
她犹豫两秒，又没什么好怕的，解锁滑开。
通讯录安安静静，没有小红点。
姜与兮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丰富的内心戏一向不习惯表露在外，所有人都以为她果断决绝、波澜不惊，可其实每次遇事，她的心里都要经历一番纠结的千回百转。
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那人百般撩拨她，大概就是看她装得淡漠，为她曾经的决绝不满，偏要这么刺激她。
姜与兮翻了翻消息列表，有小部分都是来自她新加的主持人通告群。她点开右上角，开启消息免打扰。
剩下的两三条来自母亲，其余来自她的一位高中同学孙梦莹。
姜与兮有点疑惑，好多年没联系的高中同学怎么会来找自己？她点进去看。
【孙梦莹：与兮，是这样的，我要结婚了，在下个月十八号。你和孟妍有空吗？一起来呗，还有很多高中同学，大家都好久没见了。】
【孙梦莹：另外还想问你个事儿。听说你现在在做主持人，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我想请你来主持我的婚礼～】
孙梦莹高中时是她的前桌，但两人的关系并不熟络，甚至算得上有点尴尬。她没一口答应，先发了两句客套话恭喜对方。
对面没立即回复，大约是时间太晚已经睡了。
姜与兮退出去，又点开母亲的聊天框。
【姜文婉：电话为什么不接？回趟家，我们谈一谈。】
【姜文婉：看到消息回复。】
姜与兮不想理会，但知道不回复母亲还会继续催促，于是只输入一句话。
【姜与兮：在工作。知道了，会找时间的。】
办公室门被笃笃敲响。
许慎洺头也没抬：“进。”
陆川推门而入，笑着看他：“怎么样？现在忙吗？”
许慎洺坐在办公桌前，看到来人有些意外：“老陆？你怎么回来了？”
陆川是正鑫律所的合伙人。他和许慎洺认识已有五六年的时间。
许慎洺大学毕业后去了b市读研实习，一直跟在陆川的身边做助理律师。他资质优秀，做事严谨周全，因此陆川很看重他。
他也就比许慎洺大个七八岁。许慎洺刚来时对着陆川一口一个师父的叫，他听着难受，让许慎洺别那么客气，管他叫老陆就好。
就这样长时间在一个团队工作磨合，两人慢慢熟悉起来，关系也亲近了不少。后来陆川成了正鑫律所的合伙人，也就顺理成章地把许慎洺带了过来。
陆川一直在工作中尽可能地提携他，而许慎洺自己也争气，经手了几个大案件后凭借着超强的的业务能力，得到了同行和客户的认可，成功开拓了案源，事业蒸蒸日上。
陆川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在黑色沙发上坐下：“那边的事结束的快，就提前了。怎么？不欢迎我了。”
他前几日还在x市出差，原定应该是后天才回玉城。
许慎洺轻描淡写道：“我欢不欢迎有用吗？”
“我听某人说，你这两天心情不好，我这不是怕撞枪口上了。”陆川话里有话，“顺便，再来替他试探一下口风。”
他说的除了肖隽斐没其他人了。
那天晚会结束以后许慎洺就没怎么搭理他。而肖隽斐也知道自己又干了件蠢事，忌惮着他阴鸷的脸色，不敢搭话。
来得巧，门又被扣响，肖隽斐带着下午茶来负荆请罪。
他走进门，把甜点咖啡放在茶几上，讪讪笑。
“洺哥，累坏了吧？吃点下午茶换换心情呀。”
许慎洺也走到沙发边坐下。
陆川看他拿起咖啡的动作，问：“好了，现在该给我讲讲发生什么了吧？我好意让肖隽斐带你去参加活动的，别到头来还害了你们。”
许慎洺闻言抬眼，反问肖隽斐：“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肖隽斐瞥瞥陆川，又看看许慎洺。
“好吧。他说下次所里旅游，可以让我来定地方。”
“……”
许慎洺无言。就这点出息。
陆川手点点桌面：“所以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碰到他的白月光、红玫瑰、朱砂痣了呗。”肖隽斐嘴快，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用手掌捂住嘴。
“哦——”陆川先是恍然大悟，又仿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居然有三个？你行情这么好？”
许慎洺彻底无语了：“你俩有完没完？”
“是一个人啦老陆。”肖隽斐贴心地为他解释。
“之前那个初恋？”
“对。”
“所以旧情复燃了？”
肖隽斐摇摇头：“没，我看远着。”
据他当天对后半场游戏的观察，两人非常不对盘，其他人看不出，可他作为见证者门清。
“你们俩的悄悄话可以再大声一点。”许慎洺长腿交叠，靠在沙发背上。“说完了就出去。”
陆川看着许慎洺，开他的玩笑可比开肖隽斐的要有意思的多：“阿洺，虽然我是律所的合伙人，非常感恩你对我们律所的付出，但是偶尔你也可以去发展一下个人需求。我们所没那么封建，我可不希望这里到时候真成了个和尚庙了。”
初识许慎洺时，他刚本科毕业。那时的许慎洺还是个张狂的小伙子，会想着工作摸鱼，还会在出去跑腿送取材料的时候偷点懒。但他从不耽误正事，陆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时的陆川还想着要把这小伙子的棱角给尽数磨平，放手让他去负责案件中的重要部分，打算好好锻炼他。
可是根本轮不着他操心，这几年的许慎洺已经把整个人都泡在工作里，越发变得沉稳内敛。
赵川以前总开玩笑劝他，要成熟稳重些。可当许慎洺真变得成熟稳重了，他又觉得他好像丢掉了点什么。
他好言劝他：“你多注意身体，别得不偿失。有时候可以不用把自己逼那么紧，好好放松一下。”
许慎洺没答。
赵川接着和他们讨论了最近几个案子的进程，又聊起了前几天去x市的见闻。过了二十分钟，两人终于被许慎洺赶了出去。
“当这茶话会呢？回去工作吧。”
室内又恢复安静，只能听到门外传来外面迷蒙的工作杂音。
许慎洺的手机适时响起，是客户的电话。他走到窗边接起，聊完后打开微信，把文件发送给对方。
翻着微信，脑海里又冒出了昨天在台上的那张纸条，那个未履行的惩罚。
他点开通讯录，滑到最上方。
那个人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列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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