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次入梦在未来
飞车在沿着空中轨道井然有序的行驶。
萧瑶切换了开关，车身立刻变得透明，她甚至能观赏脚下的风景。
一旁的姐姐已经戴上头盔开始全息投影的上网课，她也有些无聊的靠观赏风景耗时间。
只见路边的广告灯牌像烟花一样绚丽的在空中滚动，不一会还出现几个帅气的虚拟主播投射在飞车的周围。
主播大眼高鼻，热切的朝萧瑶的方向露出标准微笑：“瑶女士，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要落后同龄人，就看这本《成功学》，现在订购，还有全息网课赠送喔。”
萧瑶厌倦了这种追踪式的广告，但实在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无数影像被投射到空中，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有目光紧紧跟随你，然后定点投放广告。
几乎每一处高楼的玻璃墙上都全天候放映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人在谈论如何成功，如何致富。
海报数百米高，上面的人就像神一样庞大，俯视众生。
萧瑶透过窗掠过这些巨幅海报，神经仍不由自主的紧张了一点。
其中最为标志性的就是一张家喻户晓的宣传海报——一位笑出森森白牙的男士“讲师”在高举一本《成功学》。
在这个金钱至上，焦虑为王的星际时代，所有人都开始步履匆匆，好像人世间唯有成功才是意义，而竞争是其唯一的出路。
飞车缓缓在模拟园前停下。
父母还留有旧时代的思想，萧爸眉头一皱就数落起姐姐：“全家好不容易出来玩，把心思放在眼前，网课回去看是一样的嘛！”
姐姐甩甩头发，置若罔闻的点开光脑的随行头盔模式：“懂不懂什么叫同辈压力？我们家有一个没出息的就够了吧！”
萧妈听了赶紧向萧瑶摇着头使眼色，意思是别和她计较。
无辜躺枪的萧瑶撇撇嘴不去理会姐姐，上前一步挽住妈妈的手臂步入了模拟园。
身后声音大了起来，萧瑶走在前面还听得见姐姐和萧爸的争论。
“是，你是有出息，那更得好好玩玩奖励你自己。要是被别人看到这学傻了样，丢人！”
姐姐伶牙俐齿：“你当初要是努力点，给我个高起点，我也不至于成功的这么难啊。自己连累了孩子，还劝孩子躺平？”
萧瑶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回头看他们，只见萧爸张圆了嘴，啊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我们给了你生命！！你怎么和爸爸说话的？”
姐姐的眼神透着疯狂：“我不要生命，我要成功。”
萧瑶被这眼神一扫，不由自主搂紧萧妈，但心思已经活络开了，她开始思考：没有成功的生命有没有意义？
如果有，那她成日老鼠一样躲在见不得光的房间里不就是失败的下场吗？那持续一年的躲藏生活，无社交，无兴趣，只知道背书和做题的生命意义又在哪里呢。
萧瑶感到手背被人拍了拍，抬头就陷入萧妈温柔的眼神里，妈妈总是支持孩子的，无论孩子成功还是失败。
她感到安慰，不再执着于所谓的意义，继续朝园内走去。
一入园就迎面撞上蜂拥群集的人群，喧嚣的声音中，冒出一只四轮的小机器人顶个方方正正的大脑袋“滴滴”的叫。
“诸位好呀！我是小精灵0481，负责导航与讲解喔！满意的话请给我打五星，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不然我会被回炉重造的！”方正的屏幕上应景的出现心碎的图案。
萧瑶无奈一笑，连机器人都竞争起来了。
不过顺着0481的路线走，游园还是渐渐好玩了起来。
0481四个轮子转个不停，像极了人类手舞足蹈的样子，“第一站到啦！这是大型购物中心，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喔，只要有足够的钱，什么都能买到！”
说到“什么都能买到”时，屏幕上两个眼睛调皮地变成了一跳一跳的爱心形状。
“滴滴，这里是绿化中心，我们搜集了洲陆上所有灭绝或存活的植物影像资料，带你们观赏地球的绿色血脉喔。”
……
“还有最伟大的一站，著名成功学人士——讲师，今天大驾光临来这里的会议厅开讲座了！”
萧瑶一愣，头发丝都无趣的耷拉下来。可姐姐立刻来了精神，她退出网课模式，开始狂热的与机器人攀谈起入场的问题。
正好父母想去购物中心扫荡，他们就干脆决定兵分几路，各玩各的。
骄阳似火，太阳毒辣的扫射土地。
萧瑶将手腕抬起来，指尖轻轻一点像旧时代手表一样的智能光脑，一键开启了防晒模式。
只见透明的光罩立时像泡泡一样将她裹在里面，隔绝了紫外线的辐射。
可走了没几步，她却耳尖的听到几声微弱的抽泣。
她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短头发的女孩跌坐地上，正用手指抚摸着腿上的淤青。
闲来无事，萧瑶就上前一步好心的问道：“你怎么啦，受伤了怎么不呼叫医护机器人？”
女孩抬头看她，抽抽噎噎的：“我的光脑被别人抢走了，现在我和旧时代的人没有区别了。”
萧瑶看着女孩杏仁眼红眼眶的脸蛋，模样确实可爱。不禁心生同情道：“什么人这么坏，我这就帮你呼叫治安员。”
“别！”女孩急忙叫住她，然后神色慌张的说：“我没事的，我去找朋友帮忙，你别管我了。”
说完，就站起身，因为用力过猛扯到伤处，她忍不住“哎唷”了一声，然后拿眼睛瞟了一眼萧瑶，就涨红着脸一瘸一拐的走了。
萧瑶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生疑。干脆不紧不慢的跟着她，想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一个朋友。
路上的人比刚进大门时少了很多，估计已经分流到各个展馆里去了，尤其是成功学讲座，高悬在头顶的流动字幕时刻提醒着入场人数，眼下已经到了惊人的数万人。
萧瑶对讲座不感兴趣，她更好奇那个拒绝帮助的女孩。
视线里，女孩一路走走停停，看来伤的很严重。
终于，女孩停住步伐，脚尖一转就溜进了呼叫亭里，这是专门给特殊人群使用的共用光脑亭，类似于功能更强大的旧时代电话亭。
萧瑶装作歇脚靠近了亭子，勉强能将声音听个清楚。
里面传来女孩哀求的声音：“美娇，我求你了，这个比赛对我很重要。你明明知道我花了多久才做好的成果！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不可能！朋友算什么，我现在就和你绝交，讲师说了‘要是想成功就要不择手段。’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不见。”
“美娇！等等——”
女孩又急切的呼唤了几句，就低低的啜泣起来。
萧瑶听不下去了，她代入了姐姐那副看不起她的样子，瞬间狠狠共情到了。
呼叫亭考虑人性化服务，有人在里面时都是自动上锁。
于是萧瑶迈步上前，咣当一下砸了砸门。
很快门就开了，露出有点乱的小短发，嘴里还嘀咕着：“抱歉抱歉，占时间长了。”
女孩丧气的低着头，伸腿往左迈，想绕过萧瑶出去，可萧瑶也顺着方向往右挪了一步，刚好结结实实挡住她的去路。
女孩感到奇怪，便抬头一看，顿时睁圆眼睛：“是你！”然后她仰起头夸张的叫道：“你跟踪我！”分贝高的连旁人都频频侧目。
萧瑶赶紧往嘴边比了个嘘的姿势，然后低声说：“是，我跟踪了。但我没坏心眼，我就是单纯不放心你。”
在这个时代，哪有人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女孩瞪她一眼，气鼓鼓的就推开她，一扭头往外走。
怒从心头起，脚下用足力，结果带动了伤处，她马上又痛的弯下腰。
萧瑶见状，便加快几步蹲在她的前面，扭头说：“喏，我背你。”
女孩偏过头不看她。
萧瑶只好放软语气，“我力气很大的，以前家里抬水都是我干。”
闻言，女孩的目光变得好奇：“现在谁家里需要自己抬水，不都是机器人吗？”
这话一出，萧瑶愣了一下。
对啊，为什么我刚刚那么顺口的就说出来了，好像确有其事一样。
摇摇头，她又想起早上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好像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一股战栗感沿着脊背一路上行，像电流般刺激着她的记忆，就在将要抵达脑子时，女孩扑上了她的脊背。
这一扑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掂掂女孩的重量，虽然小不了她几岁，但很轻，软软的像只小动物。
“哟，怎么上来啦！”
“看你刚刚冒傻气一样，应该不是坏人，坏人都精明的不得了！”女孩红了脸，贴着她的耳朵说：“我叫易梨，梨子的梨。”
萧瑶噗呲笑出声，不知是痒的还是逗乐的，“我叫萧瑶。”
不过她又假装正经的咳嗽两声，“好啦，你快说美娇在哪，我背你去找她算账。”
一路上，萧瑶算是将原委听了个七七八八。
易梨是个十九岁的女孩，最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准备了作品去参加青年杯比赛，很幸运的从众多参赛者中脱颖而出。
而获奖者会在今天的成功学讲座上由讲师亲自颁奖，对于星际人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荣誉。
更何况光是举着和讲师的合照开演讲会就不用担心一辈子的生计了。
“美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什么东西都不瞒她，她连我光脑的密码都知道。可我没想到她会拿我的作品去冒名顶替。”
“你不是用的真名？”
“我怕作品淘汰被人笑话，所以……用的匿名。”她吸吸鼻子，“主办方看见她拿了作品原件，自然会认为她就是作者。”
萧瑶有点无奈，听她声音带了哭腔便安慰道：“假的真不了！我带你去和主办方说清楚。”
“那美娇不会有事吧？”易梨小声的说，“她只是一时糊涂了，我们感情真的很好。”
这些话流露着天真，但萧瑶没有哂笑她，相反，她共情这个年纪对朋友的心软。
不过想了想，萧瑶还是开口道：“犯了错受惩罚是应该的，别委屈自己。反正我这人从来不说隔夜话，有话就说出来，让别人来评理。我问心无愧。”
易梨止住眼泪，搂住萧瑶脖子的胳膊紧了紧，她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萧瑶的后脑勺可没长眼睛。
于是又腼腆的贴近了萧瑶的耳朵往里面轻轻送话：“嗯！我信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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