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可太成功了
萧瑶背着她一路顺指示步入了会议厅。
被称之为“最伟大一站”的会议厅此刻人山人海。
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这些或争论或附和的语句与夏日热浪卷在一起，不由分说的灌进萧瑶的耳朵里，让她的心情简直烦躁到了极点。
易梨含羞带怯的从她的脊背上滑下来：“人好多啊，我还是自己走吧！”
萧瑶乐的轻松，尽管易梨不重，可走了这么长的路，细密的汗珠还是布满了她的额头。
庞大的圆形穹顶包裹住方形会场显得十分大气，寓意天圆地方，承托演讲人的纯白色的圆形站台正在最中心处聚焦四面八方的视线。
而黑白交错的装潢又为会议厅平添一抹高端，菱形的大看台错落有致的镶嵌在墙壁上布满会场一圈，而这四面的墙壁同时又是透明的可视屏幕，正在用十人高的红字滚动播放讲师即将来此的喜报。
胳膊被人碰了碰，萧瑶疑惑的回头。
一个陌生青年朝她挤眉弄眼的笑，然后把拉链从上往下一拉，唰的一下左右掀开外套，露出内衬。
萧瑶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看见内衬缝满了口袋，口袋里都是密密麻麻的玻璃瓶，里面晃动着可疑液体。
“聪明药，吃了能让你上岸，上天，上宇宙！250一瓶。”
萧瑶冷笑一声：“我数三秒，不消失我叫治安官。”
青年的脸色像拉下拉链一样，唰一下就黑了，他拢起外套扭头就跑，临走还回头做了个鬼脸：“活该你上不了岸！”
萧瑶目送他的背影觉得很无奈，近几年随着成功学的火热，不少奸商看准了时机，研制出一堆产品：记忆面包、聪明药、吃了不上岸就完丸……
这些商品在星际并不违法，甚至大方贴上标签售卖。
愿因是它们功效、毒效全没有，成分是面包和糖果，纯纯就是个名字好听的心理安慰。
但模拟园禁止私人贩卖，萧瑶心想：我看上去这么像受众？想了想青年泄愤的那句话，她点开光脑，利落的举报。
易梨早被会场的热闹吸引，去旁边抽和讲师的握手券。
摆脱了青年的推销，萧瑶走过去找她。
萧瑶乍一看眼前密集的人群，多到不同衣服的颜色都可以玩起连连看。
再仔细一看周围建筑，就觉得那些黑色的菱形看台与旁边红色字体一同刺激感官，肃穆的黑色与极具警示的红色给她带来了不可小觑的视觉冲击。
萧瑶看久了，有点头晕甚至想吐：“你知道主办方在哪吗，快带我去！这里我一秒也不想待了。”
易梨激动的瞪圆眼睛，完全沉浸在会场的氛围里，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
无奈之下，萧瑶只好掐了她一把：“你可对自己的事上点心吧。”
“哎唷！”易梨吃痛，委屈的眨眨眼，“对对，跟我来吧。”
原来这会场的屏幕墙还有暗门，只见易梨输入了几个密码，一处方形墙壁就自动打开了。
萧瑶紧紧贴在易梨后面，暗门随即在她们身后关闭。
瞬间，那些嘈杂的声音全然被隔绝在了门后，这难得的清净让萧瑶长长出了口气，她感觉自己脑子里面的水都不再激荡的平稳下来了。
不对，我脑子里才没有水呢。
暗红与纯黑的条纹交错分布在通道墙面上，构造出一个个不同的几何图形，穿梭在迷幻的条纹中，萧瑶有种不真实感。
她陷入思考，但步伐仍跟随易梨走在这条通道上，可没走几步，头顶就传来“嘟嘟——”的声音。
眼前骤然出现两个工作人员，他们身穿黑色西装，衣领上印着工作代码，代码往上是架着墨镜的鼻梁，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面的特工。
“您好，请出示通行证喔。”
特工一开口就丢了形象，原来这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仿生人。
易梨有些惊慌：“我是青年杯的获奖者，受邀来这里领奖的，可是我的朋友把我的光脑抢走了！她叫任美娇，我叫……”
“对不起，”工作人员毫不留情的打断她，“请出示通行证喔。”
易梨倒吸一口气：“我说了我的光脑被抢走了，通行证在光脑里。”
两位工作人员对望一眼：“按照规定，没有通行证的请立刻出去。否则就不要怪我们动手了喔。”
说完，他们步调一致的转动起手腕，神色冷峻，大再不走就有上前动手的样子。
萧瑶扯扯易梨的衣摆，朝她低声说：“这两仿生人一看就没有写入灵活办事的程序，别硬碰硬，我们出去再做打算。”
易梨委屈的看她，又睁着小鹿般的湿润大眼看着工作人员。
然后她的胸膛起伏了几下才恨恨说：“等着，你俩工作代码我记住了，我出去就给差评！”
说完，易梨就气呼呼的拉起萧瑶的胳膊打算扭头离开。
“咳咳！”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古怪的咳嗽两声，然后另一个心领神会的也咳嗽起来。
紧接着这两位工作人员开始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
“你怎么咳嗽了？”
“营养液补充不足。”
“那快去补充吧，我知道出了会议厅往右拐有个补给房，里面有个绿色通道是和后台连通的，补充完回来工作很方便！”
“好的，我记住了，是出门右拐进补给房后走绿色通道到后台，对吧？
”对的，你说的没错，我可不会再说第二次了喔。”
抬起的腿停在半空中，萧瑶和易梨简直愣在那里，目瞪口呆的听完了这场二人唱。
两个工作人员聊完就同时转身，留给她们一个潇洒的背影，而在离去前留下了一句低低的哀求：“拜托，请不要差评，会严重影响考核，我们可不想被淘汰进仿生人收容所。”
哀求回荡在几何图纹的通道里是那样无力。
连仿生人……都这么竞争了吗？萧瑶不禁在心里感叹。
……
及至到了后台，天上已经飘起了挡住火辣辣太阳的云朵。一天中最热的时分已经被她们来回的奔波蹉跎过去了。
后台的工作人员扔烫手山芋似的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小而奢侈的办公房里，然后带上门一溜烟跑了。
易梨擦擦头上的汗，无辜的和负责人大眼瞪小眼。
面前的真皮沙发里坐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翘着二郎腿，蹙着两道八字眉，一脸便秘的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清清喉咙，男人鼻孔里不屑的喷出一口气：“好了，你们两个的事我已知晓，只是早不来晚不来，这颁奖典礼都闹完了才现身，你现在找我也没得用，我们主办方可不会打自己的脸！”
他话还没说完，易梨就大呼起来：“你糊弄谁呢！我有看过流程，现在明明……”
“我说好了！”男人嗤笑一声：“先不说你这蹩脚的理由，也不提你们怎么摸到这里来，更为可恶的是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说’好了‘这两个字就是让你们别闹腾了，我可不陪黄毛丫头折腾。送客！”
工作人员闻声而动，上来就想蛮横的抓住易梨瘦弱的胳膊。
萧瑶见情势不可改变，便乘其不备一脚踩上工作人员的脚背，疼的工作人员的手一松，然后她胳膊一伸搂住易梨就往外走。
临走时，还听见身后的一个响亮的嗤笑声，负责人的话打着旋儿转进耳朵里：“贼喊捉贼。”
易梨涨红了脸，回身瞪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然后她气呼呼的大睁眼睛仰起头，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时间仿佛凝滞，萧瑶的视线转过每个人的脸，她忽然代入了那群在饭桌上高谈阔论的亲戚，在她每次考试失败后，用安慰名义实则绕着弯笑她的看客们。
萧瑶怅然松开手，转身独自走到负责人的面前：“公道自在人心。既然是作者，那她肯定能记住作品的所有细节，你可以考她。”
萧瑶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输了，请道歉。”
负责人不悦地垂下笑起的嘴角，目光不善道：“多大点事还道歉？”
“哦，”萧瑶迎上他的目光：“你怕了。”
负责人挺起身，啤酒肚涨的衣服微微起伏，他重新打量萧瑶的面孔，这女孩的眼睛忽然多了一股倔劲，好像有什么尘封的东西渐渐苏醒。
而刚刚她不是这样，负责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普通的被生活折腾的灰头土脸的女孩，很可能在失败的苦海里浮沉已久，上不了岸。
手指相互交叉，负责人来了点兴趣：“说说看，我能怕你什么？”
“你怕你输了，你承担不了责任被对手趁机拉下台；你举办的流程出了错被讲师看轻；你名声毁于一旦被拖入失败的苦海。”
喉结上下滚动，负责人的眉毛高高拧起。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站在旁边，只有眼珠肆意的滚来滚去，诙谐地交换信息。
良久，负责人呵出一口气，他站起身朝萧瑶一点头：“你很勇敢。”
“但是你忘了一点，那就是我是个足够成功的人士，而这意味着，站得够高就不会被你们这些小人物拿捏。”
绕过悬浮桌，他站直在萧瑶的面前，平静的陈述道：“作者信息已经上报，我不会也不能让这种失误发生。”
“不过，”负责人转向易梨朝她浅浅的一鞠躬：“怀疑你是我的问题，我道歉。”
“送客。”
在工作人员上来之前，萧瑶突然盯住他问：“这就是成功的意义吗？”
负责人挠挠日渐后退的发际线，没有恶意的笑了一下，他的目光很温和像是回忆到了很久以前。
“成功不需要意义，它是一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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