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为今之计
六月初,晋国长安城。
突如其来的阴云将这座当今大陆最强国的京都笼罩。
“明明早间还是天朗气清,怎到了下午一下子变了天。”云吞铺子的商贩收起摊位上的东西,念叨,他打算今日早些回家。
匆匆赶来的少年丢了一串铜钱,扯住商贩的衣袖,忙说起,“店家等等,帮我煮上一碗云吞再走。”
“小郎君,这天不等人啊!”商贩望着乌云道。
“我可再加些钱银!拜托了!”少年说罢,从怀中取出碎银,放置那还未收起的桌上,“我家阿姐病了,每次她病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只有你们家的云吞才能下肚。求求你,就一碗!”
商贩叹气,与那少年道:“可我火都熄了。”
“我可以帮你生火。”说完,便拿着柴棍,蹲着身。
手法磕磕碰碰,只见青烟,不见火星。一看便是没做过生火这样的事。
商贩无奈,唯有说道:“好吧好吧,小郎君,你去将锅里蓄水,我来生火。”
“多谢多谢!”
商贩一边包着云吞,一边看着那来来回回的铁骑,念叨:“也不知怎回事,这长安城似乎不一样了。”
少年拿着火棍,同样看着那群在这街上“哒哒”来回响的铁骑,冷冷答道,“谁知道呢。”
此刻的街道上也不知是因为这天还是因为铁骑的缘故,没了人烟,只剩他们这个摊位。铁骑来来回回,注意到了在这孤寂街道里的他们,那人穿着铁甲,戴着盔帽慢慢驱马而来,到了摊位前。
商贩被这全身都透着血腥味的铁骑一看,脚下都软了几分,手里包着的云吞都不小心被他颤抖的手指给捅破。
少年则是蹲下身继续添火加柴,熏地他咳嗽了几声。他见商人一连捅破几个云吞,旋即抬头,瞪着那铁骑,冲他吼道:“看什么看,没看到我们在煮云吞么!”
这声气沉丹田的吼声顿时让那商贩跪了下来,他哭喊到:“官老爷啊,这小子可与我无关啊!”
那人轻轻挥了挥手,而后看向那少年道:“我记得将军说让你在家面壁思过,你又为何在这儿?”
少年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怎么,双眼发红,他不服气地瞪着眼前着铁甲之人,“要你多管!”
罢了,他来到商贩身旁,将他扶起,道:“快去煮云吞!”
商贩颤颤巍巍起身,与那着铁甲人解释道:“他说他家阿姐病了,吃不下东西,唯有我家的云吞才咽得下……”
少年面色难看,怪这商贩多嘴。
着铁甲那人听罢握住缰绳,御马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早些回去。”
商贩搅着咕噜咕噜上下滚动的云吞,道:“小郎君是军人?”
“不是。”他道。
“那刚才的军老爷?……”
他朝着火中丢了一些干柴,看着火舌将其缠绕吞下,徐徐说着:“参军有什么好的,上战场有什么好的。”
“有什么不好,保家卫国,方为男子。”
“这么好,那你为何不参军?”
商贩将云吞稳稳倒入碗中,徐徐道:“晋国募兵有令,一户两丁出一人。几年前我的兄长去参军了,却是死在了边境。若我不是要照顾家中妻小和兄长的孩子,我定会义不容辞去参军。”
商贩越说越激动,将手里的云吞朝着面前的少年一递,继续说道:“我不是什么读书人,但知晓有国才有家,就如小郎君阿姐想吃的这碗云吞一般,若没有军人在边境抗敌,哪有这碗云吞可以吃呢?”
少年接过那碗云吞,怔怔地看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上来时的路。
为国征战,保家护国。
两年前曾有人也与他这样说过,那人虽护住了国,却却没有保护好家。
但他仍然记得当时的天空,同今日一般黑沉沉的。黑云越压越低,旋即落下一颗又一颗豆大的雨水。雨水从一开始缓缓落下,再到后来急急切切。
他眼帘映入的是一片猩红,耳畔回绕的是撕心裂肺的杀伐声。
当时的他才十二岁,丢下红缨□□,近乎是跪在地上往那血泊之中的人爬去。
而那曾与他说保家护国的家伙,则是骑在马背之上,缓缓而来,居高临下,随后收起他那少之又少的怜悯,与他身旁的一众铁甲军道:“杀!”
萧将军府内。
萧倩儿坐在堂前,捏着方帕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她紧紧捏了捏身旁的丫鬟,抬眸看向那急切落雨的院中。
一柱香前,被罚在家思过的阿弟听闻她又病了,又吃不下东西,便急匆匆违抗军令跑了出去。
她一脸担忧听来报的小斯传达,“公子回来了。”
听到好消息的她,面色稍稍转晴。看着她那才十四岁的阿弟,护着怀中什么东西,匆匆冒雨跑来。
连忙吩咐丫鬟小斯备上姜茶、巾帕、纸伞。
她捏着一方新递来的巾帕,由丫鬟扶着靠近正在用一只手拍着身上雨水而后向她缓缓而来的阿弟,怨道:“看不出天气有异么?出门怎不带把伞!”
说罢,伸手帮他擦了擦面上的雨水。
“阿姐,你看。”少年将怀中还热腾腾的云吞递上,“只撒了一些汤水,但还是热的。”
“你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这很重要的!”少年扬起他那堪比暖阳般的笑容,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你!……”
在旁的丫鬟春桃适当的插话,说着:“姑娘,你要不先吃了吧,吃完了才有力气教训公子呀。”
少年朝春桃,挑了挑眉,说道:“是啊阿姐,你先吃,我站旁边绝不会走。”
-
宫内,书房。
身着一席玄色皇袍的圣上捏着黑子落下,下完还不忘与面前的武将说着垃圾话:“输了吧。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赢我。”
武将将手中的白子顺势一抛,打乱了对局,道:“呀,不小心的,让我来把它摆好。”
“诶,白子不在这里的吧!诶,这颗黑子也不在这里的啊!萧彦!你都快年过半百了还要耍赖?!”
站在书房外的德胜听着里头对骂声波澜不惊,倒是一个新来的小宫人时不时地抬头看看里面,最后还越发大胆挪了挪步伐想要透过那一丝丝书房的缝隙往里头打量。直到德胜轻轻咳了一声,这个小宫人才慢慢低下了头退回原位。
执着油纸伞边走边咳的陆昀来到书房外听到里头的声响,不由自主地扬起唇,与德胜道:“多久了?”
“才一会儿。”德胜说。
陆昀将视线落到了又起了好奇心的小宫人身上,看他年龄,应当才七八岁左右。
“这宫人是新来的?”
“昨日刚送来的。”德胜答道。
“好奇心太重了,不适合在书房外。”
“奴婢也是这样觉得,这便将他安排到别的宫去。”
小小宫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一下便被眼前病弱的男子操控。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命运,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的目送这人缓缓进了书房,然后看着德胜朝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孩子。”
-
书房内的两人已然是吵得面红耳赤,若不是陆昀恰当时机的出现,他们或许都要动手了。
陆昀双手作揖,端端的行了个礼,而后将手中的密信双手奉上,递给眼前的君王。
君王在陆昀面前与方才在武将萧彦面前派若两人,他不苟言笑的接过信件,坐在棋局的一旁快速浏览。只瞧他的面色越变越黑,当他看完最后一个字,抬手猛地一拍棋局,黑白子落了满地,与屋外的雨声混合成不一样曲调,他说道:“他南慈道将我儿视作什么了!供他差遣的利刃杀手么!!”
“想来,是的。”陆昀继续道:“圣上,我们都低估了南国君王的手中的筹码了,他定是知晓了吴叔律身份才如此安排。”
“那傻小子同意?”
“他心悦南国公主,将她视作了生命。”陆昀缓缓答之。
晋国君王听罢举起棋盘往地上砸去,萧彦连忙伸手拉过陆昀,将他扯到一边。棋盘顿时在地上碎裂成好几块,崩裂飞起不少,若不是萧彦将军将陆昀拉走,他怕是多少要被伤到一些。
陆昀朝他点了点头示谢。
即使如此帝王仍然还不够解气,他将拳头捏的咔嚓响,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圣上,让我将他带回来吧。”萧彦将军道。
“带回来?那小子此刻在汴国刺杀汴国君王呢!暗桩说他失败了,若不是陆昀早做安排,这小子早死在那儿了!”
“不过,是有些奇怪。”陆昀看了一眼圣上,而后又低下了眸子,不紧不慢问起:“既然他要娶南国公主,目下最好的决策便是回晋国恢复身份,可为何他不回来。若是之前说的失忆,可臣下离开南国时又与他探过口风,他似乎不想追寻背后纹身之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矛盾。”
晋国君王听完他的一席话,敛下方才的情绪,一双漆黑无比深潭似的双眼掠过站在一旁不置一言的萧彦,落到了陆昀身上,他勾起唇畔却没有丝毫笑意,他盯着眼前的病弱书生,“陆昀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有时候聪慧过头乃是自负。”
陆昀当即跪地。
君王,便继续说着:“不要妄图揣测寡人!有话,直说!”
“是。”陆昀磕头,道:“回圣上,为今之计,只能将他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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