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白纸式神是陆清明为数不多可以直接用肉眼看到的“超自然”的东西，对于符桃这样的普通人，一张便可以抵挡一次伤害。陆清明还以为那薄薄的一叠足够她用上几十年，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他想开窗，却被母亲制止了。
“它们捉了一个‘人’过来。”母亲叮嘱他不要开门，说完，一个人下了车。
陆清明紧张地扒着车窗，右手不由自主地放到车门拉手上面，几乎忍不住要打开——
他那双英俊的眼中满是不甘：为什么偏偏是他！难道这个世界上看不到妖怪的普通人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让他看不到？
命运让他降生于除妖世家，却给了他一副普通人的身体，这究竟是为什么……
能被他的式神轻易捉住的“人”应该很弱吧，可是，万一有一天，他们遇见了更强大更棘手的对手呢？难道他也要像现在这样，躲在妈妈后面、让她一个人面对危险吗？
陆清明陷在自己的心结当中，心理上的痛苦引起生理性的痛苦，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知道自己需要吃药控制一下，不然等头疼真正发作起来会更难受，但现在不行——现在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代银蟾皱着眉头，一步步走向副驾驶车窗外那些激动的式神们。陆家的白纸式神长得都一样，但会通过“认主”来效忠不同的主人。这一些，就独属于陆清明。
但是代银蟾的实力比陆清明强悍太多太多了，她只需要一挥手，就能轻松压制这些小家伙。她伸出手掌，看它们不甘不愿又无可奈何地安静下来，露出了最中间的那个“战利品”。
那也是一张薄薄的纸片，是个歪歪扭扭的人形，像是没有使用剪刀、仅仅用手撕扯出来的。纸片人的脑袋上随意点了两颗黑点，就像是“她”的眼睛。
代银蟾叹了一口气，说：“原来是个替身。”
白纸式神们微弱的神智足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它们静止片刻，突然一哄而上，愤怒地撕扯着这位“同类”，瞬间就把它撕成了碎片。
代银蟾看了陆清明一眼，陆清明心虚地垂下眼睛，心想，都说式神随主人，原来他的脾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大了吗？
陆清明放下车窗，白纸式神们委委屈屈地飞了进来，在他摊开的掌心里落成了整齐的一叠，只是没有盒子——想必盒子还在符桃那里。
对了，符桃呢？！他再去查看式神，果然少了一张。
代银蟾回到车里，主动说道：“别担心，你同学身边有陶老板手下的两只小妖，她的手链里还有一朵月见樱，不会出事的。”
陆清明这才放心，旋即又不解地问道：“那个替身是什么来头，能查出来吗？它们为什么要缠着符桃不放呢。”
代银蟾系好安全带，重新发动车子，才说：“应该是冲她的项链来的吧。”
“那我就更不懂了，”陆清明说，“那条项链就算是个古董，还能对它们修炼有帮助吗？还是说……那其实不是一颗蜜蜡，而是什么仙丹？可就算是仙丹，对它们妖怪来说隔空取物不是轻而易举吗？为什么要跟符桃过不去？”
他猛地想到一个可能，一下子坐直了，不敢置信地说：“该不会是……符桃是那颗仙丹的‘炉鼎’吧？”
“别胡思乱想，”代银蟾开着车说，“我已经把你上次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发给你小舅舅了，过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母子两人说着话，白色的车身融入黄昏的车流，向着家的方向缓缓而行。
另一边……
“啪！”
“废物！”
银砂一巴掌把一个灰衣人扇飞出去，撞倒了殿中的桌椅。那人忙不迭地爬起来，继续趴跪在地上求饶——竟然是坐了符桃的座位、又跟在她后面下车的那位老奶奶。
她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忍着周身的伤痛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是一间废弃的大殿，古色古香的装修看上去很有年头，若是多点几盏灯，说不定还能看出几分曾经的华贵。此时殿中一片昏暗，主位旁边的灯笼是唯一的光源，而那幽幽的光芒甚至还不如银砂那双愤怒的鹰瞳更明亮。
“哎呦，这么暴力啊？”粉衣绿裳的玉玲珑拨开蒙尘的珠帘，施施然走了进来。
“我拘拏儿向来心软，最是看不得这些，”她把玩着衣服上的丝带走向那位老奶奶，边走边对银砂说，“咱们既然都修炼成人了，多少要遵守一点儿人类的规矩嘛，是不是？要尊老爱幼，知道吗？”
她微笑着弯下腰去，伸出雪白的柔荑，作势要把老人拉起来：“纸婆婆，地上凉不凉？快起来吧，当心您的身子骨。”
她明明那样温柔、那样善良，纸婆婆却像受到什么巨大的惊吓一样，竟然冒着再次挨打的风险，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银砂后面。
“呸！老东西。”玉玲珑翻了个白眼，也没见多生气的样子，甩着丝带往前走，上台阶，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翘起了二郎腿。
纸婆婆偷睁着两只三角眼，躲躲闪闪地偷瞄着银砂和玉玲珑，发觉银砂的脸色在玉玲珑进来后似乎好了一些，终于鼓起勇气祈求道：“银砂大人，这个月的药……”
“你还有脸吃药？！”银砂的怒火一瞬间又被点燃。
“银砂大人！银砂大人！求您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吧，要是不吃药，我可能就熬不过去……”
“熬不过就去死！”银砂暴怒道，“没完成任务不说，甚至连小棋都丢了！没有小棋，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什么？”玉玲珑闻言坐起来，惊讶地说，“她连小棋都丢了？”
她嫌恶地瞥了纸婆婆一眼，重新靠回椅背，摆了摆手：“那确实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纸婆婆只顾磕头，不停求饶：“是老奴错了！老奴罪该万死！是老奴轻敌了，没想到那个女娃娃身上竟有替身，是她骗了老奴啊！陶老板那只小猫也太过刁钻，老奴才刚唤出小棋，就被它一口叨了去，要不是老奴留了个心眼、甩了替身出去，这趟就回不来了……银砂大人，求您看在老奴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可怜可怜老奴这把老骨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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