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面埋伏

五日的奔波，李伯甫一行人终是进入了巴蜀地界。昨夜一场大雨持续了许久，直至今日方才小了几分，然而天空仍旧时不时飘着丝丝细雨。辰时，四架马车缓缓由驿站驶出，半个时辰过后，车队行入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中。

        道路两侧的青竹经过雨夜的洗礼，水雾缭绕，平添了些许姿色。嫩绿的竹叶挽着一颗颗斗大的晶莹剔透的露珠。一阵风吹过，竹叶哗哗作响，露珠争先恐后地垂入厚重的紫土地，反哺着暂挽它们的翠竹，这或许便是露水情缘最好的结果。

        眼前动人心弦的美景让李伯甫游意大发，他让车队暂歇，随后便兴致冲冲地带着夫人和女儿入竹林深处。沉浸于竹海的李伯甫或许早已忘怀被迫弃官的苦闷，亦或没有官身的压抑释放了他心中深藏的自由追求。李伯甫感到了别样的前所未有的欢喜，文意涌上心头，张口即吟：

        “云山染墨，风烟渺渺，笠帽蓑衣仗剑行。座座青峰细细雨，株株翠竹微微声。无人知我，前路漫漫，日月星辰送愁离。洹洹尘世千千事，笔笔往昔笑笑语。”

        夫人听闻李伯甫的即兴之词，捂嘴嬉笑道：“夫君莫不是回乡后还欲请位武师来教授武艺，准备做一名仗剑天涯的侠客？”

        李伯甫正欲答话，谁知一旁的女儿忽然不安分地挣脱阿娘的手，双眼放光，蹦跳到二人身前，左右手半握附于腰间。“哈”的一声，少女似乎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对着夫妻二人道：“那嫣儿也要和爹爹一起学武，做一个小女侠客陪着爹爹行走天涯，惩奸除恶。”

        夫妻见女儿如此作态，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李伯甫躬下身去，抚了抚女儿的小脑袋说道：“好好好，嫣儿以后一定会是一位名震天下、英姿飒爽的女侠。”

        一家三口仍兴高采烈地游行在竹林之中，一阵悠扬的琴声从远处传来。琴音由缓到急，清脆到沉重，宫音与徵音频促交错，金戈搏杀，战马嘶鸣，血流漂橹，四周弥漫着腾腾杀气，令人不由自主紧闭呼吸似沉溺于深水之中。

        驻步听了一会琴音，妻子和女儿下意识地扯了扯李伯甫的衣袖。二人面色苍白，额头上已淅出一层薄汗。李伯甫急忙领着妻儿返回车队，路上心中却对这一杀曲疑惑不已。

        “夫君，回至车队，我们改道吧。听闻竹林一曲，妾身心惊胆战。”

        “好，回去便改道。”

        三人一改先前来时的漫游步履，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一刻未至，三人已临近车队暂时歇息的地方。四周出奇的安静，马车旁也不见休息的家仆，李伯甫见状急忙拉住妻女二人往回走。

        “夫君，为何”

        “莫要再言，速走。”

        竹林上空，破风之声响起，一柄利剑忽然出现于身前，李伯甫来不及反应便被刺穿左胸膛，拉着妻女的左右手顿时松了开来，整个人向后倒去。鲜血喷涌如注，撒溅在妇人与少女的面庞之上。

        二人似乎被眼前一幕吓坏，呆立于原地没了动作，还未缓过神来，两声刺穿之音响起。两柄利剑同时刺穿了妇人与少女的左胸膛，体内的温度渐渐逝去，身子缓缓倒地。弥留之际的李伯甫眼中流下了几滴血泪，张嘴欲言却只是呛了几口血水出来，眸中倒地的妻女渐渐被漆黑的深渊所覆盖。

        竹林上空，几道黑色身影渐渐凝实，缓缓飘落于地，落地没有一丝声响。为首的黑衣人瞬至尸体前，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李伯甫后，又挥了挥满是老茧的右手，其余的黑衣人立马去至车队旁开始洗劫车内的财物。

        一刻过后，黑衣人携带财物离去，唯留遍地狼藉。

        嘀嗒嘀嗒嘀嗒

        雨滴又再次击打着嫩绿的竹叶，将要散去的雾又渐渐浓郁起来。雨水混着血汇流成溪，流入低洼处的紫土地中。

        过了一小会，一道飘渺的身影从竹林深处慢慢走出。来人是一名男子，身高八尺，长发及腰，白衫无尘，面若玉脂，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如女子般秀美却又体如虎熊，似画中之仙。男子怀抱幼婴，身背古琴，垂落的雨滴亦纷纷避开这一袭白衫。

        男子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微微一叹，正欲离去，却感到一丝微弱的气息，眉头微微一皱走至倒地的少女身前，手中运转武元覆至少女右手经脉之上。数息之后，男子不禁咂了咂嘴道：“真是上天眷顾的少女，天生心脏右移，躲过了这一杀劫。相见即是有缘，反正也已经受人之托多了一个累赘，正好缺个小厨娘，嘿嘿。”

        说罢，男子伸出覆盖武元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少女的额头，之后又运转武元封住少女的伤口。半刻过后，少女呼吸渐有。男子扛着少女走向第一架马车，将少女放入车厢坐塌之上后，引雨清洗车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后，男子伸出手指摸了摸车身，见没有一点灰尘和一丝湿气后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手法很是满意。做完一切后，男子铺开神元探查四周，知晓方圆五里内无人后纵身一跃坐于驾驶位上便赶着马车向北而去，口中还抱怨着：“我当世前三的高手竟然做起了车夫的活计，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唉，原本带一个婴儿就已经让我的桃花凋零一半，如今还带上另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姑娘，这叫什么事嘛。都怪长洛那个狗东西，不然我也不会遇上这档子事。下次相见，不报此仇，我姬云轩誓不飞升。”

        【作者题外话】：前幕终落，开始进主角曹逸的线。李伯甫也写了挺久的，一首打油诗总结一下。“十年寒窗入庙堂，半生坎坷擢洛央。初心未随鬓容改，奈何宦途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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