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亲吻
庄行露动弹不得,任赵墨抱着。应是酒劲作祟,赵墨微蹙着眉,像小时撒娇一样地说着:“老师,朕喝酒了,头疼。”
微不可闻地叹起一声,庄行露轻声道:“陛下解开我,我给陛下端醒酒汤。”
“不行。”
庄行露只得再建议:“那陛下自己去喝,好不好?”
赵墨眼中不甚清明,他盯着庄行露俊秀无双的侧脸,郑重地问:“朕若放开老师了,老师会不会走?”
侧过脸的庄行露,眼神澄静如水:“我不走。”
赵墨微眯双眼,仿佛审视着什么,其后起身一步一回头地走到了桌前,一口饮尽醒酒汤后,又赶紧回来一把把人抱住,似乎少看一眼,庄行露都会消失不见一样。
见他摇摇晃晃地跑来,庄行露心下一酸,想着自己的这个学生确实很敏锐,柔声道:“陛下解开我罢,我给陛下揉揉头。”
赵墨略一思索,终于解开了被绳子缚住的被子,待庄行露伸出双手后,又严丝合缝地把人一把抱住。
庄行露微微侧身,解了他的发髻,用双手轻按他太阳穴四周。仿佛这个指尖比醒酒汤效果还好,赵墨慢慢地在这揉按中闭上了眼睛,舒缓了眉头,神志似乎也清醒了一些。
像倒苦水一样的,他向庄行露透露自己近日来的委屈,噘着嘴说道:“朕以后再也不让老师当众吹奏笛子了,大家的样子都好讨厌。”
庄行露无声一笑,轻声附和:“好,再也不给他们演奏了。”
赵墨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道:“还有……老师,对不起,”朕不该逼着你当众演奏,尤其还是对着苍梧山。
庄行露微微一顿,沉声道:“我永远也不会和陛下生气的。”
赵墨把人抱得更紧,得寸进尺:“那老师不要总念着陆将军,朕对老师也是顶好的。”
“嗯。”
赵墨听后含着笑,仿佛要和陆于野比上一比:“老师遭受大刑,我好心疼的;老师喜欢书画,日后我多多赠予老师就是;老师心系天下,我也可以让老师批阅奏章。这些谁人都做不到,陆将军也做不到,只有我能在群狼环伺的朝廷保护好老师,没有人有我对老师这般好的。”
听到这句“没有人有我对老师这般好”,庄行露思绪飘了一瞬,并未作答。
赵墨不依不饶:“是不是?全天下是不是只有我对老师最好?”
庄行露只得和他小时那样,像摁手印一般的,把拇指按上他的额头,轻轻地按上一瞬,继续哄道:“嗯,老师知道,你先睡觉。”
赵墨得到这个“全天下对庄行露最好”的戳章,抱着他的手才松了劲。
确认赵墨呼吸平缓后,庄行露松开揉按的手,偷偷往枕头上拢了拢。他抬眼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衣物,悄悄把赵墨抱着被子的手拿开,又将被子微微罩住赵墨。
像做贼似的,他在被子里轻轻翻面,其后微拱起身,小心翼翼地越过赵墨。正当要伸手抓住自己衣物时,赵墨一个警醒地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一个惶然,一个愕然,庄行露吓得上半身跌在其身上。
赵墨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醒了一瞬后,脸整个红透。庄行露手足无措,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慌手忙脚地瞎拱一气,他不知道赵墨并没有完全解开绳子,腿部实际上是被困住的。
赵墨心跳如雷,出气像火:“老师……你别动。”
庄行露哪里听得进去,他比赵墨还要慌,只想尽快爬开,然宫廷丝织品的特质就是光滑,他整个人又像滑不溜秋的鱼儿游走着,越是挣动,情形越直转之下。
赵墨整个人快要炸了,语气已是求饶,呐呐喊道:“老师……”救命。
说到后头彻底没了声响,赵墨没了办法,拿起一旁的空枕就往自己的脸上框,并用双手死死地按住,默默平复着。这边厢的庄行露堪堪反应过来,老脸终是挂不住,也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他放弃一般地把头整个砸进被单里,并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掩耳盗铃的师徒俩,耳根都冒着丝丝的热气。
不多时,被子下传来闷闷的声响:“陛下——睡着了吧?”
“嗯,”赵墨蒙在枕头里,赶忙闭上眼,答得很快,“朕睡着了。”
“那就好……”
清晨。
天将将亮,太监冯进带着一众宫人来到了华清宫寝宫。听外间守夜的宫人说,陛下昨夜醉酒之后,抱着庄先生很快就睡下了。也就是多年夙愿并未得偿,冯进想着,今日陛下早起,不知会有多大的风暴。
没想到当他带着宫人们进到外间时,陛下早早的就候着了,脸上既没了宿醉,也没有暴跳如雷。陛下甚至罕见地要求在外间自行洗漱,洗漱时的声响更是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醒早起的虫子一样。冯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恨不得让史官现下就进来记上一笔,记录下这个美好的早晨。
临上朝前,赵墨蹑手蹑脚地跑回里间,意犹未尽地再看了庄行露一眼。
昨晚庄行露并未把床帐放下,他人侧着身睡,脸微微朝外,如水墨画卷的一头长发就那般慵懒地铺在枕头上。
睡梦中的庄行露太恬静,也太美好。
没有人知道,当赵墨第一眼醒来,看到自己身旁熟睡的人是庄行露,当时的他有多喜不自胜。
昨晚宴会上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赵墨原就未打算真的让庄行露侍寝。人想去趟刑部审讯司,他都万分舍不得,又哪里会舍得逼迫人委身于自己呢?他要的是心甘情愿。昨日口出狂言,既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是做给群臣们看的。
圣宠之下,安有完卵?让群臣们看到老师受屈受苦,老师待在他身边才会更加安全。当然,庄行露吹奏完毕后,他自己生闷气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看着庄行露的睡颜,赵墨暗自思忖:“朕就是想要和老师一直在一起,什么君臣之别、师生之别、男女之别,都通通闪开吧。朕才十八岁,假以时日,必定会有资格站于老师身旁,只要老师给朕机会。”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偷偷靠近床沿,往熟睡的庄行露的右脸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偷得了一个早安吻,然后颠颠地跑去上朝了。
而赵墨离开后,原本应在熟睡的庄行露,陡然睁开了双眼,眼中自是一片清明,丝毫不像是刚醒之人……
赵墨整个上午都是晴空万里,下午临时起意,说是要微服出巡。庄行露被拘在皇宫也有三月了,此番出宫逛盛京城,也是想带他出来散散心。
出宫之前,赵墨似是忆起从前,笑道:“老师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大佛心寺吗?那一次,是老师把朕背回来的。”
庄行露的思绪也飞了出去,点头道:“草民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啊?
永安二年,赵墨十岁,也是庄行露做太子太傅的第三个年头,那时庄行露还是一个强装老成的翰林院编修。
大佛心寺在盛京城郊的禅秀山上,未时一到,庄行露就架了一辆小马车,带着赵墨去了禅秀山的山脚。因着那时赵墨并不受先皇重视,是以太监和侍卫们并未随同。
时值早春,两人齐齐穿着粗布短衫和普通布鞋,倒是和寻常百姓家的兄弟一般。
从山脚到山顶,一路上都是游人如织,赵墨跟在庄行露身后,慢了一步的往上爬。来拜佛的人各有不同,有的人是一步一叩首,似乎有天大的心愿,无比虔诚;有的人却是着着锦衣华服,被华丽小轿一路抬将上去,到了寺庙门口方才肯下脚。
行至半山腰,小赵墨蹙眉感到不适,他脚有点疼。这布鞋是庄行露去街市买来的,金贵的太子殿下有些穿不惯,况且他从未走过如此多的路程,一时之间,艳羡起了路过的坐轿人,也有点后悔没带冯进来,要不肯定有人背。
庄行露瞧出了他的心思,慢慢地放缓了前行的脚步,想着只要赵墨不开口,就争取走路爬上去。
半个时辰后,终是走到了山顶,山上寺烟袅袅,香火鼎盛。庄行露带着赵墨前前后后的逛了一圈,整个参观下来,最有意思的当属寺中求签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跪在菩萨像前,双手摇着竹筒,大部分还口中念念有词,仿佛中了签,就会更好一样。
“老师为何不去求签?”赵墨有些好奇。
庄行露笑笑:“回殿下,微臣不信神佛。”
“难道老师不想要好运吗?”赵墨不解地问。
“回陛下,好运是自己争取而来的,正如五谷丰登是农人们用双手创造的,而不是给陛下进献的几株幼苗带来的。”虽是这样说,庄行露还是起身买了两签。
“殿下想试上一试吗?”庄行露将一盒竹筒给了赵墨,一盒留了自己,“但这签既有上上签,自就有下下签。臣斗胆问殿下,若等会摇出的是下下签,殿下该如何自处?”
“我……”
“殿下会怪罪于签,怪罪于臣,甚至怪罪于菩萨,但……”庄行露望着赵墨,欲言又止。
但殿下不会怪罪于自己。
庄行露深深地看着他:“那殿下还要不要继续求签呢?”
赵墨希望老师看到自己的勇敢和担当,脆声答道:“我不信签,但我想尝试一下,无论是不是下下签,我都不会怪罪于任何人。”
庄行露展颜一笑:“那臣也舍命陪君子,同殿下一道求签。”
最后,庄行露得了上上签,赵墨得了上签。庄行露没带赵墨去解签,但他把上上签给了赵墨手心,无比诚挚地说:“臣愿把臣的所有好运都送给殿下,愿殿下拥有世间所有好运。”
因为我跨越千山万水,只为太子殿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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