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乞丐
从何柳烟处得来的情报中，拍花子拐的都是十岁上下的孩童，男女皆有，除年龄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平民家的孩子。
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共同点，自古以来总是穷人受罪，拍花子们几乎都会挑选好下手的对象。
不过这个拍花子有些实力，奇怪的是凭此人的本事找个正经营生应当不难，不知为何却来做拐小孩的事。
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寻人，一种是借助卜筮之术，但会这种术法的人少之又少，整个卯兔司也找不出一位。
还有一种方法，当然就是引蛇出洞。
“看来只有将他引出来。”令汐沉思道。
小翠一听，忙说：“我可以去，我可以当诱饵。”
“你忘了拍花子拐的都是十岁的孩子吗？”
令汐一提醒，她就又蔫了下去。
“去哪儿找一个孩子呢”楚峦青也在脑海中搜索自己认识哪个人家可以帮忙。
见时机已到，宋酌故意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有个办法。”
“不知宋公子有何见教？”
楚峦青一回答，他立马就凑上来说：“我来做这个饵食。”
“你？”“少爷！”
此言一出，令汐二人皆是满眼狐疑地打量他，小翠则是惊呼。
宋酌解释道：“我会缩骨功，可以将身形变得与十岁孩童无异。再披件乞丐穿的宽□□衣，用上遮蔽气息的符箓，那拍花子想必瞧不出异样。”
“这怎么行！”小翠率先出声，她拼命摇头道：
“要去也是我去，怎么能让少爷冒这么大的风险？”
“小翠，你修为太低，这件事太危险，你就回家等着吧，这几日不用来宋府了。”虽然宋酌这次主动请缨是另有目的，但他对小翠倒是真心关怀。
“你的条件？”楚峦青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家伙么主动，肯定另有所图。
宋酌就等这句话呢，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也没多大事，就是想请您帮宋家一个小忙。”
瞧他堂堂宋家少爷都用上敬称了，而且他说的不是帮自己而是帮宋家，于是楚峦青挑眉道：
“宋家有什么忙需要我这个小小黑役帮啊。”
“是这样，您知道合川都每三年一次的秋猎吧？”
楚峦青点头，心里有了些眉目。
合川都秋猎，是由凰月门主持的一次狩猎，三年一次，地点在合川都西边的棘刺林。
这场狩猎原本是凰月门为鼓励江湖各门派友好切磋举行的集会，后来不仅是江湖门派，各大家族与学院都会派人来参加，演变至今已经成为各方势力耀武扬威的戏台。
棘刺林作为中土最古老的混沌之地其一，也被称为南部五大洲最凶险的混沌之地。
横跨南化州与觐清州的棘刺林面积广大，其内妖兽横行，传闻最深处还有妖魔蛰伏。朝向合川都的一面棘刺遍地，且有微毒，往里去邪花恶草数不胜数，越深处的妖兽越是强大，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能走到棘刺林的最深处。
也正是如此这片幽深诡秘的丛林才几十年来都被当作试炼之地，不仅秋猎在此举行，很多门派家族也会派人来此寻找天材地宝。
而楚峦青自然也去过，不过他也没有走得太远，因为天材地宝无数，南化州又不止这一处可以寻得，加上这片林子时不时就有人来，使用雷法风险相对要大些。
眼下宋酌和他提这件事，大概是想让他加入宋家队伍。
不论是门派、家族或是学院，都不会让自己人单枪匹马地去探那种险恶之地，秋猎中每方最多可派出四人，谁能从林中带回最深处的猎物，谁就拔得头筹。
但宋家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家族，怎么会连个参加秋猎的人都找不到？
宋酌看出了他的疑问，有些支吾道：
“今年秋猎二姐脱不开身，只有我和大哥参加，但我的神识最近颇有损耗”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瞥了楚峦青一眼：
“此事若被我大哥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想找个精通神识法术的人保护我，顺便帮我瞒一瞒。”
重点绝对是“瞒一瞒”，看来那七眼妙花果然来路不正，而宋酌似乎很怕他大哥。
楚峦青想起天门书院擂台上的宋闻，忽然说了一句：
“你和你大哥长得不像。”
“你认识我大哥？”宋酌一听就愣住了。
“一面之缘罢了。”
“这可麻烦了啊”他显然没料到这一出，陷入苦思中。
“而且你想错了，”楚峦青摇摇头：“我并不精通神识法术，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上。”
他说的是实话，神识法术他压根就不会几个，因为没必要，只管莽就是了。
“不不，您就别谦虚了。”
宋酌只当他在自谦，毕竟能如此轻易地进入自己的梦境，又如此轻易地打败七眼妙花，这绝对是高手啊！
他在梦里都看见了，楚公子可是手一捏就把七眼妙花给弄没了，哪怕是自己大哥来也做不到啊。
虽然楚峦青看上去只有化灵六重的修为，比自己还差一重，但俗话说真人不露相，他一定是隐藏了修为。
宋酌坚信自己的判断，十分狗腿地缠着他：
“楚公子，不，楚大人，您就帮我这个忙吧，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听到这话楚峦青总算有点松动了，宋家号称“万丹窟”，要是能从中捞点好处也不错。
于是他想了想说：“天阳十颗，聚灵十颗，黑冥、金幽各五颗。”
“什么？”宋酌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不可思议地说：“你怎么不去抢？”
天阳丹和聚灵丹都是上品丹药，一共二十颗已经很多了，黑冥丹和金幽丹不仅原材料难寻，炼制更是极费功夫，属上品中的上品。
这些加起来没有四百上品灵石根本拿不下，而他自己纵然是宋家少爷，每月也不过一百上品灵石的份额，楚峦青一开口就要四个月的量，这怎么不是明抢呢？
“你不是宋家少爷吗，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
楚峦青一脸失望地看着他，把他看得一阵狂汗，那理直气壮的神情不禁让他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
“您这是狮子大开口”他表示没办法。
“那算了。不劳烦宋少爷，我们自己想办法。”楚峦青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别啊，您再考虑考虑。”想到自己大哥那恐怖的威压，宋酌又焦虑起来，压价道：
“要不这样，天阳和聚灵各五颗，黑冥、金幽各两颗。”
“天阳聚灵各七颗，黑冥金幽各三颗。”
又是一阵纠结后，他终究还是不愿面对自家大哥，咬咬牙妥协了：
“行。”
于是三人愉快地制定了计划，约好今夜亥时在长明街杜氏酒楼碰头。
“你觉得宋少爷能行吗？”
戌时七刻，杜氏酒楼旁，装作闲逛的令汐随手拿起摊子上的木簪看了看，状似随意地问道。
“但愿能行吧。”楚峦青也拿着一把篦箕在看。
“这位公子，给您的小娘子买一把吧，这篦箕插在头上可好看哩。”
摊主是位老妇人，沟壑纵横的脸对他们挤出一个笑容。
他转头去看令汐，少女笑了笑没有说话。
于是他拿着这个做工略显粗糙的竹制篦箕对老妇人说：
“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又在附近走了一圈，令汐手里多出个肉饼。
“你现在是不是不排斥成亲了？”她咬下一口饼边嚼边说，声音还有些含糊。
“什、什么？”楚峦青差点被口水呛着，比她说的还不利索。
“之前每次提到这件事你都很不自在，刚才好像没有。”
看着令汐清澈的眼神，他暗道不好，这姑娘看上去似乎完全不懂男女之事，可感觉怎么就这么敏锐呢？
“我哪有不自在，一贯如此嘛。”他矢口否认。
令汐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不想承认就算了”。
他决定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告诉她成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准备说些什么，令汐却眼神一凛，看向酒楼方向：
“他来了。”
顺着令汐的目光看去，果然有一个一身宽破麻衣的小乞丐蹲在酒楼前。
他乱糟糟的头发盖过双眼，让人疑心是否能看清路，左手拿着个破碗，右手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捡的竹仗，没人多看他一眼，他就像普通的乞丐一样淹没在人群中。
两人走过他面前，扔下一枚铜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远。
“行行好善人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小乞丐见铜板落下，抬头一望，嘴里连连道谢。又过了片刻，他才晃晃悠悠起身，走向人流稀疏之地走去。
小乞丐逐渐走进一条无人的偏巷中，他行动不便，走几步就歇一歇。
身后的房顶上，一个人影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
在他走过小巷的半程时，身后的人影动了。
那人影起身一跃，就跳到前面一座屋顶上，落地竟未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动的不是人，而是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猫。
此时人影落下的位置正好在小乞丐头上，只见他手一扬，一阵看不见的粉尘落下，好像只是墙灰。
小乞丐完全没有察觉，正要往前走，步子却忽然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动，然后“扑通”一声闷响，他毫无防备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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