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闲事
“你是说，那戴面具的是个女人？”
宋酌跟在楚峦青身后惊奇地问道。
“也可能不是。”楚峦青边走边说：“如果老头所言属实，那他一定极擅长易容，就连老头见到的那个女人多半也不是他的真面目。”
“这么说线索不就断了。”宋酌语气遗憾。
“是。”虽然无奈，但楚峦青不得不承认，面具人狡诈非常，不仅精通易容，做事也滴水不漏，比泥鳅还泥鳅。
“那刚才的老头到底是谁啊？你们把他杀了吗？”小翠则与令汐并肩而行，微微仰起头问道。
“他是姑缅派的前任护法史遂风。”令汐答道：“他在二十年前被赶出姑缅派，被废去大部分修为，苟延残喘至今。”
小翠不由得张大嘴，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将行就木的老头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我们没杀他。”令汐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他含糊其辞，只说是犯了错才被赶出来，但史遂风逃亡二十年，改头换面且还能接触到姑缅派，他对我们或许还有用，所以暂且留他一命。”
“哦。”小翠已是满眼崇拜地看着她：“令姑娘你们好厉害啊。你方才保护我们的时候实在太帅了！”
“喂喂，明明是我带你逃出来的。”宋酌斜睨了自家小丫鬟一眼，放慢几步伸手去揉她的发髻。
“我知道啦，少爷在我心中就是最风流倜傥的，行了吧。”小翠忙护着自己的发髻生怕他给揉乱，朝他皱了皱鼻子。
直到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令汐才略带质疑地向楚峦青道：
“你觉得史遂风真会乖乖配合么？他狡诈得很，万一翻脸不认人要我说还是杀了他好。”
“史遂风狡诈没错，正是因为狡诈才有留他的价值。”楚峦青笑了笑，身体后仰，一只手随意理了理外衫衣领。此时已入夜，马车中昏暗看不清五官，只有轻快的语气显示他此刻尚算不错的心情：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对姑缅派心存执念是肯定的，而且又是前护法，必然知晓不少内幕。这一趟虽然没有查出面具人的身份，但得了史遂风这个消息渠道，还算不虚此行。”
令汐仍蹙眉道：“我是担心你说的神识禁咒会露馅。”
“露什么馅？”他笑着让她放心：“我可是真的在他神识上烙了个印子，那老头贪生怕死得很，他不敢赌神识受损变痴呆的代价强行探查的。”
“好吧。”见他如此自信，令汐也没再说什么。
翌日楚峦青二人就来五行司把情况上报，等专司记录的记室白役将事情一字不落地记录在册，标注日期，用盐胶封好再放到卷宗库里，才把前堂的铜牌还了回去。
盐胶和盐没关系，是从盐流木中提取出的一种胶状物质。涂在纸张或竹简上对防虫蛀霉潮效果甚佳。
由于没能从面具人那里得到关键性的东西，楚峦青只能把那只吸星甲残骸当作证物交上。至于从老头手里拿到的，当然就是自己的了。
这第一个任务是何柳烟帮他们接的，所以他们没有亲自去拿牌子，下一次就要到前堂取号了。
五行司的黑役白役都是自由接任务，前堂墙上挂着许多小牌子，上面按顺序写着“一八六、一八七”这样的数字，每个数字对应一桩任务，牌子背面简单写着时间地点状况及奖励，详细的可以将牌子按在旁边的集卷匣上。
牌子和铜匣都是五行司某位大能所造，匣内有机关配合微型法阵，只要把牌子放在匣上的凹槽内，再打开匣子就能拿到对应案件的详细记录，非常方便。
数字的颜色也代表了任务等级，黑色为三级任务，是最普通、危险性最弱的任务，就像楚峦青和令汐刚完成的那个。
虽然那个任务并不普通，但毕竟是少数情况。
石青色是二级任务，难度较大，但一般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赤红色是一级任务，最为凶险，大概率遭遇生命威胁。当然，越难度系数越高的任务奖励就越丰厚，从丹符武器到法宝不等。
在黑牌区看了一圈，净是些偷鸡摸狗、男盗女娼的祸事，看着就没意思。于是楚峦青又在青牌区翻看起来。
“城东妖兽群扰民，预估透体三重，即将化灵”他嘟囔道：“这也能放在青牌区？金城真是太平。”
“泗景山一带劫匪流窜，化灵二重两人，化灵三重一人，化灵四重一人。”他看着这块牌子后的内容：“这个勉强还行，不过泗景山有些远。”
“你来看这个。”这时令汐在旁边喊了他一声，楚峦青走近一瞧，她手中拿着块赤牌。
“雨花村厉鬼出没，预估化灵六重至七重，煞气加身。”
楚峦青总算来了兴趣：“不错，这个比较刺激。”
“任务奖励是断肠草和拂尘柳枝，有了这些我就能炼阴续丹了。”令汐也很有动力，不过她的关注点还是在奖励上，和楚峦青一副找乐子的模样不同。
“好，我们接了。”令汐拿着牌子准备往集卷匣走，就听侧后方不远处传来一道劝告声：
“小姑娘，凡事要量力而行。”
二人扭头看去，原来是一位身材颇为伟岸的中年男人在说话。
他阔面宽额，有一双和身材不符的秀丽大眼，那浓密的睫毛女人看了都要自愧不如。男人对着他们抱拳道：
“在下武桂成，见二位面生，可是新入司的黑役？”
二人答是后，他继续道：“你们队伍中有高修为者？”
见他们摇头，武桂成笑了笑说：“新人喜进是好事，但依二位修为要接这赤牌是否有些勉强？”
不等他们回答，男人又语气温和道：“我看你们小小年纪达到如此境界，也是少年英才。日后机会还多，这个任务太危险，若伤及性命，那便是卯兔司的损失啊。”
“哈哈哈，武蛮头又在瞎操心了。”“我看他是吃饱了撑的。”“但那两个新人居然敢摘赤牌，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周围传来一阵议论声，看来这位武桂成在卯兔司中还有点名气，不过似乎伴随着不少风言风语。
武桂成并不在意有人议论自己，仍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他眼神语气都十分真诚，只是任谁上来被说实力不够都要不爽，也难怪他会被人嚼舌根了。
他这种行为说好听点是热心，说难听点是米店卖盐——多管闲事。
五行司内果然人才辈出，前面刚碰见个莫名其妙讽刺人的李境，现在又来一个莫名其妙热心肠的武桂成。
“不劳您费心，我们自有打算。”
楚峦青懒得跟他解释，敷衍一句就和令汐到集卷匣处拿到了三二九号赤牌的卷宗。
武桂成用担忧的神情目送他们走出五行司，直至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虽然他们俩不会金光咒之类的道士法术，也没有拘魂摄魄的法器，但他们莽啊。
好吧，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令汐的菩提玉对这类厉鬼也有震慑作用，而且这两人的想法都出奇一致：
反正任务又没要求抓完整的，大力出奇迹，把那厉鬼直接打得魂飞魄散不就行了。
于是令汐回去找宋酌买了瓶化煞丹，宋酌给她算了个友情价，比市面上便宜将近一半。
楚峦青也去找宋玉鸣画了几张驱鬼符，虽然雷符就够用了，但头一次降鬼，有备无患嘛。
说起来鬼魂最怕天雷，他的雷行倒是这类孤魂野鬼的天然克星，因此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确实没什么难度。
他和令汐之所以会产生兴趣，一是奖励，二是从没打过这么凶的厉鬼，三是雨花村这个名字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因为史遂风先前交待过，姑缅派有个秘密据点就在雨花村附近。他们曾在那里进行过某种仪式。只不过史遂风仅二十多年前去过一次，早已不了解那边的情况了。
现在正好做做任务顺便去雨花村附近瞧一瞧。
因为雨花村内有村民居住，任务紧急，所以他们准备完成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目的地。
雨花村和金城隔了座桥苏山，满打满算也就十几里路程，两人到达雨花村时正值酉时。
这是个小村庄，仅有几十户人家，村口有两个小男孩在玩扑沙子的游戏，把四周弄得尘土飞扬，手上、身上都弄得灰扑扑的，玩得不亦乐乎。
“小弟弟。”
一个男孩正抓起把沙子往玩伴身上扔去，忽而微风拂面，飞扬的尘土通通散去，一位素衣女子翩翩然出现在眼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男孩一时间不禁呆住了，这女子不施粉黛，不着钗篦，乌发蓝衣，眸清似水，唇若胭脂，气质轻灵，似一朵娇丽的茶花。
他脑海中浮现出茶肆说书人口中的仙女，小孩子嘴快，立时就脱口而出：
“你你是仙子吗？”
仙子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后忍俊不禁道：
“我不是仙子，但谢谢你如此称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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