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厉鬼
令汐对看着自己发呆的小男孩笑道：
“我们是五行司的人，听说雨花村有厉鬼出没，特来降服。”
听到“厉鬼”二字，男孩才一激灵回过神来，而旁边那个小胖墩激动地窜到她面前大声道：
“你们是来捉鬼的？太好啦！”
说着还想伸手来抓她衣角，被楚峦青“啪”一声抓住手腕，对上小胖墩疑惑的眼神，他微微一笑：
“是，所以带我们去见见你们村的大人如何？”
这小胖墩是个话痨，一路上絮叨个不停：
“我叫铁牛，他是二狗，他嘴笨，但我就不一样啦，我聪明得很。我们天天在这里玩的，有时也去山上，我们不敢走远，因为山里有鬼”
“等等，你说山里有鬼？”楚峦青截住他的话头：
“是那个厉鬼，还是其他鬼魂？”
铁牛用手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嘿嘿笑道：
“我只见过一次，然后就再也不敢往里跑了。那个厉鬼会跑到村里来，和山上的不一样。”
“山上还有多少鬼魂？”令汐问道。
“我就看见过一个。”铁牛答得很快。她示意铁牛继续往下说，于是男孩又开始喋喋不休：
“我告诉你们，厉鬼可凶了，是个男鬼，咱们村王富贵一家人全被他害死了。我爸请了道士来驱鬼，可是那个老头光会搞阵仗，根本没有把鬼赶走，第二天日头还没升起来就死在村口！”
看铁牛敦实的身材和身上较为崭新的衣服材质，就知道他家里的条件应该是村子里最好的那层了，不像沉默寡言的二狗，瘦的一把骨头不说，还只能穿着明显短小的衣裤，打着好几个补丁。
他说他爹请了道士，或许是村长一类的人物。
果不其然，铁牛把他们带到了一座瓦房前。虽然同样是瓦房，但这户人家的房子明显更大更宽，院落也更广阔些。
“爹！我回来了！”
铁牛一边喊一边推开门，不多时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应声走出，嘴里骂骂咧咧：
“小兔崽子，一天天就晓得疯！你”
男人突然看见他身后站着的两个陌生人，不由得愣了愣，没骂完的话也忘了。
“爹，他们是五行司来的，帮咱们驱鬼的！”
铁牛对他爹见到他就开骂的样子习以为常，骄傲地昂着脑袋，仿佛在说这俩人是我带来的，厉害不？
而男人听到是五行司的人，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燃烧着希望的火焰：
“你们真是五行司来的？”
在二人向他亮出腰牌后男人更是喜形于色，连忙请人进门：
“两位大人，快请进，请进。”
待他们在自家简陋的木椅上坐下后，他又要张罗着去泡茶：
“哎哟，这家里头太寒碜，二位大人别嫌弃。我是这村村长张石强，铁牛没给你们添乱吧？”
令汐开口拦住他：“不麻烦张大哥了，我们想先问问那厉鬼的事。它何时出现在村里，何时害人性命，在什么地方出没？”
她声音和煦清冽，人长得漂亮又有礼，立刻就给张石强留下了好印象。他搓着手唯唯诺诺地应下，也没有坐，慢慢讲起了厉鬼的事。
“一开始是村尾王富贵那一家子死在屋里，七天前吧。死得真惨啊，四口人全被挖了心肝，胸口一个大洞，最小的女娃才两岁啊”村长语气变得悲痛起来，似乎那血腥的场面近在眼前：
“尸体是牛瘸子发现的，他是王富贵的小舅子，成天屁事不干，老大个人媳妇没有，就知道找姐夫家要钱。谁承想那天早晨一进屋就瞧见血腥呼啦的，人都吓傻了。”
张石强继续说：“大家本来以为是野兽吃人，可桥苏山上从没出过这么凶的野兽。再说了，野兽进村把一家子咬死了，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结果当天半夜村北的大柱起夜，看见一个青头白眼的鬼！”
“起初我不信，但往后看到的人越来越多，家家户户吓得不敢出门，我只好去外面请了个道士。结果那道士是个糊墙的灶神，做法看着像那么回事儿，一晚上都没活过，被那鬼刨心破肚扔在村口。”
挺壮实一个汉子说到此处也禁不住声线发虚，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转过头用哀求的语气说：
“两位大人，咱们村现在就指着你们了，村里人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想逃都没着落啊！”
“村长请放心，我们定会揪出厉鬼，将它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害人。”楚峦青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向他保证道。
楚峦青和令汐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张石强也安心不少，虽然这俩人年纪轻轻，但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那个招摇撞骗把命搭进去的道士能比的。
其实张石强所说的情况他们都已经在卷宗上看过了，但听村民亲口讲述，肯定还能了解到更多细节。比如第一个发现厉鬼的大柱，卷宗就没提到。
问了大柱家所在后，两人就暂别村长，去往村子北部。
他们敲开大柱家门时，他还在做木工。面色黝黑的男人手上还拿着根削到一半的木条。
楚峦青向大柱说明来意，黑汉子眼神中露出惊惶，大概是还沉浸在恐惧之中。但他还是把自己看到的画面复述了一遍：
“是丑时三刻，俺家大公鸡每晚都是丑时三刻打鸣，俺白天多喝了点米酒，就起来解手，谁知道在槐树下看见一个男人。”
“俺还没睡醒，以为哪个孬贼跑到俺家偷东西，还冲他喊了一声，那鬼就回头来，眼珠子跟白蜡似的，一点黑看不见。俺被吓蒙了，腿打摆子走不动，他还朝我走、不对，他脚不沾地啊！”
大柱声音颤抖，那晚的恐怖历历在目：“他走近了俺才看见，他整张脸煞白煞白的，比俺娘走那天烧的纸人还白”
“鬼没有伤你吗？”令汐认真听着，在旁问道。
“没有，”大柱摇摇头，“从前有个算命的说俺八字硬，或许是这样他才没杀俺。”
看大柱如此害怕，两人安慰几句后楚峦青给了他一张驱鬼符，大柱千恩万谢地接下了。
刚从大柱家离开，他们就看到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在窃窃私语，那些目光中多是好奇。
“那两位大人，”一个村妇从人群中走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看着他们有些小心地说：“能不能也给我一张符？”
刚才他们就在门口和大柱说话，楚峦青给符的动作这些村民自然也看见了。
“是啊，大人，也给我一张吧。”“俺家需要啊，大人！”“先给我家，我家有老有小的。”
有人带头，其余村民纷纷开口求符。楚峦青在他们渴求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即笑道：
“好，不过你们先告诉我，都是什么时辰、在哪里见到鬼的。”
一群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如蜂窝投石般嗡嗡作响，两人只好先让人群安静，然后一个个来。
“我是约莫寅时见到那厉鬼的，就在离屋子不远的地方。”
“就是半夜，几时记不清了，那鬼站在井边一动不动，吓死我”
“子时吧？我睡不着起来翻土，一到后院就瞧见有个男人站在那里，哎呦，我可还是寡妇”
待村民们都领了驱鬼符心满意足地散去后，两人把刚才得到的信息稍作整理，很明显厉鬼只在半夜出现，活动范围是全村各处，但无一例外都没有伤人。
“奇怪，为什么厉鬼之前已经杀了王富贵一家，却没有再杀村里人？”令汐有些疑惑。
厉鬼通过杀人来增强煞气，以此修炼。普通鬼魂怨气过重或是吸收煞气过多会变为厉鬼，而一旦成为厉鬼，就会慢慢失去人智，最后化身只知杀戮的灾祸。
雨花村的厉鬼开了杀戒，照理说应该控制不住杀戮欲望了，却为何只是在村里游荡呢？
两人又在村里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煞气集聚之地。他们问过村长，雨花村人少，邻里间彼此相熟，没发生过杀人案，也没谁家有世仇。
不过刚才有个村民透露说，闹鬼后大家曾怀疑过村尾的孙老头，因为他唯一的儿子就是前年上山采药时摔死的。
近年来村里就他儿子这么一个横死的人，会遭大家怀疑也难免，可孙老头脾气暴得很，只要听到有人在嚼他儿子的舌根，不论对方是谁他都会破口大骂。
于是楚峦青与令汐来到村尾，一眼就瞧见那座破屋前有只小木凳，木凳上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他脊背佝偻，皱巴巴的脸布满老人特有的暗斑，手中拿着水烟袋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失神的双眼似在眺望远方，又好像只是呆呆滞着。
令汐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没有任何反应。
“老人家。”少女轻轻喊了他一声。
还是沉默。就在令汐以为他没听见准备再喊一声时，老人涣散的视线终于聚拢回来，转头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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