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24）
平心而论，联邦监狱的条件不算差。
再加上最近律法管控格外严格，乔樟在里面也没受到什么私刑，除了时不时收到几个白眼之外，该吃吃该喝喝。
但乔樟看起来还是很狼狈。
旁人的白眼他不在乎，吃喝方面也能忍受，但他还是故意把自己整这么狼狈。
于是沈明初同意见面那天，她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宽大囚服，头发凌乱，眼底血丝密布，神情憔悴的青年。
乔樟抬起头，对着沈明初露出了一个艰难苦涩的笑容，十分抱歉地道：“沈小姐，我们乔家，对不起你。”
沈明初：“所以呢？你要以死谢罪吗？”
乔樟被噎了一下，忽然觉得这种腹稿被人强行打断的感觉很是熟悉。
他强撑着把戏演完：“我之前并不知道哥哥会做这种事情，沈小姐，以后我会尽全力弥补你。”
“嗯？”沈明初疑惑：“你怎么会觉得你还有以后呢？”
乔樟：“……沈小姐，乔家的事情我没有参与，我是无罪的。”
“是吗？”沈明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乔樟，你的超能力是什么，有什么用，用了之后有什么表现，我比你更清楚。”
她嘲讽到：“谁给你的自信，让你以为能骗到我？比你哥还要白痴！”
这句话简直是在拼命往乔樟心尖上插刀子，他从小自认为比哥哥乔拓优秀，但就是因为乔拓觉醒的超能力比他优秀，所有人眼里只有乔拓！
他和乔拓站在一起，更受重视的也永远是乔拓！凭什么呢？他要证明，他的超能力也很有用，他比乔拓有用。
乔拓身边总有很多仆从，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他就老往乔拓身边凑。乔拓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他随便几句话就能激起他的愤怒，又怂恿他朝仆从们动手发泄。
每个人心里都关着一头野兽，乔拓的尤其凶狠。乔樟每天亲自喂养，用愤怒、冲动、一次次对生命的漠视把它养的膘肥体壮，最后他亲手打开了笼子。
乔樟想，怪不到他的。
本来乔拓经常顶撞长辈，已经惹得家族厌烦，再加上他为人残暴，身边根本没有一个追随者，他原本以为乔拓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可是他突然听说乔家要和斐尔家族联姻，双方更属意的人选竟然都是乔拓？！
这怎么行，斐尔家族实力强盛，有了他们的助力，那继承人的人选他乔樟还有希望吗？
怪不到他的，是沈明初突然出现。
如果乔拓有了一个真爱，为了真爱反抗家族拒绝联姻，说的通吧？
沈明初逃走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仆从来禀告乔拓时他正好也在旁边，顺手催动了超能力，亲眼看到乔拓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当时只是顺手而为，没想到乔拓会把沈明初的父母都杀了，这简直是……
意外之喜。
对于他们超能力者来说，杀人不算什么，可上一秒的真爱，下一秒杀了人家全家，这着实有些变态了。
他倒要看看，斐尔家族那位小姐还愿不愿意和这种人联姻。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沈明初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她不是一直都是一颗弱小的棋子吗？怎么就摇身一变，现在成了主宰他生死的人？
事已至此，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乔樟眼神阴郁：“你知道又能怎样？你有证据吗？我可从头到尾没有动手，联邦没有一条法律，是说不能动用自己的超能力吧。”
身陷囹圄，他手头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筹码。
这是一场豪赌，他只能押上自己的命，去赌这些自诩正义的人，对法律可笑的坚持。
“是啊，按照联邦的法律，的确拿你没有办法。”沈明初笑了一下，她温柔地说道：“乔樟啊，你知道之前乔拓为什么这么听话吗？因为我在他心脏上，安了一颗炸弹。”
她忽然又很遗憾：“你看，你不该说要见我的，我们离的这么近。”
乔樟瞬间脸色大变：“不可能，你什么时候……不对，沈明初，你凭什么这么做，这是犯法的，你不能这么做。”
沈明初很开心：“不能？哈，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已经处决了一批超能力者，那些杀过人的，罪行严重的，都被判了死刑！”
乔樟之前的确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闹着要见沈明初。
他赌输了。
乔樟抓着栏杆，表情狰狞：“不可能，你没有理由杀他们，沈明初！你这么做公平吗？正义吗？你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沈明初漠然地看着他发疯，“乔樟，我劝你最好冷静点，炸弹可不稳定。”
乔樟喊了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中，他无力地顺着拉杆滑下，喃喃道：“不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这是犯法的。”
他自言自语，但内心也明白这不过是自我安慰。
良久，乔樟强撑着扶着栏杆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明初，眼神充满仇恨。
他诅咒她：“沈明初，你口口声声法律正义，但你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吧，你也是个罪人！终有一天，你也会变成我们，你将堕落，直至被消灭！”
超能力者最初也是屠龙的英雄啊，在万万人的欢呼中被推上神坛。
他们一开始也没敢这么过分，只是在第一个特殊待遇被人递过来时，他们没有拒绝。
然后就一步一步，越陷越深，终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只是由于最早的时候，他们没有拒绝。
如今的沈明初和当年的他们多么相像啊，自以为执行正义，殊不知，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才折损了正义的威信。
乔樟放声大笑，他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多么荣耀，多么骄傲，她的每一个行为都被世人吹捧，她说对，那就是对，她说他们这些人穷凶极恶，那就都该死。
看，她代替了法律，她凌驾于法律，屠龙的少年啊，终究会变成恶龙的。
沈明初没有兴趣探寻疯子的想法，不理会乔樟的表情一变再变，她一直都很平静。
“我不否认，你放心，我有罪这件事，我比你清楚。”
她用上了一点催眠技巧，“乔樟，我不会杀你，但你要永远记住，你的心脏里有一颗炸弹。”
“炸弹是定时的，不过没关系，我给它设置了一个很长的时间。”
“炸弹并不稳定，如果不想这么快死，你最好戒骄戒躁，戒大喜大悲。”
“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不要有激烈的运动，不要经常磕碰，不要过度忧思。”
“乔樟，做到这些，你还能活很久，直到——倒计时结束。”
监狱里是有监控的，沈明初也不介意两人的聊天被其他人知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出于保护，和一点好奇，首脑、老将军、闻宸都挤在屏幕前，完完整整听完了全程。
沈明初出来的时候目光和进去时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平淡，但是莫名地首脑几人就是觉得沈明初不对劲，可能是她太安静了吧。
闻宸组织语言，有些生疏地劝她：“明初，你不要把乔樟的话放在心上，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终于知道沈明初为何执意要一场直播，为了逼联邦一把，处决掉超能力者。
他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公民请命，大概是最好的办法。
首脑玲珑心思，“没关系的明初，别说你没错，就算是真犯了罪，还有将功折罪这个说法呢，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什么罪都能抵的了。”
老将军没什么表示，他虽然看完了全程，但老实说，他有些听不懂。一个疯子说的疯话，那么认真干什么，还有那些罪不罪的，都是一派胡言，沈明初是什么样的人，他有眼睛，看的很清楚。
沈明初认真听完了几人的安慰，不置可否。
晚上沈明初回到住处，她在星都有联邦为她准备的房子。
她把自己窝着暖暖软软的被窝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系统，你想花国吗？]
系统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但对于人类的一些情感还是懵懵懂懂。
系统没有乡愁，他所有的情感都用来爱沈明初了，可是他还是坚定地回答：[想！]
[我也想，我好想花国啊，好想……家。]
沈明初以为自己作为科研人员，应当是很能忍受孤寂的。
可现在才发现，虽然曾经她也经常为了搞发明长时间闭关，可是知道实验室外有人等，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
[系统，我们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沈明初其实可以不用死，今天乔樟所说的虽然有道理，可她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有什么能难得倒沈天才呢？
沈明初闭上眼睛，许文柏、首脑、老将军、闻宸，还是有一点点舍不得。
不过，也只有一点，联邦到底只能是联邦，代替不了她心中挚爱。
第二天闻宸一早来找沈明初，敲门一直没人回应，闻宸强行闯了进去。
沈明初安安静静窝在被窝里，嘴角含笑，美得不可方物。
可她的身体冰冷。
床头柜上有一张纸条，是沈明初亲手写下的遗书：
只有沈明初能够审判沈明初。
此刻，我判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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