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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阶梯


两个月前刚离家的时候,牛四尚且还是个虎背熊腰声如洪钟的汉子,如今不过短短时日,这人竟然完全变了模样。望着院子里那个瘦的不成人形又浑身邋遢的男人,骆香茗先是一惊,随即又觉得鼻子发酸,眼泪直围着眼眶打转。

        何氏亦是心疼的不行,跌跌撞撞的跑到牛四怀里,搂着儿子嚎啕大哭了一场。

        说来也是托了李知行这位县太爷的福,因着他的出现打的衙门众人措手不及,以防大牢里再闹出一条人命不好收场,马三不得不下令将牛四放回了家。莫家众人自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自当是天降洪福饶了牛四一命,聚在一处欢欢喜喜的团圆了一场。

        为了给何氏母子将养身体,骆香茗忍痛将家里下蛋的母鸡宰了一只。半只炖了鸡汤,另外半只剔去骨头,下各种调味料将鸡肉腌入味道,用晾好的干贝肉将鸡肉骨架缝隙处填满,放在锅中煮上半个时辰。待那鸡肉彻底与干贝肉融为一体之后,骆香茗将涨的圆滚滚的鸡肉捞出,外表刷上蜂蜜酱油,又放在壁炉中烘烤一刻钟。在温火的烘烤之下,奇特的肉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二郎嘴馋受不住诱惑,骑着莫琼的脖子在厨房外呼唤骆香茗:“阿娘,饭做得了没有?二郎肚子饿了,要吃肉肉。”

        牛四梳洗了一番,换过干净的衣裳,也有样学样的将三郎抗在肩上,听见二郎撒娇,便也学着他的口吻替三郎争嘴道:“三郎也饿了,也要吃肉肉。”

        三郎鲜少被人举在高处,坐在牛四的肩上颇有些不自在,涨红着脸解释道:“我没有,是四叔想吃肉肉了!”

        骆香茗探头往外瞧去,见两大两小四口人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哭笑不得的说道:“你们两个做叔父的,好歹也要有个长辈的模样,这样可是会惯坏小孩子的!”

        牛四年纪比骆香茗和莫琼都要大上一些,虽未娶妻生子,却十分知道疼爱孩子,闻言便笑着与骆香茗解释道:“两个娃娃年岁还小,他爹又不在身边,理应多疼爱些。什么时候你一家都上京师去了,俺们两个便是想疼孩子都不知道上何处找去。”

        骆香茗默默转回了头,无人看见之处,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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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里,李知行正坐在大堂中喝午茶。忽闻门外一阵嘈杂吵闹声,紧接着便看见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领着一群混混气势汹汹的杀了进来。

        客栈掌柜和伙计吓得屁滚尿流,慌忙钻到了桌子底下避祸。李知行却坐着未动,冷笑一声:“消息倒是灵通。”

        远山警惕的侧身将自家王爷护在身后,伸手拦住赵老疤等人:“你们是什么人?”

        赵老疤嚣张至极,鼻孔朝天的对着远山:“俺是你爷爷!孙子,乖乖的跪地磕头认个怂,爷爷给你留一具全尸。”

        远山心高气傲,从未受过这等冤气。叫疤爷这一挑衅,立时气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软鞭,对着那群人就要甩出去。

        李知行适时的叫住了人:“远山,切勿冲动。他们人多,动起手来容易吃亏。”

        见李知行似有怂意,疤爷更是嚣张:“爷还未出手就知道怕了?看来你这个孙子还算识相,听话点乖乖滚出青义县,爷爷便放你一马,否则的话……”

        李知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否则便如何?”

        疤爷利落的举刀砍断了李知行桌子角,踩着那掉在地上的半截木头威胁道:“否则的话,你的狗头就会与这块木头一个下场。”

        疤爷自持人多势众,即便知道李知行就是新任的明府,仍旧丝毫不知收敛。岂不知在李知行的眼里,他与一条胡乱攀咬的野狗也没什么区别。能做出公然行刺朝廷命官这种没脑子的行为,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撑腰,要么就是受人蛊惑。而从对方这种一点就着的性格来判断,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些。

        李知行天性凉薄,虽不是个仗势欺人的性子,却也容不得旁人对自己这般放肆侮辱。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容,起身笔直的走向疤爷,直叫对方刀尖戳着自己的胸膛,望着疤爷的目光仍旧自在从容,仿佛闲聊般说道:“既是冲我而来,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既然想将我赶出青义县,想来应该是有把柄在我这里了……你是巡检司的人?”

        这么快叫人识破身份,疤爷没来由的一阵胆寒。他虽长得凶狠,实则却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当时三言两语受了马三的蛊惑便来杀人,原以为新来的县官也像上一任那般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却不想这人竟然如此厉害,光是往那一站就能压制住他身上那股子狠辣的气势。他虽是个粗人,却也能瞧出来这位新任明府必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赵老疤在心里狠狠的将马三唾骂了一顿,硬着头皮与李知行对峙:“是又如何?你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巡检司的头儿。俺这职位可是青城太守李大人亲笔批封的,你一个小小的九品县官,又能把我如何?”

        李知行原还打算找个机会让远山去查一查巡检司背后倚仗的势力,没成想还不等他查,对方就已经自报了来历。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蠢货,面上却堆起冷笑:“我官虽九品,却是直属朝廷管辖。今日便是李厉本人来了,也得态度谦恭的奉我一声大人,尔等一群不入流的小吏,也敢到本官面前闹事,实是有些活够了。”

        远山唯恐赵老疤真的出手伤到自家王爷,运足真气一掌将那宽背弯刀碎成三段,捏着一段兵刃恶狠狠地威胁巡检司那群人:“你们这群刁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当朝命官也敢行刺,此事若传回京师里,吏部定然会亲自派人前来缉拿尔等。届时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诛九族那是跑不了的!”

        倘若只是杀一人的头,巡检司那群刁民倒是不怕,可闻听要株连九族,个个心里都萌生了怯意。尤其是见识到远山空掌碎刃那一下子,是个长眼睛的都瞧出了他身手不简单,事情闹到这一步,谁还敢再冒着诛九族的危险杀人。相互之间对了个眼神,很快就将手里的家伙撩在了地上。

        没有身后这群人撑腰,赵老疤的气势一下子便弱了下来。他手里握着只剩半截兵刃的刀柄,回头瞪着那群不争气的杂兵:“都怕他作甚,同心合力杀了这厮,青义县就还是咱们的天下。”

        “做你的春秋大梦!”远山恨得牙根直发痒,没忍住一脚将赵老疤踹倒在地上,卸去他手腕的力气,骑在身上左右开弓扇起了耳光。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儿被扇成了猪头,巡检司的杂鱼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有些胆小怕事的唯恐一会挨揍的是自己,吓得两条腿直打晃。未成想巡检司的人竟然这么不经吓唬,李知行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而坐下接着喝茶。

        赵老疤倒也算是一条汉子,被远山扇的顺着嘴角淌血,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客栈里这般大动静很快引来许多瞧热闹的百姓,眼见着巡检司的人吃瘪,百姓们实是出了一口恶气,纷纷鼓掌叫好。

        远山揍人揍得累了,又起身踹了杂鱼们几脚,气喘吁吁的问李知行:“爷,这些人都怎么处置?是砍了头扔到山上去喂野狼,还是剁碎了扔到河里去喂鱼?”

        闻听此言,巡检司众人吓得纷纷匍匐在地,客栈里霎时传出一阵哭爹喊娘的求饶声。待这些人哭够了,李知行才与远山说道:“不着急,一会自有人来收场。”

        他说有人来收场,果然就有人来收场。李知行一盏茶未喝尽,便听见门外一阵骚动,紧接着一群穿着差服的衙役进了客栈的门。为首者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玄青色的暗纹道袍,脚上蹬着软底布鞋。此人身材清瘦,目光凌厉的在客栈中打量了一圈,看见坐在窗边悠闲喝茶的李知行,连忙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俯身便跪在了地上:“青义县县丞马有义,拜见新任明府大人。”

        众衙役也跪在地上齐声高呼:“拜见明府大人。”

        有巡检司那群刁民闹事在前,衙门里这群人的表现简直堪称亮眼。李知行十分受用,笑眯眯受了众人的礼,亲手将马三搀扶起来:“本府初到青义县,原不打算兴师动众,不想却还是走漏了风声。看来马县丞的耳朵也是灵敏的很。”

        听出了李知行是在点对自己,马三从容不迫的应对道:“明府谬赞,哪里是属下耳朵灵敏,实是赵巡检将事情闹的太过份了些。巡检司聚众持刀刺杀新任县令,这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青义县,属下闻听消息立刻带人前来护驾,希望赶来的并不算太迟。”

        “县丞赶来的时机不早不晚,刚刚好。”喝干茶盏中最后一口茶,李知行拂袖起身。

        马三使了个眼色,让小刑子头前带路。自己则留在末尾,居高临下睨着被揍得不成人形的赵老疤:“疤爷,毕竟是人家技高一筹,认栽了吧。”

        疤爷被远山揍的脸上一片五彩斑斓的颜色,到这时才幡然醒悟自己竟是被别人当成了梯子使,气的干张着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呕上来一口气,歪头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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