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斥责
李知行的手指修长干燥,两根手指虚虚一圈,便将骆香茗纤细的手腕握在了掌中。体温与体温的传递来的猝不及防,骆香茗心中一悸,转头望向李知行,却见他仍是一脸骄矜的与那位内侍说着话,丝毫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骆香茗不敢打扰他们说事,只得用指头轻轻在他手背上点了两下,示意自己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须臾之后,李知行轻轻的放开了手。骆香茗手腕上的热度仿佛长了腿似的,一路顺着手臂向上行,直烧得脸颊一片浅粉,宛若枝头飘落的桃花。
岳不择跟随骆香茗的脚步来到书房门外,一双眼睛痴痴的望着门里那道丽影,心中怅然若失,鼻端仿佛还在萦绕着那股子若有似无的花香。恰逢远山抱着酒坛子回来,瞧见岳不择失魂落魄的模样,远山纳罕道:“将军怎么不进去一起用饭?”
岳不择摇头道:“方才在厨下已经吃过了。”
远山恍然大悟:“哦,莫姑娘给你开的小灶是吧。她做的饭美味的很,咱们大人可是有口福了。”
岳不择一脸遗憾的道:“人也长得美,可惜已为人妇了。”
远山听出了他话外之意,一只脚分明已经跨进了门,却又很快退了出来,扭着半边身体问岳不择:“将军可知莫姑娘的丈夫已经死了?”
简短的一句话,瞬间点亮岳不择的眼眸。整个人登时便有了精神,喜出望外的看着远山:“你是说……”
唯恐他的话吵到屋里人,远山连忙将岳不择拉到远处,低声说道:“此事只与你一人说过,切不可到处声张。莫姑娘脸皮薄的很……”
岳不择万分感激的拉着远山的手,连连感谢道:“当然,当然!待他日老岳办喜事,定请兄弟喝酒。”岳不择喜不自胜,一路奔跑着离去。望着他欢快的背影,远山神色复杂难辨,良久只叹了一声:“造孽啊!”
一日光景,几多欢喜几多愁。李知行还算客气的招待了宫里来的内侍,次日一行人辞行回京,一艘大船带走了获罪的杜琪和大和尚全德。其余从犯则全部被关在青义县的牢房里,根据所犯罪状不同,砍头流放一一定罪。而牛家的人也如当初骆香茗所料的那般,李知行只定了大房几个主事者的罪行,从犯流放,女眷并未获罪,只查抄了部分家产。自这以后,牛二娘子逐渐对何氏亲近起来,时常便带着女儿花娘去莫家走动。
也正是因为这一桩案件,李知行在青义县名声大噪,百姓歌功颂德,许多本地乡绅开始登门拜访。原本还算清静的日子倒变得聒噪起来。
这日照例送走前来拜访的客人,骆香茗折身回到书房,将一份礼单放在李知行面前,说道:“这是李员外送给大人的中秋贺礼,民妇实在推拒不掉,只得给大人带回来了。”
李知行正在整理失踪人口的卷宗,无暇理会那些蝇营狗苟的心思,随口与骆香茗说道:“放着吧,不过是一些俗物,本府还未放在眼里。”
见他脸色有些不好,骆香茗忙到厨下沏了壶热茶,斟一盏放在李知行面前,柔声劝道:“大人若是觉得疲累,就先歇一歇吧。好在那些人都已经定了罪了,余下的事也不着急,慢慢做就是了。”
李知行体质极差,每到秋天就开始闹毛病。今年换了地方,病发的更早了些。好在眼下天气不算太冷,症状也没那么严重,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云淡风轻的摆手与骆香茗道:“无妨,只是些小毛病,不必放在心上。”他面前摆着一百多份字迹潦草的卷宗,皆是当日远山等人与死者家属录的口供,李知行打算将这些卷宗誊抄一遍,整理成册送往京师,留待日后查阅。
骆香茗劝说未果,只得帮李知行一块整理。忽闻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有人肆无忌惮的推开了房门,中气十足的对着屋内两个人说道:“瞧瞧老岳我找来了什么好物?!”
骆香茗回头一瞧,岳不择手里竟然捧着一条雪白的狐狸皮,那皮毛打理的干净柔软,在太阳下散发着冷冽的白光。李知行下意识皱了下眉,与岳不择说道:“还未到冬时,打狐狸皮做什么?”
岳不择哈哈一笑,不容分说的将狐狸毛塞入骆香茗手中:“昨日山林中狩猎,见那小狐狸皮毛喜人的很,想着若做成帽子戴在莫姑娘头上,定然是好看的很。莫姑娘,山中俗物,希望你不要嫌弃,都是老岳我的一片心意。”
岳不择一言说罢,屋内气氛一时变得凝重了些。骆香茗捧着那张狐狸皮有些无所适从,李知行神色莫辩,良久忽然勾唇一笑:“阿择到底是长大了,竟也懂风情了。”
岳不择有些局促的挠头,丝毫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极不合时宜的与李知行说道:“说来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当初给崔家的小娘子送过这玩意儿,老岳倒还真的不知该送莫姑娘什么礼物好呢。眼见着就要到秋夕了,以后的天气一日赛一日的冷,要不了多久就能用得上。”此言一出,不光是李知行,就连骆香茗脸色都有些发白,原打算推回去的手也下意识迟疑了下,就在这片息犹豫之间,李知行便笑着替骆香茗做了决定:“既是阿择辛辛苦苦与姑娘打回来的,别浪费他的一片好意,收着吧。”
明府大人言出如山,他让收着,骆香茗只得听从吩咐。将狐狸皮拢了拢,微微欠身与岳不择说道:“多谢将军厚意。”
未曾想到如此顺利的就将礼物送了出去,岳不择高兴的合不拢嘴,搓着手与骆香茗说道:“一路奔波,眼下肚子倒有些饿了。莫姑娘,厨下还有什么吃的没?”
骆香茗回神,点头与岳不择说道:“有的,早上煮的鱼圆还剩了些,民妇再与大人扯一碗宽面如何?”
“自然是好,几日不吃姑娘做的饭,心中实在是想的紧……”岳不择欢天喜地陪着骆香茗走出书房,一路走一路不停的说话,饶是隔着一道窗棂,仍能清晰的听见二人对话声。李知行手中提笔,半晌写不出一个字,无奈只得将笔撂下,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或许是岳不择带来了山里的凉风,李知行觉得肚子痛的更厉害了些,抬手揉了揉绞痛的肚子,走到窗边软塌上躺了下去。
远山进门的时候,李知行睡得正熟,眉头微微纵着,一副心情不怎么好的模样。此时天色已近入夜,屋内点着蜡烛,昏暗的烛光下,骆香茗端坐桌案之后,认认真真的誊写着卷宗。看惯了这女子在案板前操刀切菜的模样,眼下这般柔柔静静的提笔写着字,仿若换了个人一般,远山一时倒有些不敢认了。
“莫姑娘,大人这是怎么了?”虽然尚在熟睡中,远山却莫名觉得李知行心情有些不好,这便不放心的问道。
骆香茗抬头向李知行那边望了一眼,屋内光线昏暗,只能看清他漆黑的发顶,摇头与远山说道:“大人或许身体不舒爽吧,晚饭都没吃,一直在睡着呢。”
猜到自家王爷定是旧疾犯了,远山也未再说什么,反而是兴致勃勃的问骆香茗:“姑娘竟然也会写字?”走到近前看清骆香茗手中的卷宗之后,远山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那卷宗上的蝇头小楷写的极其工整,笔体秀丽端正,在女子中而言,当属佼佼者。远山惊讶的合不拢嘴,简直对骆香茗刮目相看:“莫姑娘,这天下的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骆香茗被远山逗笑了,搁下手中笔,口中与他客气道:“远山大人过誉了,民妇不过是与家夫学过几日文字,这字也是后天慢慢习得,比起大人来,怕是还差的远了。”
望着李知行安静的睡颜,远山撇嘴道:“咱们家大人从三岁开始读书识字,用过的墨比我吃过的饭都多,他那一身本事,我等凡人自是比不得。”
骆香茗翻看着李知行誊写的部分卷宗,嘴角挂着柔静的笑意:“是,咱们大人写的字最好看。运笔流畅洒脱,无拘无束,像极了他自己。”
远山向来直觉自家大人写的字好看,却又具体说不出哪里好看。眼下叫骆香茗这么一说,瞬间悟了,不由拍掌赞道:“还是姑娘看的通透,正是这么回事。”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远山话音一转,又说道:“不过么,这天下的男人何其之多,都是各有各的本事罢了。譬如咱们家大人,舞文弄墨极为精通,拳脚功夫也不差,单单是这领兵打仗的本事略逊一筹。若论带兵的本事,还得说咱们岳将军。莫姑娘,你觉得阿择如何?他可是堂堂二品武将,谁若是能嫁给他,可是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远山话音方落,李知行便无声无息的睁开眼睛,声音宛若冰封三尺寒潭:“远山,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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