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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争嘴


掩藏在面纱之下的,是一张灰扑扑的脸。饶是再多么精致的五官,在这样的脸色映衬之下也失了七分颜色。宋小郎君瞬间失了戏弄的兴趣,转而啧啧讥讽道:“还当是什么样的尤物,没成想竟是个黄泥塑的。就凭您这脸色,合该遮住点面纱,免得吓坏了旁人。”

        宋小郎君满身酒气,熏得骆香茗隐隐作呕。情知这满院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免麻烦缠身,骆香茗并不打算与对方产生冲突。忙不迭将面纱遮在脸上,转身便打算带着两个婢子离开。岂料那宋小郎君不依不饶,转身又绕到骆香茗对面,指着她的脸大声嘲笑道:“都快来瞧瞧,这里竟然有个丑八怪,小爷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般丑的,都快来开开眼。”他这席话噱头十足,很快引来许多围观的男女。赵妈妈见势不妙,连忙与碧草联手将骆香茗护在中间,仗着年老有资历,横眉立目的瞪视着周遭的人:“这可是我家小夫人的客人,看你们谁敢欺负。倘若叫我家郎君知道了,定叫人削掉你们的脑袋。”

        一句话多少有些威力,唬的有些人迟疑着不敢动弹。倒是那宋小郎君是个虎的,仍是一脸的无所畏惧。他晌午才被莫琼揍过,眼下浑身伤痕还在,一只眼睛肿成了核桃,几乎将眼皮封死。有钱人家养出的郎君惯是个欺软怕硬的夯货,宋小郎君不敢回找莫琼的麻烦,只得将火气都撒在骆香茗身上,索性她与莫琼也是一块的,欺辱了她,等同于欺辱了莫琼。那宋小郎君打定主意不让骆香茗好过,举起拳头就要往护着骆香茗的赵妈妈身上招呼,冷不防听见人群中响起一声爆喝,竟是莫琼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却说莫琼也是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后院,原以为那宋小郎君欺负的是被掳劫的农妇,不曾想一眼就看见了被围在中间的骆香茗。当即怒火中烧,二话不说举拳挥了过去。此时的情形又与上午不同,周遭都是吃酒的客人,也有那与宋家小郎相熟的,见状不由分说上前帮忙,好在莫琼惯有一把子力气,三两个细胳膊细腿的爷们也几乎压制不住他,两方人难分难舍的打成了一团。赵妈妈见形势不妙,忙吩咐一旁看热闹的小厮:“都愣着作甚,还不去快请郎君过来主事。若闹出人命,看你们谁能兜得住!”那小厮方清醒过来,慌里慌张跑出去叫人。

        这厢骆香茗一颗心却始终揪着,眼见着莫琼被两个男人摁在地上,忍不住轻呼出声:“阿兄当心!”莫琼双拳难敌四手,到底有些撑不住劲,对着骆香茗大呼一声:“阿香躲远些,莫要伤到你。”言罢一脚踹翻身前两人,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对着宋小郎君就劈了过去。那菜刀原是莫琼从江汀阁小厨房摸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没成想如今真的派上用场,莫巡检当即挥着菜刀大杀四方,吓得满院男男女女抱头逃窜,一个个哭爹喊娘,情形好不凄惨。

        见那些人都躲远了些,骆香茗这才上前拉住莫琼,面上一片惊惶之色,后知后怕的劝道:“那些被掳劫的人已经寻到,咱们快些回去,他们人多势众,莫要惹是生非。”

        听闻农妇已经寻到,莫琼放下心来,仍是将菜刀别在腰后,正当与骆香茗一道往外头走,却听有人嚷了一句:“郎君和夫人到了。”

        但见人流分开两旁,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妇带着婢女浩浩荡荡走了过来。那夫妇两的年纪与莫琼相若,姿态却极是高傲,脖颈高高的昂着,仿若用鼻孔看人一般。宋小郎君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由两个下人扶着,瘸腿瘸脚的走到莫家三郎君与夫人面前,指着莫琼哭诉道:“就是他们两个动手打了我,莫少爷,今日无论如何都得给小爷我讨回个公道,否则咱们两家断绝关系,以后永远不再往来。”

        莫三郎君冷眼睨着莫琼,半晌方冷笑一声:“宋兄放心就是,不会平白的叫你吃了这个哑巴亏去。”他携着夫人走到莫琼面前,一双母狗子眼来回在莫琼与骆香茗身上打量,厉声质问道:“就是你们撺掇小夫人劫走的人?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也敢仗着狗胆来我莫家府上撒野!”

        莫琼将骆香茗护在身后,望着莫三郎夫妇的眼神含满了鄙夷:“若论身份,你还得称我一声表兄。我们两家同出一宗,未曾想你们竟然这般不做人,强抢人|妻这样的卑劣行径也做的出来,真是有辱祖宗德行,败坏莫家门楣。索性也见了面,今日我倒要替祖宗教训教训你这个败家子。”莫琼心中余怒未消,甫一见到莫家的人,更添了些怒火,举着拳头就要上前揍人。莫三郎夫妇吓得连连后退,自有身强力壮的家丁围了上来。十几个家丁举着长刀将莫琼与骆香茗围困在中间,莫三郎君得意洋洋的冷笑道:“原来是表家那个不成事的窝囊人,你家一门都让人烧死了事,不去找正主报仇,偏来我家里管什么闲事。好说都是一个祖宗养出来的,今日是看在你混了个巡检的份上赏一份光,让你来府上开开眼,你不心怀感激,偏要寻衅滋事,真是夜壶里笃肉——你上不得台面。”

        莫琼愤然回击道:“呸,下|贱的家族,早知如此腌臜,喝西北风都不愿登你家的门。”

        这厢莫琼越骂越狠,当着诸多客人的面,莫家三郎属实有些下不来台,沉着脸色吩咐下人:“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将人绑了,先压到后头关着,等老太爷的寿诞过了再行发落。”

        那下人得了吩咐,连忙七手八脚的用绳子将莫琼绑了,轮到骆香茗的时候却有些犯难,盖因赵妈妈与碧草一左一右护着,都知她两个是小夫人房里的人,家丁都有些打怵。大夫人瞧出了苗头,恨铁不成钢的喝道:“都愣着作甚,连那两个不听话的贱蹄子一并绑了,容我带回院里另行发落。”

        赵妈妈仍是护着骆香茗,与那大夫人横眉立目的对峙道:“这位莫家的小娘子可是我们小夫人的金贵客人,今儿你们谁敢动她一个手指头,小夫人定饶不了他!”

        因着先前被抢走农妇那件事,大夫人心中本就有气,眼下见赵妈妈仗着主子身份叫嚣,心中愤恨难当,疾步走上前去,挥掌便给了赵妈妈一个巴掌:“她不过是个克死夫君的寡妇罢了,仗着我家郎君心好将她养在名下,说好听点尊她一声小夫人,说难听却是连个妾室都不如,不过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也敢与我这个正室叫嚣,今儿就让你们看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场。”或许是其中尚有积怨,大夫人一朝得了机会,便逮着小夫人的人狠狠折磨回去。一巴掌将赵妈妈抽的脸颊红肿,心中犹不解气,挥手又是一掌,这一次却未得逞,中途叫一只手阻拦住了。那只手生的纤细如柔荑,手的主人面上遮纱,一双杏眸雾沉沉的盯着大夫人:“拦截那些农妇乃是我们兄妹主使,大夫人有怨尽管冲我们来,与小夫人何干!”

        大夫人愣了片刻,看了莫琼一眼,似乎猜到了骆香茗的身份:“哟,我当这是哪个,不就是被夫君一封休书革了位分的下堂妇么。听说您拖家带口的搬到巡检府上去啦?您孤男寡女的住了这么多年,若论清白,怕也比我们家的清白不到哪里去吧?怎地,腌臜事自己做得,旁人就做不得?”

        这位大夫人口齿伶俐,简直哪疼往哪戳。被休一事始终是骆香茗心头一道伤痕,如今伤口未愈,心头又被添了一刀,当即气的小脸煞白,抖着嗓子与她说道:“你这般信口雌黄的污蔑人,将良心教养视为何物?我与阿兄清清白白,岂能容你平白污蔑。”

        入府短短半日,莫琼却早就看破了这一家子的德行,冷笑着劝解骆香茗道:“她既然能帮着莫三郎做下那些肮脏事,想必自身也干净不到哪去。咱们兄妹清者自清,与她说那些没用的作甚。”

        “你不说话,我正省事了。来人,都给我绑了扔到后院柴房里去。”大夫人将人讥讽够了,出够了气,这方命人将骆香茗一行绑了扔到后院。至于罪魁祸首莫琼,则被单独拎到府门口,绑在了门廊下的柱子上供人观瞻。索性眼下那些农妇都已经获救,安置在小夫人院里也十分安全,骆香茗心里倒也不如何难过。

        赵妈妈与碧草一道陪着骆香茗关在柴房里,唯恐她心里惊慌,忙不迭的安慰道:“方才事情闹的那么大,我家夫人定然已经收到了消息,娘子莫要着急,约莫到了明日咱们就能出去了。”

        骆香茗屈膝坐在蒲草上,沉着冷静的摇头说道:“他们奈何不得我,倒是牵连了你们小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日后她的处境想必更加难受吧?”

        赵妈妈冷笑一声,浑不在意的说道:“自打我家郎君死后,小夫人早已经生出了离开这淫窟的心思,谁成想三郎君贼心不死,竟然将那龌龊主意打到了自家嫂嫂的身上。若非有他阻拦,我家小夫人早就离开这了,何苦这么苦苦的熬着日子。”赵妈妈信赖骆香茗的为人,毫无保留的道出了小夫人的处境。骆香茗心下惊讶万分,倒是对这位小夫人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来。

        且说骆香茗在两个婢子的陪伴下挨过一宿,次日便是太常公寿诞的日子。大清早莫三郎带着仆下在庭院里放过八十响爆竹,众宾客众星捧月似的将老眼昏花的太常公从后院里抬了出来,正当往宴客厅去,忽闻府门处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几十个身着公服的衙役挎着刀冲将进来,将一行宾客团团围住:“明府大人登门查案,无官爵在身着一律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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