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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刁难


“表家的人作恶多端,总归是自己招来的横祸,今日便是没有阿兄在,他们一样会被抄家。说到底都与阿兄没多大的干系,又何苦这般自责。”骆香茗将饭菜放在小桌上,柔声劝说。

        莫琼手中仍是摩挲着那玉佩,与骆香茗说道:“我与他家二郎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阿爹阿娘都还活着,他成亲大喜,欢天喜地的来家里送帖子。这才几年光景,二郎的尸骨怕是都烂没了,今日听见她娘子与我说的那番话,心里实在有些难过。”莫琼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惋惜,骆香茗这才知他竟然与小夫人见过了,想到那位小夫人飒爽的性情,心中油然而生同悲之感。一时也没了安慰旁人的心情,骆香茗简单劝说了几句,转身便要回房。

        临走前却又被莫琼叫住了:“咱们大人模样出挑,又身负朝廷官职,照理说,多少家的女儿都眼巴眼望的盼着嫁给这样的人。只是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却始终有些摸不准他的脾气秉性,且大人的家眷也不在本地,身世来历也是一团迷雾。我原不赞成阿香与大人扯上干系,阿妈却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阿香既已倾心相待,日后便与大人好好相处。倘若能修成正果,那便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那日李知行与岳不择在家中拼酒,骆香茗原还担心家人追问,岂料众人都各做各的,绝口未提此事。骆香茗便以为大家没瞧出来这之中的内情,今日听莫琼这席话方知,他们不是不知,而是早已经看出了自己的选择,故而三缄其口,唯恐坏了这里面的姻缘。

        心中一时百感交集,酸甜苦辣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阿兄……”

        莫琼却笑着与骆香茗摆摆手,如真正的兄长那般蔼声说道:“去吧,明儿还得上值。抓了太常府那么多的人,明府也有的忙了。”

        骆香茗这方转身回屋,伴着满院蝉声,静悄悄进入了梦乡。

        次日仍是早起,到厨下做好一家人早饭,正当换衣去衙门上值,却听见院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莫江离匆忙跑出去应门,没多久便折返回来,身后带着个十来岁的女郎。那女郎衣着略显寒酸,甫一见了骆香茗的面就跪下磕头,口中直呼夫人。骆香茗吓得不轻,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细心询问缘由:“无缘无故的,你因何称唤我夫人?”

        女郎姿态恭谨的说道:“是明府大人派奴婢来接夫人的,从今儿开始,奴婢一切都听从夫人的吩咐。”

        她这一交代来历,未等骆香茗有所反应,围观者却都了然的笑出了声。何氏感怀道:“咱们这位明府大人也是个痴情的,八字尚且没一撇,称呼倒先叫起来了。照这情形下去,咱们阿香的喜事怕是不远了哟!”

        骆香茗被打趣的羞臊不已,娇嗔的瞪了何氏一眼:“阿妈为老不尊,哪有母亲打趣女儿的道理!”

        莫琼匆匆穿衣往院外走,手里忙乱的系着带子,接着骆香茗的话茬说道:“阿妈打趣不得,阿兄可是能打趣得?”

        见骆香茗粉面含羞,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何氏便主动解围道:“阿琼快些去上值吧,免得惹怒了这位夫人,那位大人再停了你的职。”

        一句话惹得哄堂大笑,莫琼笑着摆摆手,这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骆香茗细致的打量着那女郎,蔼声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映月,今年刚满十岁。夫人或许不记得了,上次在龙渊寺,奴婢与三郎一起获救的时候,曾远远与夫人见过一回。”骆香茗细看之下,果然觉得这女郎有些面熟。料想应是孤苦人家的孩子,便也没再深问,欣然应允道:“既然大人让你跟着我,那便留下吧。只这称呼须改一改,小门小户的人家,当不得夫人这般尊贵的称呼。”

        映月闻弦音而知雅意,当即改口唤道:“娘子。”骆香茗这才满意的点头,将家中诸事安排妥当,带着映月一同去衙门上值。

        上次查抄督工府时骆香茗未来衙门上值,今日算是开了眼。但听见衙门里到处都是哭爹喊娘声,许多差官衙役捧着卷宗来来往往,衙门外大堂口挤满了前来报案的乡民。偌大的衙门里到处都是人,骆香茗只得一路小心翼翼避开人多的地方,带着映月七拐八绕,总算到了惊鸿院。

        未曾想这院里此时也是人满为患,十几个丫鬟小厮分成几拨,正三三两两的蹲在廊下闲聊。此时远山正手忙脚乱的在厨下烧水煮茶,看见骆香茗来,宛若看到了救星一般,慌忙拱手求救:“大人昨晚忙了通宵,今早上又水米未进,烦劳姑娘帮忙做些热乎的饭食来。”

        骆香茗吩咐映月取来面粉,着手开始和面,做事的间隙与远山问道:“见院里这么多人,可是案子遇到了什么麻烦?”

        远山一脸苦大仇深,叹道:“岂止是遇到了麻烦——大人昨日命人将太常府上所有参加寿宴的宾客都带回了衙门,原打算登记一下身份就放人,哪料到莫三郎君突然发疯,一口咬定其中几个人是帮凶,看样子是觉得家里那位朽如老木的祖父保不住自己,想拉着几个有身份的下水。这不是,大人昨晚才下令将那几个人关进牢里,今儿一早几家的长辈就亲自携着礼物登门来了,眼下正将大人堵在书房里苦苦求情呢,看这架势,此事未必能够善了。”不得不说那莫三郎也是个狠角色,咬出的几个人身份皆不简单。倘若只有莫家一个犯案,这事倒也好查些,毕竟孤掌难鸣,饶是再有身份,也拗不过李知行手中的权势。可他如今一口咬出了另外四家人,几家人强强联手,就是拖也将案子拖死了。

        这厢远山一筹莫展,书房里的李知行也是眉头紧蹙。怪就怪青义县这个地方是一块肥肉,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想往这里挤,除却一个太常府不说,光是眼下书房里站着的这几家,单拎出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主,更何况还有一个出身将门的宋家。与已经过气的太常公不同,宋家如今实打实的是朝廷红人,那位被关在牢房里的宋小郎君长兄正是今上亲封的金武将军,论品级甚至还在岳不择之上。

        此番前来求情的乃是宋小郎君的姐夫,虽身无半点官职,却是个颇有名望的商人。只见他虚虚弯着腰站在李知行面前,端地是谦恭有礼,不卑不亢的与李知行说道:“众所周知,宋家满门忠烈,大将军苦守边关整整八年,就连今上都称赞他忠勇可嘉,如今小郎不过是登门与人祝寿,未曾想竟遭受这般无辜牵累,还望明府大人慧心明鉴,千万莫要误入贼人圈套,让某些有心之人得逞不说,寒了朝廷忠烈的心就不好了。”这位宋小郎君的姐夫果然能言善辩,短短几句话就给李知行点名了利害关系,顺带着将宋家的地位拉出来溜了一圈。他虽说的含蓄,李知行却听懂了言中深意,说直白些,就是以宋将军手中兵权为要挟,强迫李知行放人。

        有宋小郎君的家里人一马当先,其余几家也纷纷要求李知行放人。这几家明显看穿了莫三郎打的主意,个个心中有气,相互之间约定了似的只保自家郎君,索性将所有罪过都归结在了莫家的头上。

        李知行一大早就被围困在书房中,听够了这些人的强词夺理,一只手揉着额头说道:“诸位的意思本府已经尽数知悉,只是查案总有流程,单凭一家之言,恐怕还无法结案放人。一切都须得等到过堂刑讯之后再说。”

        宋小郎君的姐夫闻言脸色一变,急惶惶的说道:“我家小郎君天生体弱多病,哪里能禁得住过堂刑讯。还求大人看在他兄长的面上网开一面,先将人放回家里再说。小郎的祖母年迈多病,听闻孩子眼下被关在衙门里,急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唯恐李知行听不懂,对方的言语越发直白,且言语之间毫无忌惮之色,显然并未将李知行这个县令放在眼里。李知行面有不耐之色,眼中闪过寒芒,沉声与对方说道:“宋将军苦守边关多年,确实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阁下所说这般,本府确实可以直接将宋小郎君放了。只以后结案的卷宗上免不得提一笔仗势行权,倘若日后卷宗送入京师被陛下瞧见了,你觉得陛下心中会如何感想?他是会如你一样觉得宋家理应享受法外行权,还是会觉得宋将军嚣张跋扈,仗着军功连朝廷法度都不放在眼中?”

        李知行不怒自威,浑然气度唬的众人皆是面露虚色。宋小郎君的姐夫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加深说。只得放弃了救人的念头,端着正义的面孔与李知行说道:“大人说的很是,竟是我等草民见识浅薄了,若非大人提点,险些牵累到我家将军的名声。”

        他主动为自己寻找台阶下,李知行便也不为难,放缓了语气说道:“正所谓清者自清,既然诸位家里的小郎都是无辜,想必很快就能查明真相。本府公务繁忙,就不多留诸位了。”

        李知行一声逐客令下,几家人灰溜溜的揣着袖子离开了书房。尚未走到门口,远山又紧跟着追了出来,指着院中的几箱礼品说道:“大人不喜收礼,请各家都将东西抬回去吧。”

        这几家人原是满怀信心而来,不想竟碰了一鼻子的灰,当即不敢多留,连忙原样将东西抬着走了。宋小郎君的姐夫为人又贼又机灵,临走之前有意往院里张望一眼,但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托着木盘进了书房,当即心中一动,低声吩咐身边的仆子:“找个机会打探一下,看看那女人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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