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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求情


却说墨阳此人,仗着是李知行一手养大的暗卫,行事素来乖张。原在王府的时候,远山便处处让他一头,也是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了报复的机会,将墨阳摁在地上狠狠抽了一顿屁|股,直将他打的吱哇乱叫,哭着对李知行磕头求饶:“王爷饶命,属下说就是了。”

        李知行这才让远山放开墨阳,取出丝绢随意擦拭一下额角血痕,冷声说道:“莫家究竟发生了何事,你须得细细道来,倘若有所隐瞒,本王立刻将你关到大牢里去。”

        联想到昨日在牢中看到的场景,墨阳不由得一阵恶寒,忙不迭将在莫家见到的景象一一叙述一回。说到骆香茗重伤昏迷之时,墨阳更是添油加醋,直唬的李知行心如刀绞,一只拳头紧紧的压着胸口,脸色简直比死人还要难看。

        “要我说,王爷您便狠一狠心,将那阿香姑娘娶回来得了,也省得成日这么折磨自己。”墨阳事不关己的说着风凉话。

        远山气的不轻,抬起一脚揣在墨阳屁|股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是三皇子派来的细作吧?这种丧尽天良的主意也敢出,若叫陛下知道了,非赐你一个满门抄斩不可!”

        墨阳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耸耸肩道:“总归遭罪的不是我,反正我今日已经与阿香姑娘约定好了,过几日就去她家里吃点心。”这明摆着就是想气死自家王爷,眼见李知行脸色越发难看,远山忙不迭的将墨阳赶出了书房:“快滚吧你,走到哪都是个祸害。”

        一脚将墨阳踹走之后,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少了墨阳这个碎嘴子,却又显得十分空落落,倒好似少了多少人似的。尤其是自家王爷浑身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直唬的远山大气也不敢出,绞尽脑汁方才想出一句安慰的话来:“……王爷不用太过担心,墨阳虽然为人有些不靠谱,毕竟医术还是好的,有他出手,阿香姑娘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明日让他再去看一看,挑些好药材带上,还有上次陛下捎来的银角鹿茸,也一并带去些……”李知行声音有些发涩,低头清了清嗓子,这才重新开口说道:“她与驸马那般关系……你可有重新调查过底细?”

        远山忙点头说道:“属下已经仔细调查过了,阿香姑娘乃是十一年前被一场大水冲到的青义县。当时是莫琼的阿嫂——也就是驸马爷的姐姐救的人,后来在莫琼的母亲极力促成之下,阿香姑娘才嫁给的驸马爷。她陪着驸马爷寒窗苦读整十载,期间诞下一双小郎,勤勤恳恳持家,直至驸马高中之后……”再后面的事,不肖远山细说,李知行也清楚了。毕竟紫京公主是在他眼皮底下成的婚,大婚那日,言如许穿着一身大红喜袍,笑的满面春风,好不张扬。

        想起初见骆香茗时,她那般衣着寒酸的模样,李知行不由得闭了闭眼,心中犹如刀割:“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王想静一静。”

        远山小心翼翼的安慰道:“事已至此,王爷还是不要太难过了。属下昨日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阿香姑娘既然是被大水冲到的青义县,想必家中还有父母。待两矿的事一了结,属下立刻着手为她寻亲,哪怕日后王爷不能陪伴在侧,有家人的陪伴也是好的。”

        李知行涩然一笑,嗓子仿佛堵了东西,急促的呛咳几声:“十年前那场水灾发的实在太大,好几个县的百姓都葬身水底,她能存活已是侥幸,家中亲人大约是都不在了。何况她身边如今已经有了疼爱的兄长与母亲,又有三个懂事的儿郎,比起许多女子,人生已经算得圆满,她所缺的,不过是、不过是……不过是一个知冷知热的帐中人罢了。”他能给的,她并不需要。她需要的,他却给不了。这大抵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悲哀。

        远山也觉李知行说的十分有理,一时默然。正当转身出门,留李知行一个人静一静时,却听门外侍卫来报:“启禀王爷,驸马爷求见。”

        这还真是屎壳郎上门,越膈应谁就越来谁。远山看了李知行一眼,转而高声吩咐门外:“王爷正在忙着公务,眼下无暇接见,请驸马爷改日再来。”

        少顷,门外传来言如许的声音:“侄婿受托,特为马县丞一事而来,事出紧急,还请七叔拨冗相见。”

        言如许新到此地不久,竟然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掺和进青义县这趟浑水里,其速度之快,实在出乎李知行的意料,当即眉头一皱,沉着脸吩咐远山:“去将那个蠢物带进来。”

        言如许身上穿着一件色彩华丽的暗纹紫袍,腰间束着金腰带,头上带着金玉冠,整个人闪闪发光,犹如一只光彩夺目的大公鸡。他因常年读书,脊背稍显佝偻,走路时含着胸,颇有些卑躬屈膝的姿态。甫一进到书房,言如许便慌忙下跪行礼:“侄婿见过七叔,七叔万福金安。”

        李知行端坐在太师椅上,垂眸望着言如许,满脸厌烦之色:“驸马有话便说。”他未让言如许起身,言如许便也不敢动,跪在地上冲着门外一摆手,兴冲冲的吩咐道:“都抬上来。”

        一声令下,立时有人抬着箱子进了书房。那箱子皆是紫檀雕花的质地,光雕刻的工艺就价值不菲。再将箱子展开,但见里面摆满了各种酒盏,从质地来说,有金有玉有琉璃,形状更是不一而足,单拎出来每一样都是精品。趁着李知行分神打量那些酒盏的功夫,言如许趁机起身,将里面最美的一只酒盏拿出来,轻轻摆在李知行面前:“知道七叔喜欢这些小东西,马大郎君特意命人搜罗了些,也是怕外头知道了传些风言风语的,特意委托侄婿给七叔送来。”李知行初回青义县,许多事都不明就里,自以为做了件好事,满目期待的等着李知行夸奖。

        李知行冷眼觑着那些宝物,勾唇笑道:“驸马爷好手段,才回到青义县,便结交下马家这样的权贵,真真是前途无量。他既与本王送了这么多好处,不知又与驸马爷许诺了些什么?”

        言如许以为李知行怀疑自己私自藏匿了什么好处,慌忙摇头解释道:“七叔可千万别多想,侄婿此番意在为七叔与马家牵线搭桥,并无任何讨巧之心。好说马太师也是三朝老臣,他的地位可是不容小觑,眼下七叔抓了马家前任管家,传出去总归不怎么好听。马大郎君托侄婿与七叔传个话,只要您能放了马三,马家愿主动交出两矿的管辖权。侄婿想着七叔此番正是为了两矿而来,倘若能顺顺利利的收回管辖权,定能一早结案回京,如此也不失为一件皆大欢喜的结局。”

        言如许面上端着一副忠心耿耿的态度,实则不过是想借机两方讨好,若能顺利说服李知行救出马三,不光是在马太师面前拥有一席地位,便是日后传到陛下耳中,或许还能落得一番褒奖。他虽是朝廷新贵,然而手中无权无势,日常又处处被公主压抑着一头,急需一番作为来表明自己的能力。

        李知行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嘴角勾着冰冷的笑容,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倘若当初只是想从马家手中收回两矿管辖权,朝廷大可直接下令,何须他堂堂七王费尽周折走这一遭。他所存之心,乃是为了从根本厘清朝廷权贵互相勾结的庞杂关系,还有彻底追查两矿铜铁的下落。毕竟这两样东西是制造钱币和武器的根本,胆敢以此作为交易的两方,绝不只是为了赚取些许蝇头小利那么简单。

        只可惜言如许一介书生,见识实在浅薄,分明是个败絮草包,却又偏偏想故作精明。李知行对这个人越发心存鄙夷,却又因着紫京公主的关系,不得不赏他一份薄面,当即回绝道:“驸马之心本王已知悉,然而马三涉案太过复杂,尚未厘清真相之前,恐怕还不能下令放人。”

        望着摆在面前的几箱子财宝,李知行越发觉得可笑。自从他到青义县就任之后,这间书房就从未缺少过送礼的人,且级别一次比一次高,开出的条件一次比一次诱人,若非他生在皇家,自幼看惯了那些金银珠宝,只怕真的会抵抗不住诱惑。

        李知行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属实出乎言如许预料,当即便有些傻眼,不知死活的劝道:“七叔不再考虑一下么……倘若还有哪处的条件不满意,尽管告诉侄婿,侄婿再去与马家传话就是……”

        李知行当即起身,一步一步逼近言如许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满目一片凛然之色:“你便去与那马家的人说,本王旁的不要,只管让他提着侵吞两矿的账本来见,只要本王能查清两矿资源的流向,保管能放了马三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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