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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奇奇怪怪


沈慕时将沈慕颜带至棚内安置下,便有相熟的过来寻他打球。

        原本他还不放心,只是沈慕颜刚好瞧见熟人,于是就催着他去了。

        不错,她竟在马球场上,见到了叶芙汐。

        如今想来,她接收的记忆里,好像除了钟承桉,还当真没忘记旁人,应是钟承桉要与沈慕颜解除婚约,沈慕颜伤心难抑寻死觅活,最终独独将他给忘了吧。

        而这叶芙汐算是沈慕颜的闺中蜜友,两人素日里无话不说,两家也是知根知底的,故而往来的也比较多。

        “好啊,你今日过来也不同我说一声,我还想着你大抵不会来呢。”叶芙汐踏步进了棚子,迈着莲步到桌对面坐了下来。

        春芽上前拎起一旁小炉上煨着的茶水,为叶芙汐倒了一杯,双手捧上。

        叶芙汐接了茶盏放在手中,笑眯眯地望着沈慕颜上下打量,倒将她瞧得好生不自在。

        虽说她还记得叶芙汐,但那也不过是记忆中的事儿,眼下却是她实打实地与之面对面的坐着话说,怕是三言两语就要被察觉异样吧。

        往昔沈慕颜是个什么性子,她是晓得的,虽一直被钱氏宠着,但沈慕颜却丝毫不见娇纵之意,老实憨厚的很,唯独在钟承桉一事上,难得的执着不讲道理。

        “听说前儿你当街与那钟承桉退了婚事?”叶芙汐含笑问着,眼中尽是未见掩饰的好奇之意。

        既是当街说得这事,沈慕颜本就是打算闹得满城皆知的,此时叶芙汐问起,她自然不觉意外窘迫,只冲着她笑着点点头。

        “那倒是奇了,早前钟承桉才透了要毁婚的口风,你便不依不饶地闹,这不过几日的光景,怎像转了性似的,又与他要断了关系了?”

        叶芙汐当日听得府里婆子从外头听来的话儿,险些惊得掉了下巴,毕竟沈慕颜对钟承桉是何等痴迷,她是晓得的,忽然间她自个儿断了与钟家的事儿,可不叫人吃惊。

        “那日我见了秦有晴,一身的风/尘俗态,那钟承桉瞧上了那样的女子,可见也是个喜风俗之物的,这样的男子,即便眼下我顺顺利利的嫁过去了,难保日后得去青/楼妓馆寻人。”

        沈慕颜说着,端起了茶盏拿在手里,却也不饮,只絮絮地同她说话。

        “既是要了结此事,我不若换在前头将这事儿宣扬了出去,旁人说起来,这事儿是我们沈家先提出来的,且是因着他钟承桉行事不端,予咱们家颜面也不损些。”

        听了她这番话,叶芙汐当真觉得奇怪了,不由放下了茶盏,倾身靠着小桌说道:“现如今你想起事来怎如此老成,都不像是你了。”

        沈慕颜长叹了口气,徐徐饮茶润喉。

        叶芙汐这样的疑惑,她自然猜到会有,因着自己二十七岁的年纪硬塞在了不及十七岁人的壳子里,瞧着定是不相衬的。

        得亏这古人大多心思早熟,她不过是行事想法上稍有差别,随意寻个借口也能搪塞过去。

        “这有什么奇的,我闹了一场,亦病了一场,就好比死了一回,往后再也不能让父兄好友伤心了。”她看着场中策马击球的沈慕时,深吸了口气而后长长叹出。

        这些倒是她的真心话。

        自打来了这里后,沈家人待她极好,好得她乐不思蜀,竟从未想过回去的事儿,便当她是个无心绝情之人吧,那个世界的家人,她委实不愿再想了。

        叶芙汐听罢,也默下声来,缓缓点着头,两人看着场中热火朝天的赛事,慢慢地饮着茶。

        直过了好一会儿,叶芙汐突然叹了口气:“你能这般想也是好的,左右你还有爹娘兄姐疼你,做你的靠山,何愁找不到好人家。”

        沈慕颜闻言转过头去看着她的侧脸,见她神情淡然,不由心头发紧。

        她倒是忘了,叶芙汐虽父亲还在世,但母亲早亡,也没有个亲兄弟姐妹的。

        叶父后又续娶了一房,虽是大户人家的,但因是庶出,行事小家子气了些,对待叶芙汐这个继女,也不甚亲近。

        继母生了个儿子,叶父老来得子宠得不得了,对叶芙汐之事显少过问,由着继室料理家事,所幸她继母也识素,想着继母难为,干脆与她少来往省事。

        恍惚间,她又忆起,叶芙汐比她还大上好几个月,如今应该已有十七了,按理叶家也该为她说亲事了,只奈何她摊上了那样一个继母,自是不会主动予她打算这等大事的。

        她正欲开口相问,不想叶芙汐忽地转过头来看向她笑道:“过些日子有个世家公子都会参加的流觞宴,介时你随我一道儿去吧。”

        听了这话,沈慕颜原是想拒绝的,只是想到她恐是想自个儿去相看个夫婿,一个姑娘家又没个长辈相陪,去了只怕会被人说闲话,想是如此,她才想让自己陪着去吧。

        “介时,你就好好瞧瞧京中的那些公子哥儿们,好生挑一个入眼的。”叶芙汐说着,以袖掩唇笑了起来。

        沈慕颜未说话,只是同她一道儿笑,目光向着场中扫过,晃眼看到从围场外头正缓步进来一人。

        彼时叶芙汐也瞧见了,凑过身来同她嘀咕:“唉,你瞧钟承桉也来了,你说他不往云锦馆跑,偏来这儿做什么?”

        而沈慕颜只是淡淡地转开目光,饮了口茶道:“管他做什么,他爱往哪里走,便往哪里走。”

        眼瞅着自家兄长赛完了一场,与友人说说笑笑地往棚子走来,与钟承桉在半道狭路相逢,二人一打照面,那钟承桉似想说什么,不过沈慕时却一甩头,径直走了。

        沈慕颜起来,笑盈盈地望着大步走近的沈慕时,一旁的叶芙汐亦随其起身,看向两人,还得闲看看远处正注视此地钟承桉。

        “大哥哥。”待沈慕时进了棚子,沈慕颜叫了他一声。

        “沈家哥哥。”叶芙汐与沈慕时也熟,行了一礼,亲切地叫了他一声。

        沈慕时冲着她笑了笑,抬了抬手:“叶妹妹有些日子没来咱们家了,我母亲惦念得紧,得闲了必去家里坐坐才是。”

        叶芙汐的生母未嫁之时,与钱氏是闺中好友,两人未嫁前便时常走动,后来成了亲,两家亦时常往来,直到叶母去世,叶芙汐长大了些,钱氏还时常让人给她送些东西。

        叶芙汐笑着应了,见沈慕时侧过身来现出后头的人,笑着同二人介绍:“两位妹妹,这位是我的同僚赵君牧。”转而又同男子道,“君牧,这是我家三妹妹,这位是叶家妹妹。”

        沈慕颜大抵猜到了自家兄长的意思,冲着赵君牧行了一礼,直起身时正好看到叶芙汐冲着自己挑眉的动作,不由瞪了她一眼。

        四人且坐了,一面看着场中的球赛,一面闲聊。

        因着叶芙汐同在,沈慕颜坐着倒也不觉别扭,只是稍坐了片刻,便有人来叫走了赵君牧,叶芙汐也回了自个儿家中的棚子,沈慕颜闲来无事,便同沈慕时闹着要学骑马。

        “你一个姑娘家学这个做什么?”

        沈慕时却不大想教她,毕竟小妹在家中娇养惯了,就怕她学骑马伤着,介时可不止他一人心疼了。

        “学了自然有好处,你瞧人家姑娘就可以上场击球,我却只能在这里干坐着。”她说着,伸手指着场中众人。

        他转头一看,可不是嘛,眼下正是女儿家间的比赛,一个个穿着干净利落骑马装的姑娘们与男子无二,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握着球杆挥舞,那洒脱的模样,丝毫不差与男子。

        也莫怪她看着眼热了,只他一个男人瞧了,也觉得引人向往。

        执拗不过,沈慕时只好牵了马,带着她到了围场外头学骑马,春芽不大放心,站在一旁看着哥儿牵着马绳,带着姑娘溜马。

        沈慕颜只觉得人家姑娘会骑马,她定然也能学会,却不知想练成人家那样好骑术的,又岂是这么一遭就赶得上的,待学了小半个时辰,她终于劝得沈慕时松开了手。

        沈慕时却仍不放心,虽放了手,仍大步跟在马旁,指点着她如何驾驭胯/下的马儿,眼瞅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围场门口,怔怔地打量着他们这处。

        他目光一滞,不明白为何此人会出现在这里,又盯着他们兄妹二人做什么?

        就只这恍神的片刻,马儿不知踩到了何处一个打滑,虽只一踉跄,却叫沈慕颜歪了身子,从马背上侧滑了下来,发出一声惊呼。

        沈慕时闻声回头,得亏她命大,滑下来的方向正是他这一边,一伸了双手便将人稳稳接住,而后放了下来。

        “都说了要小心,还不仔细。”他责怪地瞪了她一眼,按耐下乱扑腾的心绪,扭头向围场方向看去。

        彼时却已不见方才站在那处的人,就好像刚才看到的只是他恍神间的错看。

        只是,他刚刚明明看到钟承桉了。

        沈慕颜惊魂未定,听得兄长的话,颇觉委屈,不由又怨怪起马儿来,然也知是自己骑术不精的缘故,末了又可怜巴巴地讨起饶来。

        “好嘛,我下回定然小心着些。”学骑马这事儿自不是一朝一夕可速成的,但既然想着学了,至少要学会可独乘才行。

        故而,她可得顺着沈慕时的顺风毛捋,免得他下回不教了。

        “你还想着下回啊,回家可不准同母亲提起此事,要不然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他看着自家妹子抓着自己手不停摇晃的可怜模样,哪里还说得出来狠话来。

        唯有小心叮嘱了她在母亲面前不要说漏了嘴,一来怕母亲担心,二来也怕母亲责怪他带着妹妹胡闹。

        因着这一番惊吓,兄妹二人也失了再继续留下的兴致,于是向王夫人辞了行,又知会了叶芙汐一声,便先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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