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质问
许之澜看向盛听淮, 只见他微勾着唇角:“抱歉,宋小姐。”
那头的宋伊曼顿了下:“能问问盛先生为什么拒绝我吗?”
她的语气很轻快,尾音拉长而勾起。
盛听淮语调散漫而不正经:“很抱歉宋小姐, 你邀请得有点晚。在邀请我的女士里面,你已经排到了第几十号。”
许之澜:“……”
她想起先前翻看盛听淮朋友圈时,对方简单的一条动态下, 无数的名媛点赞评论的画面。
可见他这句话, 可能还真有几分道理。
她轻轻地嗤了声, 这声笑在一片寂静中有些突兀。
宋伊曼在电话那头听见了,似乎是误会什么了一般惋惜道:“那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了。”
盛听淮挂了电话,轻笑出声:“许公主, 你笑什么呢?”
许之澜弯起唇角:“不好意思, 你们的对话太有趣了,一时没忍住。”
她轻笑道:“宋小姐不会误会了吧?”
盛听淮琢磨着她的语气,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 口吻轻描淡写道:“误会了也没关系, 反正她已经排到第几十号了。”
许之澜:“哇哦。”
她反应平淡:“那宋小姐确实该伤心了。”
盛听淮见她没心没肺看戏的模样,感到仿佛有一口气哽在心头。
他眼中一片潋滟的光泽, 语气散漫:“其实我也觉得这么拒绝太伤人了。”
盛听淮轻笑道:“但是如果带着几十个女伴去寿宴的话, 我怕惊吓到许爷爷, 所以还是算了吧。”
许之澜没想到他还挺敢想, 一时怔住。
她心里有微小的火苗闪过, 但语气还是保持客了平静和客观。
“那也不一定, 要是你的几十位女伴人手一份贺礼, 许家还是很欢迎的。”
盛听淮本只是玩笑般假设, 没想到她神情不见波澜, 甚至话里行间还有点期待的意味。
他瞬间有种一拳打进棉花的感觉。
他语调意味不明:“许公主,我脸上是写着冤大头几个字吗?”
几十位女伴人手一份贺礼,花的最终还是他的钱,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许之澜轻眨眼眸:“本来就是你先作的假设。”
她语气悠悠:“我只是替宋小姐打抱不平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盛听淮若有所思:“许公主,你今天怎么火药味这么重?”
联系前后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宋伊曼之前得罪过你?”
盛听淮眼眸不由微沉:“要是这样的话,宋家那边……”
许之澜打断他,直言坦然道:“我跟宋小姐不熟。”
严格来说,是她知道宋伊曼,毕竟传闻是他的前任之一,而宋伊曼应该并不认识她。
许之澜年少时属于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那一类人。
有关盛听淮的绯闻,基本上是等对方的光荣事迹传得满城风雨了,她才十分滞后地从津津乐道的旁人口中了解到。
听着他不同版本的故事,她甚至会有刹那的恍惚,这个听上去张扬又多情的他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直到某个氤氲着晨雾的清早,许之澜亲眼看见他骑着摩托疾驰到校门口。
盛听淮慢悠悠地伸手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眉眼分明的脸庞。
摩托后座上的宋伊曼长卷发,超短裙,嚼着口香糖间下了车。
许之澜那一瞬突然有种错觉,宋伊曼并不仅仅是他的前任之一,而极有可能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还记得初中时,盛听淮来许家时,便骑着他那辆张扬的摩托。
许之澜怀着好奇上前,被他含笑挡住:“许公主,别看,这不是你该玩的。”
他随行的哥们,在旁边不嫌事大般道:“害,许家妹妹,男生的摩托后座是留给他老婆的,跟汽车的副驾驶一个道理。”
许之澜被这么一说,瞬间炸毛开来:“我没有想坐。”
她当时真的就是好奇,想看两眼。
盛听淮淡淡看了眼旁边瞎起哄的哥们,口吻平静又散漫道:“没有就好。”
许之澜莫名一哽。
什么叫没有就好,她生出点闷气来,很长时间都没再搭理盛听淮。
因此在看到他载着宋伊曼的一幕时,她心里涌起了道不明的酸涩感。
宋伊曼好像和其它绯闻中的女主角不一样。
盛听淮听到她与对方不熟,微微蹙了下眉,桃花眼中的神色若有所思。
“那你这是单纯对我不满?”
许之澜轻眨了下眼:“没有啊,你感觉出错了。”
她垂眸看了眼手上的项链,眼眸轻眨。
“我昨天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所以项链还是还给你吧。”
盛听淮戴了很久的东西,就算是地摊货可能也生出点感情,她当然不能占为己有。
闻言,他敛起眉梢眼角的笑意:“哦?”
似乎是故意要给她找不痛快,盛听淮意有所指道:“那还记得你昨天喝多干了什么吗?”
很奇怪,林若复述时,许之澜并没有回忆起太多醉酒后失态的片段。
但是对上盛听淮促狭的眼神,记忆深处鲜活的画面瞬间涌上了脑海。
狭小的车辆空间里,光线摇曳着有些昏暗,她伸手拽住了盛听淮颈间的项链。
对方精致的锁骨和冷白的皮肤映入眼帘,喉间的凸起带点性感的意味。
刹那间,许之澜脸颊迅速升温,移开了同他对视的眼神。
盛听淮解读出了她的尴尬,轻撩眼皮笑道:“许公主,你这是不好意思了?”
若说酒后能现原型,盛听淮觉得她就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平时乖软安静,在人间贪杯醉酒后,竖起了绯红的耳朵。
偏生这只狐狸,没心没肺的,醒酒后就翻脸不认人。
果然下一秒,许之澜轻咳了声,一本正经道:“我不记得了。”
她眼眸弯起,怎么看都不像是全然不记得的样子。
盛听淮第一反应是,幸好昨天只被她调戏了两句话。要是更过火的话,对方径直矢口否认,他岂不是亏大了。
他接过项链,轻掀眼皮:“啧。”
许之澜离开后,林若发消息问她:“项链送回去了?顺利吗?”
“顺利啊。”
许之澜惜字如金,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
林若试探:“盛公子没闲暇之余请你喝杯茶?”
许之澜哦了声,一语双关:“没有啊,他忙着呢。”
毕竟忙着接应宋小姐呢,接应完了才看见手机里她的留言。
林若啧了下:“盛大公子可真是大忙人啊,许大小姐,不考虑换个目标?”
许之澜问她:“听说我哥过去找你了?秋后算账得如何?”
林若:“……”
她理直气壮道:“算什么账,你情我愿的事。解他扣子的时候可没说不愿意。”
许之澜无言:“请放过我的耳朵,好吗?”
虽然经历多次始乱终弃,许之斐依旧没有改变他刻薄毒舌的本性。
许老爷子八十大寿的这天,他看着涌入的各色来宾,转头对许之澜道:“你就杵在这里,不去迎接一下客人?”
许之澜轻飘飘地怼回去:“你不是也在这杵半个小时了吗?”
没过多久,许之斐口吻刻薄地提醒她:“你阿淮哥哥也来了,不去迎接吗?”
许之澜听他提及盛听淮,往门外的方向望去。
盛听淮身上松垮着一件丝质衬衣,原本微卷的发丝打理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分明的眉眼。
他身上绅士与风流融于一体的气质,在众人间显得鹤立鸡群。
许之澜看到不少名媛大小姐,凑上前试图同他搭讪闲聊。
盛听淮保持着与她们不远不近的距离,温和又疏离的态度,笑容散漫如常。
大抵是他那双桃花眼生得多情勾人。哪怕是被拒绝,她们也没有放弃。
许之澜移开目光,微不可察地轻呵了声。
许之斐伸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银边细框眼镜,薄唇微动:“看来你的阿淮哥哥,他的妹妹有点多啊。”
许之澜哦了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她看到穿着粉色百褶裙的苏安夏进了门,走到盛听淮身边。
对方瞪了周围一圈搭讪的女人,挽过盛听淮的手,强硬地将他拖走:“招蜂引蝶,不像话。”
盛听淮无奈般抿了下唇,但没有挣脱地跟她走了。
这番拉扯落在旁人眼中,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女人见此只能作罢。
苏安夏入戏得很,对着那些女人吐了下舌头,一副得意的小样子。
许之澜看清这一幕后没忍住翘了嘴角。
旁边的许之斐微嘲:“听说你的阿淮哥哥最近跟一个小明星好了,应该就是他旁边那个女的。”
许之澜没有立即解释苏安夏的身份,只是闲闲开口道: “听林若说,有个酒吧的驻唱歌手在追她,也不知道进展得如何了。”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她哥的面色就不太好看了,没再多废话。
苏安夏拽着盛听淮,她看到这边的许之澜后一愣,笑着过来打招呼。
她顺带着不嫌事大般地,伸手推了一下盛听淮:“喂,你哑巴了?”
盛听淮那双多情潋滟的眼眸看向许之澜。
他勾了下唇角,重复了苏安夏的话:“安夏问你是不是哑巴了。”
苏安夏:“……”
某些人拉胯成这样,她都不好意思继续当助攻了。
许之澜移开正在看盛听淮的视线,轻眨了下眼:“是这样吗,安夏?”
苏安夏差点呛住:“没有,你别听他胡说。”
盛听淮察觉到许之斐打量过来的凉凉的视线。
他轻叹口气,不由有些困惑自己这是哪里又惹到对方了。
许之澜带着苏安夏参观,对方对许家的建筑布局并不感兴趣,一个劲地吃起甜品来。
苏安夏腮帮子鼓鼓的,睁大眼眸:“哇哦,这奶油真好吃,你们许家的甜品师真给力。”
许之澜轻眨了下眼,提醒她:“你已经吃第三个奶油小贝了,不怕被经纪人知道吗?”
苏安夏发泄般地又咬了一口奶油,皱起眉头:“所以千万不能让她发现。”
望着她最近因为没有戏要拍,清闲着无形中不再尖俏的下巴。
许之澜委婉提醒道:“你克制一点,到时候一次性减肥会更痛苦。”
苏安夏微微睁大了些眼眸,笑得意味深长:“哎,好巧呀,这话我哥也说过。”
她侧头想了想:“不过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出来的话远不如你的好听。”
苏安夏目带嫌弃:“真不知道这些名媛小姐们哪跟筋搭错了,一定是被他那张脸蛊惑了,才这么受欢迎。”
许之澜听了她的话看过去,只见两人没走多久,盛听淮身边又围了一群全新面孔的女人。
她悠悠开口应和苏安夏的话:“确实是受欢迎。”
苏安夏听到她附和,后知后觉想起林若挤眉弄眼同自己说的话: “大胆点,许大小姐绝对不会拒绝助攻上门的机会。”
苏安夏本来一头雾水,琢磨了下这时候突然醒悟过来。
但她已经对着许之澜吐槽了很久,所以决定硬着头皮挽回一下盛听淮的形象。
“其实吧,他除了那张脸,还是有其它优点的。”
苏安夏说的话其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我哥他,应该,也许,性格比较好?”
许之澜看到不远处的宋伊曼朝这边走过来,笑容微微顿了下。
当然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
宋伊曼没有带男伴,和她前两天看到的模样差不多。紫裙卷发,妆容精致,笑容得体。
她径直走到苏安夏旁边,眼尾翘起端着香槟酒道:“妹妹,认识一下?”
许之澜后退半步,拿起旁边的奶油小贝咬了口,降低自己看戏的存在感。
苏安夏鼓鼓脸颊,对宋伊曼开门见山道:“你好,要找盛听淮去那边。”
宋伊曼顿住,轻轻挑了下眉梢。
苏安夏见宋伊曼没有掉头而走,遂又补充:“你找我没有用的。要是对他感兴趣的话,直接找他本人就好。”
她故意给了对方误导的线索:“他的女朋友可不止我一个,你没必要来找我麻烦。”
宋伊曼听到她这么说,扑哧笑了下:“苏小姐,我喊你妹妹,难道不是因为你是盛先生的妹妹吗?”
这话说的高明,好像暗含玄机。
许之澜微微怔愣住。
苏安夏愣了下,难得有些拿不准她哥的态度了:“冒昧地问一下,你跟我哥是什么关系?”
宋伊曼看到她惊奇的表情,轻笑着晃动手里的酒杯:“你猜啊。”
等到她走远了,苏安夏才保持着震惊的神色开口:“我哥真是个大渣男!”
她对着许之澜表忠心:“之澜你放心,我绝对是占你这边的。从今往后,再帮忙助攻我就倒立洗头!”
许之澜唔了声,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等等,助攻?”
她联系了下前因后果,月牙般的眼眸眯起:“林若给你说的?”
苏安夏举起双手:“真的,我不知道我哥原来这么渣,要是知道我肯定不当助攻。”
许之澜:“……”
为什么她有一种除了盛听淮,全世界都知道了的感觉。
苏安夏见事情发展不妙,递了个奶油小贝到许之澜嘴里:“甜的,很好吃的。”
许之澜咬了几口,悠悠纠正道:“其实宋小姐应该还不是你嫂子。盛听淮说了,宋小姐在他地方目前排几十号。”
苏安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哥是自己这么说的?”
许之澜给她一个自行揣测的笑容:“对啊。”
苏安夏能说什么,她只能表态:“呵。”
没过多久,苏安夏的电话响了,她接听了几句后露出微微羞赧的表情:“之澜,我先走啦。”
看样子是她那个年下的暧昧对象。
许之澜有些意外:“等下你不留下来吃饭?”
寿宴还没有正式开始,苏安夏带着歉意道:“嗯,抱歉哈。不过反正我是陪我哥来的,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浪了。”
她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许之澜:“祝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啊。”
苏安夏为了小学弟离开后,许之澜上了趟楼。她刚将手里的礼物放下,就听到转角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宋小姐,该说清楚的话我已经说清了。”
盛听淮的嗓音与往常相似,听不出有哪里不同,依然是散漫无谓的腔调。
许之澜停下脚步,站在转角处没有动。
只听他继续道:“宋家可不止你一个聪明人,有些事建议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宋伊曼似乎是笑了下:“怎么,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还是怕我把盛家拖下水?”
许之澜听到这三言两语的对话,发现涉及两家的内部事宜,转过身打算回避走人。
下一秒,盛听淮的声音传来:“总之,联姻这件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许之澜微微愣住。
虽然看不清转角另一头宋伊曼被拒绝的神情,许之澜脑海里却涌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无论是什么理由,被拒绝的那一方都不会宽慰好受。
那边的盛听淮又轻佻地开口补充:“当然,若是迫不得已有一天要跟宋家结亲。”
他语气绅士,说出来的话却不像那么回事:“我觉得还是选宋二小姐吧,她比较年轻漂亮。”
闻言,许之澜回忆了下他口中的宋二小姐,一时没什么印象。
宋伊曼无形之中被嘲讽,颇有些下不来台面。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提醒对方:“宋二她今年才十岁!哪有你这么荒谬的假设。”
盛听淮的语调扬起:“怎么说呢,跟你联姻的荒谬感,不亚于跟你十岁的妹妹相看。”
许之澜:“……”
她有些同情宋伊曼的同时,又微不可察地舒出口气来。
至少当年盛听淮说的是把她当妹妹,而不是自己爱的人其实是许之斐这种混账话。
宋伊曼应该是被气到了,她没再说什么,高跟鞋的清脆声一下下逐渐远离。
许之澜看完了一出戏,正要转身离开,盛听淮突然开口道:“许公主。”
被抓了个正着,许之澜倒没多尴尬。
她绕过转角,抬眸看到盛听淮倚靠在二楼的木质栏杆上。
他衬衫松垮着,蕴藉风流般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指间夹了支掐灭了的烟。
他勾了下唇角,含笑着问她:“偷听呢?”
许之澜默了下,然后提醒他:“这是我家。”
寿宴是在前院里进行的,这里向来用来款待各种宾客。来往的形形色色的人群,许之澜见过不少人和事。
她语气淡定道:“不过你放心,宋小姐的事,我不会外传。”
盛听淮轻掀眼皮:“外传什么,我要跟十岁的宋二小姐相看?”
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对,万一真有人信了怎么办,那宋家人岂不是要弄死我。”
见他插科打诨般,许之澜移开视线。
“宴会要开始了。我爷爷他老人家最喜欢的小辈就是你了,你再找其他的小姐闲聊,不怕他拄着拐杖打你?”
盛听淮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眸仿佛是忘记了去眨。
他的眼型生得多情:“你奶油沾嘴角了,走一路了都没发现吗?”
他指尖在将要触及她唇瓣的刹那,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指顿在半空中。
盛听淮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我等下还要把贺礼给你爷爷,要不就不帮擦奶油了吧?”
许之澜轻眨了下眼,出声提醒他:“那个,看你背后。”
盛听淮有些不明所以地收回手,然后转头看到了不远处去而复返的宋伊曼。
宋伊曼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她伸手撩了下耳畔的卷发,深呼吸:“盛先生,前脚拒绝我的联姻邀请,后脚你就上手撩拨人家许老先生的孙女?”
她眼尾微翘:“你想当许家的乘龙快婿?也对,相比之下宋家确实不够看。”
宋伊曼想到什么后,微微有些不甘地开口:“盛听淮,你是要放弃那位念念不忘多年的白月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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