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告假了三个月,林子濯的身体终有了些好转,于是他便去销了假,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上朝去了。
林子濯太久没有接触政事了,早朝上,见群臣都面色凝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忍不住小声问白徐,“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为何大家表情如此忧虑?”
白徐叹了口气,正要开口,龙椅上宋煜冷冷的声音便传来,“如今前线战事吃紧,我军被围困,粮草供应不进去,诸位爱卿有何良策啊?”
围困?
林子濯心里一惊,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白徐小声在他耳边解释道:“雍国不知怎么回事,横空出世了一个大将,名为巫良畴,此人用兵如神,变化莫测,为将以来,历次战争,毫无败绩,而且极为嗜杀,被雍国人称为战神。此次战役便是由他为帅,他诈败诱我军深入,然后将我军围困,王上后续又派了两万兵马,又找郑国借了三万人马,但是却始终无法打破包围圈。”
“竟有此等人物!”林子濯惊讶。
“唉,”白徐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本以为此战必胜,却不想半路杀出个这等人物,用兵如此难以捉摸,如今我们是进退两难啊。”
“何解?”
“此事本就与我宋国无关,是我王贪那郑国的十五城,这才卷入此次争端,可是如今我们不仅十五城拿不到,连自己的五万人马都困在了和黎关,真是……”
“那赶紧撤兵啊。”林子濯打断他道。
“王上不愿意啊。”白徐苦着张脸道:“问题就出在这儿。”
“这又是为何?”
“和黎关一战,我宋国损兵折将良多,如今五万将士又皆被围困,若要撤兵,必先投降,昨日有人提出这一想法,结果王上大发雷霆,被打了三十大板了事的。”
“这样啊,”林子濯思忖道:“此事确实不好处理,果真是进退两难啊!”
白徐愤愤道:“还不都是那宋子都,若是王上早听林相所言,不掺和这些烂事,又怎会有今日之难!”
林子濯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谨慎道:“白大人慎言,事已至此,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想一想对敌之策。”
“林相大度,可在下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五万将士啊,我宋国尽丧库府之存,折损如此之大,却无分毫之利,这叫什么事儿啊。”白徐拿开了他的手,长叹道。
林子濯笑了笑道:“大度着实谈不上,只是后悔也没用啊,凡事总是要向前看不是?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及时止损,不能再将损失扩大了。”
“下官受教。”白徐对他恭敬地一拱手。
宋煜坐在上座,看着两人窃窃私语,心里着实不舒服,于是语气生硬地道:“林相有什么想法,不妨也说给诸位大人们听听,怎么只单单说给白大人听呢?”
“微臣不敢,”林子濯恭敬地出列行礼道,“微臣今日刚来上朝,对和黎关的战事也是刚才知道的,还不甚了解。只是,依微臣愚见,既然此战我宋国全无胜券,援军又难以突破重围,不妨撤兵,及时止损。”
白徐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刚才明明已经和林相说了,王上不准再提撤兵之事,林相怎么还是……
宋煜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寡人看林相在那里窃窃私语了半天,难道没有人告诉林相,寡人说了不许再提撤兵之事吗?”
“臣知道,”林子濯淡定道:“可是,郑雍之事本就与我宋国并无什么干系,我们又何必淌这趟浑水呢?撤兵及时止损已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不是吗?何况,如今也正是撤兵的最好机会,若再晚一些,前线无粮,等战马也杀光了,恐怕会落得个人人相食的下场。”
其实,按照他的猜测,雍国只怕未必会给他们投降的机会,按照这位巫良畴大将以往的战绩,他打得一向都是歼灭战,只怕会把这五万将士围困到死,又或者,直接杀降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煜勃然大怒,“我宋国满朝文武,就找不到一个可以打败那巫良畴的大将了吗?林相如此说法,是在嘲笑我宋国无人吗?”
满朝大臣纷纷跪下高呼:“王上息怒”。
林子濯深深地看了宋煜一眼,默默地退回了队列中,不再言语。
“怎么了?”宋煜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讥讽地笑道:“林相除了这投降的法子,就再没有别的可说的了?”
“臣无话可说。”林子濯语气平平地道。
宋煜最恨的就是他这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他倒是更希望林子濯站出来与他争辩、驳斥,而不是这副屈意顺从的样子。
他知道林子濯心里不服,从对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可是林子濯不说,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无可救药的暴君、昏君。
林子濯越是这样淡定,他就越是生气,于是,疾言厉色道:“好,既然林相连这点主意都拿不了,那寡人看你这个相国也没必要做下去了。”
朝臣们都忍不住抬头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宋煜,王上这是……要罢相?
“今日,寡人便罢免了你的相国之位,回家养老去吧!”
林子濯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宋煜,“王上!”
“叫寡人做什么?这不就是林相所想要的吗?”
“王上,臣……”林子濯急急地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宋煜愤怒地打断。
“从今天起,宋子都为我宋国相国,至于林相嘛……”宋煜恶劣地笑了笑,“若是愿意,寡人的后宫之中倒是有你一个位置。”
谁也没有想到宋煜会在朝堂上直接说出这样的话,这就算是把两人的关系给坐实了,满朝文武都用震惊的眼神看向林子濯。不论林子濯之前如何,从今往后,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靠着媚主惑上得来的相位了。
林子濯一时怒火攻心,多年来的怨恨悲愤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心口一堵,血气回滞,只觉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人也直接昏了过去。
“林相!”
“来人啊!御医!”
“快叫御医来啊!”
……
朝堂之上,顿时乱作一片。
宋煜呼吸一滞,想要站起来,却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看着他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映在眼睑上,一时间五味杂陈,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林子濯被送到了宋煜的寝宫,唤了御医过来,细细地把了脉,又煎了药。待人都散尽了,宋煜便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他。
即便是在昏迷状态,林子濯也睡不安稳,总是紧蹙着眉头。
林子濯足足昏迷了两天也没有清醒的意思,宋煜嘴上不提,心里却有些慌了神,叫了御医来问,御医也束手无策,只是说病人受激过度,再养些日子就好了。
于是,宋煜每天白天处理和黎关的战事,夜里就守在林子濯身边。宫里耳目众多,再加上前些日子朝堂上的那一番大闹,早已是闹得人尽皆知了,不少臣子明里暗里地劝柬他,宋煜却是充耳不闻。
直到第四日晌午,宋煜寝宫的小太监赶过来禀报,说是人已醒了。
宋煜赶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赶了过去,却见宫里正乱成一团。
林子濯已经醒了,呆呆地坐在床榻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宋煜走到他面前,本想要说些劝慰的话,可是开口却变成了,“林子濯,你既然已经不是相国了,那就赶紧与子都做个交接,你已经拖了两个月的政务了,赶紧交接好让子都尽快上手吧。”
林子濯浑身都僵硬了,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一小块地面,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已经放弃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东西,包括尊严,才换来这么一个官职,只盼着自己能拿这个官职做筹码换回林家,到头来,竟连这最后一点希望也要被剥夺殆尽!
不行,他绝对不能把这个职位让出去,他要是没了权势,林家就真的完了!
林子濯抬头质问:“王上,为什么?为什么王上非要逼我让出这相国之位?”
“放肆!寡人是王!寡人说用谁就用谁,何时容得你来置喙了!”
咣地一声,宋煜大手一挥,将桌上茶杯狠狠摔下去,正砸在林子濯身上。
滚烫的茶水应声而出,结结实实地泼了林子濯一身,烫得皮肉灼心得疼。
按照惯例,此时林子濯早就应该跪地请罪了,可此刻,他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急促,像是被逼到了死地的幼兽,死死地盯着宋煜。
“王上究竟是如何想的?一定要将臣这样一脚踢出去?”
就连宋煜,也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别用这种眼神看寡人!”
“那就烦请王上回答臣的问题!”
“大胆!”宋煜大发雷霆,用力将桌上文书都推落下来,“好啊,看来你是真的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说完这句,恰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通报,“禀报王上,子都公子来了。”
听到“子都公子”四个字,林子濯一下子不动了,他看向宋煜,怔愣地问:“所以……王上只是为了将相国之位送给宋子都,是不是?”
“是又如何?”宋煜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道,“寡人就是要将这相国之位赐给子都,你又待如何?”
林子濯凄然一笑,只觉得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王上的意思,臣不敢不从,臣……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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