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039章
潮水般的弹幕在会议室墙壁上的屏幕上面滚动,会议室的各位员工将睁眼瞎的核心观点贯彻到底，不约而同的沉默不发一言。
池霁连辞职之后准备去哪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养老都想好了。
网友们为了找乐子编出那些天马行空的评论确实很有趣，他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去刷一刷陆长明的评论区,当做闲暇之余的消遣。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那个乐子。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千万不要接近陆长明,会变的不幸。
池霁悔不当初，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自己机会，打死他也不会跟着陆长明走进这个房间围观他直播。
在网友们愈发离谱且的弹幕之下，池霁如坐针毡,端起杯子战术喝水，试图通过低头玩手机的方式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
而另一个当事人却仿佛双眼失明，对各种各样离奇的弹幕置若罔闻,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疯狂科普安全套使用知识。
“……所以咱就是说,大家不要一时上头买太多，这个东西虽然是必需品，但的确不是人人都用得上的。几十上百块买回去用不着不是浪费吗，有这个钱买包烟或者喝奶茶不香？理智一点，定金是不退的，虽然十块钱不多，可还是那句话，真的没必要。”
陆长明这番话着实是说的苦口婆心,情真意切。
但观众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人均福尔摩斯,注意力始终都放在刚才的那个小插曲。
陆长明不经意间露出的狐狸尾巴,就这么被揪住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刚才到底在看谁,建议你如实交代】
【转移话题是吧,没有用】
【你妈三天没有打你就飘了是吧？速度回答我们的问题】
【查了一下QAQ总裁,网上信息好少，连百度百科都没有】
【赶快说怎么回事！好奇死了！】
……
不过，互联网最能见证任何人三观的不同。
除了这些反复追问之外，倒是还有别的声音在发弹幕呼吁。
【u1s1能不能冷静点，扒人家素人信息不太好吧】
【适可而止，人肉公司老板有点过分了】
【人家不露脸也许就是因为不想出现在公众视野，别问了】
【某些人不要试图混进长明灯里面满足自己的窥探欲好吗？我们开玩笑都有度的OK？】
【见识到了物种多样性，有部分人真的很不礼貌】
……
陆长明一开始之所以没有提，放任询问的弹幕假装看不见，就是知道池霁不喜欢出风头，担心网友的过度关注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但眼看直播间有吵起来的架势，画风越来越不对，他自然没办法放任不管，当机立断放下筷子，随手抽出一张纸擦擦嘴。
“刚我在看谁？就是QAQ老板啊。你们下单太快，眼看供货跟不上了，他在旁边提醒我一下而已。人家给我面子亲自陪我直播，我警告你们别太过分，回头得罪了金主爸爸把我代言整没了我跟你们拼了。”
在镜头前，陆长明的任何一个微表情都会被无限放大。
大部分观众之所以那么激动其实只是因为好奇罢了，陆长明一番话包含的信息都无伤大雅，既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又不会透露太多，四两拨千斤就把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将这一页给翻过去了。
池霁看到弹幕很快又开始刷什么“主播穿上看看”“展示”，竟如临大赦般松了口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通过这件事，池霁深刻地意识到原来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会根据所遭受的事件得到提升的。
他现在完全可以接受陆长明拆一盒安全套灌上水，在会议室里面甩着玩儿。
因为无论陆长明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压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会有成千上万的弹幕刷他的名字。
机缘巧合之下，池霁领悟了在陆长明身边安然生存的终极奥义。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如果可以做到足够冷静和从容，甚至还可以反将一军。
池霁认为自己需要多多学习陆长明的那些粉丝，尽早培养出无论看到陆长明闹出什么幺蛾子都可以淡然应对的心理素质。
格局一旦打开，思路瞬间就清晰了。
池霁神色淡然的抬眸望向屏幕，缓缓放下手中的保温杯。他目光沉着冷静，双手随意抱臂，端足了“金主爸爸”的架势。
余光留意到池霁在认真看，陆长明很打了鸡血似的来劲了。
简单调整坐姿过后，他精神焕发的，拿起面前一款白色包装的安全套托在掌心，开始展示。
“大家买的基本上都是超市里常见的冰爽型和热感型，下面我来隆重给大家介绍一下市面上相对来说比较少见的几款。首先是这个水溶超薄1.0，很多朋友可能见都没见过，这是咱们新款，比常见的红蓝盒更加轻薄，加倍润滑仿若无物，100%还原肌肤触感。虽然我还没有试用过，但它卖得更贵，俗话说得好，贵有贵的道理，建议有条件的朋友尝试一下，体验一下QAQ升级后的1.0全新技术。”
池霁当场倒吸一口凉气，刚才的心理建设猝不及防的垮掉，头皮发麻脚趾抓地。
而陆长明根本不觉得有什么，愈战愈勇，在介绍完第一款之后立刻拿起第二款。
“还有这个，魔法情趣系列。这款定价比刚才那个更贵，但咱带花样，而且是四合一。这上面的字儿有点小是吧，没事儿我给你们念念啊，有四只螺纹的，四只冰火螺纹的，四只立体颗粒，一共十二只。听起来就更有意思了是吧，有对象的可以试试。”
整个会议室员工都被陆长明如此豁得出去，毫无偶像包袱的推销惊呆了。
池霁呼吸一窒，眼前一黑，咬牙切齿的试图寻找网线的位置。
见过大世面的观众面对这种情况心情毫无波动，甚至带起了节奏。
【主播测评一下这个冰火螺纹款。】
【格局打开，超管过来测评一下】
【感谢超管送出的一个666】
【谢邀，已经买了，发货的时候如果不送对象就打差评】
【请问主播用这个螺纹款吹气球能更大吗？】
【买了，现场相亲，有意向私信】
【买了，男24岁身高187性格开朗单身未婚，懂的私信】
【买了，49岁离异带俩娃凤凰男，想当我老婆的扣1，普信女勿扰】
【买了，21岁单身妈宝女，成功男士请私信】
【买了，性别年龄都不卡死，cpdd】
……
根本没有人在意陆长明刚才介绍了什么。
好好的直播间就这样变成了相亲现场，陆长明拿着手里的包装盒在手里随意的转动，哭笑不得的看着愈发离谱的择偶信息，终于开口控场。
“别介，性别卡不卡死都无所谓，但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年龄必须卡死，18岁以下的不要买，就算是付了定金检测出实名信息之后也会给你们自动退款。”
互联网是年轻人的天下，在陆长明的粉丝里，未成年人占了很大一个群体。
听到陆长明这么说某些粉丝顿时不乐意了，开始频频发弹幕质问凭什么不能买。甚至有少部分成年人也觉的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十几岁正是身体发育和情窦初开的年纪，且无法承担生育的责任，不能购买很不合理。
没过一会儿，一些不当回事的网友就开始在弹幕里编段子，说什么“真爱无罪”“三年不亏死刑血赚”。
大多数人本以为陆长明会像往常一样和大家一起玩梗。
没想到的是，谈论到这个话题之后陆长明立刻将嬉皮笑脸尽数收起，眸光渐深，表情是极其少见的严肃，一本正经的注视着镜头。
“我相信，人在成年之前也会遇到真心喜欢的人，那甚至很大概率会是往后余生都无法复制的真诚和纯粹。再美好不过初恋嘛，我懂。但在那个不成熟的年纪有些事情是不应该去做的，我希望大家可以为自己负责，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
陆长明很少在镜头前表现的这么认真，在他话音落后，弹幕的滚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慢了。
画风转变太快，在场的一众员工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池霁表情未变，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
因为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说，陆长明一定要开这场直播的目的本来就是将这些话转达给未成年的观众。
两个人心照不宣，心底里都很认同一个说法。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因为未成年性行为衍生各种新闻根本就不是个例，正如陆长明一开始说的那样，这些东西学校不会教，家长们也谈性色变，不想让孩子了解有关于这方面的东西，生怕孩子学坏。
可现代社会本就是一个大染缸，几乎没有绝对干净的地方。
哪怕学校生物课堂故意略过课本上的那一页，哪怕成年人只字不提，未成年也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了解到他们视如洪水猛兽想要隐瞒的东西。
原因无他，好奇是人的天性。
尤其是十几岁的孩子涉世未深，本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新鲜感。
越是不了解的东西，就越想要去了解，去尝试。
于是，因为没有接受的正确引导，一个又一个未婚先孕的悲剧随之出现。
许多的成年人在这种衍生问题出现的时候，第一反应甚至不是自省，而是用很难听的话去骂孩子。
——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谁教你的。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脸都丢到家了，真是家门不幸。
可事实上，他们都还只是孩子。
抛开那些性格恶劣故意欺骗别人感情的人渣，有些男生是真的不知道这种行为会给女孩子带来多大的伤害，女孩子也确实不懂这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在在付不起责任的年纪，做了需要负责任的事情。
问题的关键在于，没有人告诉他们这需要负责任。
仅靠天生的悟性去指望未成年人全部都有正确的三观，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在陆长明的粉丝里，未成年女生是一个很大的群体。
池霁知道陆长明这么做的原因，是陆长明不久前偶然聊天时告诉他的。
几年前有一个在网上闹得很大的热搜，大概是有一个女孩因为未婚先孕的新闻被人肉，最终承受不了网络暴力选择轻生，年仅17岁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女孩子的微博被扒出来，叫“陆长明娶不到的小仙女”。
里面全都是分享的生活点滴，语言措辞诙谐幽默，写的段子还上过陆长明的热评。
陆长明本并不需要为这件事情承受任何责任，也没有人对他进行道德谴责。
可这件事还是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触动，念念不忘的自责了很久。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很显然，许多网友都还记得当年的那件事，发弹幕试探询问陆长明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小仙女”。
陆长明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回应。
只是随手把面前几个盒子堆成小山，对着镜头灿然一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饭不怕晚，希望屏幕前的各位女粉能明白这个道理。同时，希望各位男粉当个清清白白的处男，陪我一起丢人。”
行吧，刚正经两分钟就又跑偏了。
池霁无奈扶额，笑容里饱含着无可奈何以及不自知的纵容，低头叹息。
【热豆腐？别废话，直接上链接】
【好饭一大碗？上链接】
【回来了回来了，那个熟悉的他回来了】
【什么男粉女粉？他有粉丝？他是不是有什么癔症】
【不会真有人以为自己有粉丝吧】
【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给你找不到对象这件事挽尊？】
【传下去，陆长明的男粉都是处男】
【传个锤子，别埋汰人！他没粉丝！】
……
一场带货直播因为没货而变成了单纯的唠嗑，在陆长明劝导过后，后台未成年人尝试下单被退款的数量实实在在的变少了。
因为太多观众表示自己已婚有对象，想买却买不到，陆长明灵机一动，决定把现场这些货以弹幕抽奖的方式在直播间送出去。
而且主动索要马克笔在包装盒上签了名。
甚至按照中奖观众的要求写了TO签。
陆长明的粉丝都不是一般人，指定的签名内容全都是虎狼之词，池霁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有限，二话不说提前溜了
念叨着池霁还没吃饭，陆长明加快进度，签完名之后光速站起身跑出去，说不播就不播了。
在会议室附近绕了一圈，陆长明终于找到了池霁的身影。
池霁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打电话，刚好是一个背对的视角，陆长明手里拿着一盒要带回家测评的超薄1.0，走进之后无意中听到了对电话另一边的人说的话。
“……好，我知道了爸。”
“妈妈还好吗？”
“好的，那您先挂吧。”
知道那边是池振鸿之后，陆长明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调整好表情走上前，使用轻松的语气问他。
“怎么了，跟谁打电话呢。”
看到他过来，正在低头揉眉心的池霁抬起眼，即使已经通过深呼吸的方式打起精神，依旧看起来难掩神情中的疲惫，强撑着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爸，想让我这两天回家一趟。”
“这样啊……”陆长明坐在它面前，询问道，“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看。”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我可以自己……”
注视着陆长明显而易见关切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池霁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心理防线的垮塌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池霁鼻子一酸，眼眶湿润的望他，红着眼睛低下头：“你可不可以……”
刚开口，陆长明已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重重点头。
“可以，我可以。”
“你乖点，别哭鼻子，慢慢和我说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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