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赏花宴
那个人的身份必然不凡，不然怎么能让宫中办什么赏花宴呢？
山渊越想越心烦，他讨厌这种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握的感觉，尤其是他本以为自己占尽了先机，可现在却有一个在暗处的人比他更加有优势。
看来他还是要小心行事，不能让别人瞧出不对劲来，只希望他们的目的没有冲突，他并不想和一个身份高贵、目的不明的人对上。
第二天一早，山渊刚起床，清水伺候他梳洗：“少爷，正君刚才派人过来说今日要带您和小少爷去锦绣阁挑选首饰衣物呢。”
山渊微微垂着眸子，睫毛颤了颤，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
他素来稳重端方，清水听见这话也没多想。
简单地梳洗一番后，山渊便准备去前厅用早膳。
山词要上早朝，所以她需要早起，不会跟家人一起用早膳。
那些没有生下子嗣的侧室、小侍们也没有资格与正君和两位少爷一同用膳，所以每日的早膳、午膳，都是正君、山渊和山湖一起用。
山渊慢慢走着，一路上看见生机勃勃的花红柳绿，脑海里渐渐模糊的记忆又缓缓清晰起来，让他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真的重生了吗？他真的回到过去了吗？他真的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正君……
想起正君，山渊的心情十分复杂。
上一世，他和所有人一样，都认为正君是再贤惠大度、宽容和善不过的人。
他出生不久就失去了亲生父亲，被正君亲手抚养长大，正君待他很好，与山湖一视同仁，没有因为他是庶子就苛待他、打压他。
他也曾把正君视作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他毕竟不是从正君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山湖才是正君伤了身子、拼了命生出来的亲生儿子。
山渊自嘲地笑了笑，为自己的天真。
“渊儿今日是不是起晚了？”踏入前厅，正君含笑的话语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怎么可能，哥哥从来不会赖床的，定是路上有事耽误了，哥哥快过来吃饭，今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金丝卷！”
山湖高兴地挽着他的胳膊入座，还给他夹了一块金丝卷：“哥哥来晚了，金丝卷都快凉了，一会儿就该不好吃了！”
山渊收敛了情绪，笑道：“湖儿夹的，怎么会不好吃呢？”
“哎呀！哥哥什么时候学会说这样的话了！”山湖羞红了脸，扭过头不理他。
正君看着兄弟两个玩笑打闹，眼里都是笑意：“好了好了，不要闹了，快吃饭，等吃完了饭爹带你们去锦绣阁买首饰衣服去，保准给你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耶！谢谢爹！”山湖喜欢打扮、喜欢逛街，听见这话立马就兴奋起来了。
山渊也笑了笑，开始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正君早已吩咐人套了马车，饭后三人上了前头一辆舒适豪华些的马车，随行的下人们要么跟着马车步行，要么坐在后面的青篷马车上。
锦绣阁是京城最大的首饰、衣裳铺子，背后靠着多位皇室宗亲，背景雄厚，从没人敢在里头闹事。
锦绣阁足有三层高，飞檐翘角，雕梁画栋，从外面看去便是金碧辉煌，捉人眼球，大门口还守着两排女男负责招揽客人。
锦绣阁一层是各式各样的首饰，首饰之间还做了不同的分区：耳环耳链、簪子钗环、手钏臂钏、项链项圈、戒指手链、玉佩腰带……
每种首饰还通过材质做了更细致的分类：玉石、金银、翡翠、珊瑚、碧玺、琥珀……
店里有许多伺候这些官夫、少爷们试戴首饰的小厮，他们嘴甜能哄，舌灿莲花，为锦绣阁的业绩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山渊一行人还没进门就已经知道了今日锦绣阁生意火爆非凡。
看来赏花宴的消息一传出来，各家都坐不住了。
虽然他们这些少爷们平日里也不缺首饰衣裳，可赏花宴在即，谁不想买些时新的、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衣裳首饰？
正君微微蹙眉：“我们已经来的够早了，没想到有人比咱们更着急啊。”
锦绣阁，就像它的名字，铺陈锦绣，里面的东西都贵的吓人，寻常官宦人家、落魄勋贵家的男眷，一年能在里面买上一件衣裳、一件首饰就不错了。
御史大夫山词怕被人抓住小辫子，素日里谨慎行事，所以府上也清贵，不算大富大贵，今日让两个儿子去锦绣阁置办东西是真的下了大手笔的。
连正君都动用了自己的嫁妆。
走到门口时，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厮赶忙迎了上来：“哎呦，您们可真是来巧了呀。”
“怎么说了？”正君问道。
“咱们锦绣阁今日生意太好了，阁里实在是招待不了这么多贵客，所以东家说要限制客流，您们正好是咱们锦绣阁今日招待的最后一家客人！”
山湖笑道：“那还真是赶巧了，爹，那咱们快进去吧。”
“爹，你看这个簪子，多适合哥哥！”山湖将一只掐金丝红线垂珍珠流苏的蝴蝶步摇戴在了山渊的头上。
山渊生得清冷精致，平日里打扮得素净淡雅，倒不显颜色，而这支做工精致的蝴蝶步摇却打破了那种朦胧的疏远，衬得他宛若春花，颜若舜华。
正君的眸子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他走上前，取下蝴蝶步摇，将一支白玉兰花簪子戴在了山渊头上。
他笑骂了山湖一句：“你这孩子，平日里与你哥哥最亲近，怎么不知道你哥哥不喜欢这样艳丽繁复的首饰？我看呀这蝴蝶步摇是你喜欢吧，你喜欢的你哥哥却不一定喜欢，知道吗？”
山湖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被正君这样看着，脑子里很快又是一片空白：“哥哥，我只是觉得好看，不过哥哥戴白玉簪子也很好看，哥哥最好看！”
山湖不爱读书，说不出什么“郎艳独绝”、“如松如竹”、“白玉君子”的话来，只能连说了几个“好看”表达自己的想法。
山渊笑了笑，从正君手里拿过蝴蝶步摇，将它簪在了山湖头上：“湖儿也好看。”
上一世是他太愚钝了，其实亲疏远近，在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不是吗？
五皇女祁榴月喜欢活泼、颜色明丽的男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赏花宴由贵君承办，定是要给五皇女选夫，比起让他出彩，正君自然是想让湖儿得了五皇女的喜欢。
但这正是他希望的。
重来一回，他再也不要陷入那畸形的三角关系了。
湖儿是他最爱的弟弟，他也不曾喜欢过五皇女，这一世，他再不要掺和进去，没了他这个阻碍，希望他们俩能得偿所愿吧。
挑了头饰，正君又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对耳饰、一个镯子，然后才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是卖衣裳的。
不出所料，正君给他们兄弟二人挑选的衣裳也是搭配着首饰来的。
山渊的是一件以湖蓝色为底，金银两线绣成忍冬花纹的收腰长袍。
山渊本就生得比一般男子高些，穿上这件蓝色长袍，更显得挺拔高挑，宛如云端神君，可远观不可亵玩。
但这样的男人却不是大部分女人喜欢的类型，大徵的女人更喜欢纤细、小鸟依人的男子，最好再生得艳丽可爱些，山渊这样的一看就是让人敬而远之的当家主夫，是难以驾驭的那一类型。
山湖喜欢红色，正君给他挑了一件桃红色底纹芍药的荷叶裙，衬得他越发明艳动人，腰肢纤细。
大徵的女子、男子衣着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分，皆可穿裙子、长袍，皆可戴钗环、簪子。
除了言行举止女子更加豪放潇洒，以及女子一般比男子高大强壮些，女男差别还真没有很大。
“几位贵客都累了吧？小的引您们去三楼稍作歇息，用些茶水茶点。”小厮见山渊一行人逛的差不多了，很有眼力见地开口说道。
锦绣阁是专门为权贵、官员、富商们服务的，虽然里面的东西卖的贵，但是服务水平确实没话说。
锦绣阁的三楼不卖任何东西，是专门为客人提供休息的地方。
三楼有露天的休息地方，也有包间，都供客人们随意选择。
锦绣阁会给休息的客人们提供特制的茶水点心，茶水是京外茶庄每年产的新茶，点心是宫里退下来的御厨的手艺。
山渊喝了一口茶水，觉得这茶水也就胜在一个新鲜，跟五皇女府的还是没法比……
山渊刚生出这样的想法，下一秒就狠狠唾弃起自己来。
明明都想好了这一世再不牵扯进他们的事的。
稍作休息后，他们就回府了。
贵君带着几个帮手紧锣密鼓地筹备了一个多月的赏花宴，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日子，曲水流觞迎来了无数花儿一样鲜嫩美丽、各有千秋的年轻少爷们和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小姐们。
榴月一大早就被贴身侍女清平、清乐叫醒：“殿下啊，贵君特意吩咐过小人们，今日可不能马虎了。”
“是啊是啊，虽然全京城的小姐们放在一起都比不过咱们殿下的容貌气度，但是今日殿下也要好好装扮，发挥出十二分的魅力来才行！”
榴月有些无语：“行了行了，你们看着弄就行了，别贫嘴。”
“殿下，今日穿裙还是穿袍？”清平犯了选择困难症，她们殿下就算是披个麻袋都好看啊。
“就那条金丝红凤广袖流仙裙吧。”这个天气穿裙子轻省些，再说了，她只要穿的喜庆些，爹想必也不会说什么。
“殿下眼光真好！”清平拍了个马屁后立马开始给榴月收拾起来。
清乐给榴月上妆，清平伺候榴月更衣梳头，另外有几个侍女想给榴月擦香膏，被她挥退了。
镜中女子粉面朱唇，明眸皓齿，一双含情眼似笑非笑，犹如一汪深邃的幽潭，看得人直想溺死在里头。
她的发髻被挽成一个大气端庄的倾髻，只带了两只祥云如意金镶玉钗和一支点翠滴珠凤头金步摇，额上是宝蓝蝴蝶戏花钿，耳上坠着赤金累丝翡翠耳环，白皙纤长的脖子上戴着一只赤金盘璃璎珞圈。
腰系玉带并彩色宫绦，脚踩粉玉蜀锦镂空绣鞋，端的是富贵华丽，明艳大方，好一个胜过神妃仙子的绝色女郎。
“殿下，您真是风华绝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好了好了，别卖弄你那点墨水了，本宫不爱听。”清平实在是过于活泼，榴月不得不出声制止。
“马车套好了吗？”榴月问清乐。
“套好了，殿下，已经可以出发了。”清乐说道。
榴月一到地方就被贵君派人特意安排到了曲水流觞视线最好的一个阁楼上，在那里正好能看到湖对面的男宾们，因为距离适中，也不会冒犯到那些官家少爷们，真真是好地方。
最关键的是，除了榴月，别的人都上不去，那可是贵君给自己女儿专门安排的位置。
榴月安心地享受着特殊待遇，嘴里吃着贵君派人送来的新进贡的葡萄，身边是侍女们细细摇着扇子为她驱散热气。
她有些忧虑地看着阁楼下正对着的男宾招待处，不知道距离会不会影响她认出许黎渊。
而且她如今也不能完全确定许黎渊就在官家少爷中，万一他附身了贵人府上的小厮可怎么办呢？
榴月有些心焦，可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慢慢来吧，反正找不到人她是不会成亲的，至于贵君和女皇那里她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谁让原主就是个任性、脸皮厚的人呢？大不了她就悄悄跑走，回来再领罚就是了。
山家也是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山渊和山湖将正君那日为他们置办的东西都穿戴好，草草垫了下肚子就跟着正君出发了。
比起山湖的兴奋期待，山渊心里却是不安的，那个跟他一样重生的人到底是谁呢？他弄出这个赏花宴是想干什么？会不会跟他扯上关系？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一路上都没说话，已经到了。”山湖伸出手在山渊面前晃了晃，不解地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有些紧张了。”山渊握住山湖的手笑着说道。
“别怕，有我呢！”
正君带着他们进了曲水流觞，一进去就有不同的负责引导的人将他们分别带去不同的席位。
正君自然是要去和当家主君们说话交流的：“你们俩好好的，别露怯，也别太出风头，知道了吗？”
“渊儿，你要好好看着点湖儿，他一向活泼，没你稳重。”
“父亲，我会照顾好湖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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