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七章
又是四年过去,宿傩已经逐渐习惯了怎么样作为一个人类存在。
宿傩有着几倍于石青的咒力,巨大的咒力堆积形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普通人也能有肉眼看到他。
久而久之药师当主的养子是个诅咒的说法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新生代的咒术师,药师家的接班人咒术师宿傩。
刚刚结束了一份委托步履匆匆从京都赶回来的宿傩臭着一张脸,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到走进茶室里看见侧腿坐着的立花才松了一口气。
“才四年而已,怎么感觉他们都和失忆了似的。”宿傩木着一张脸拿起桌面的梅子就往嘴里送。“前年那个菅原家的小子百日宴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就已经热忱到奇怪了,怎么两年了还能变得更奇怪。”
“唔!”
强烈的酸涩味在口中爆发开来,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宿傩强忍着那种好像喉咙都要被酸的皱成一团的感觉将果肉咽了下去。
“——哈、为什么会这么酸”宿傩将咬了一口的梅子放回桌面,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有些狰狞的脸。“我明明应该是诅咒形成的身体啊,怎么还会有突破我的味觉承受的食物”
“恭喜,宿君。”立花放下手里的羹汤带着欣喜的表情夸赞到。“看起来是学会了反转术式呢。”
“真是随便到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契机呢,因为被酸到突破味觉而学会反转术式。”已经是半大少年的宿傩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父亲呢?这个时候他不应该陪伴在你的身边吗?”
是的,把宿傩从京都叫来的正是石青的一封书信。
而这封信上言简意赅的写着一句话。“你快当哥哥了。”
宿傩接到这封信的时候还在药师一族的驻地,原本应该顶替石青解决平安京棘手咒灵的他算了算月份直接将委任函一甩就往回跑。
饶是他跑的极快,也在一路上被那些有些岁数的咒术师围追堵截,而为了所谓的咒术世家的风范他还得板着一张脸敷衍这些油腻男人。
尤其是那个禅院家的,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尸体似的腐朽气息。
“预产期快到了吧?他这种时候还在外面游荡吗。”
立花更是拖长了音:“不——知——道。本来他推掉了所有的委托想要陪我的,结果前几天突然就脸色一变,把临时雇请的人都请走了,还拜托了阳彩小姐来照顾我呢。明明树也才一岁,还是需要妈妈照顾的年龄呢。”
“有空森阳彩?”宿傩也皱起了眉头。“对不起母亲,我也要出去一趟。”
尽管有些抱着圆鼓鼓的肚子让她有些疲累,但立花依旧只是朝着他笑。“可以哦。你要去找石青吗?那一定要听石青的话。”
“禅院的家主找到了一位完美术式能够不老不死的咒术师。”立花犹豫了片刻,还是对宿傩说出虎杖石青离开的原因。
“我知道了。”
少年合上了茶室的门扉。
穿过蜿蜒的山路,在人力所难以触及的地方。
一席黑衣的男人穿过漫长的参道来到神社前,他孤身一人穿过层层叠叠的鸟居踏入空无一人的拜殿晃动麻绳。
“如果有神明在,就请倾听我的愿望吧。”他伫立在空空如也的神国之中迫切的恳求着。
伊吹山的阴面,伊吹山所废弃的气息汇聚的神明在这伊吹大明神之神国的负面里苏醒。
他的愿望被聆听,他的祈愿被接纳,他的孤注一掷被汇聚——
“我的一生不断在失去,我失去了母亲,失去了疼爱我的姑母,我又害怕失去我最爱的人。”
他的呐喊、他的悲鸣。
[我听到了。]白昼的巫女双目微闭,金色的流光像是岩浆一样从她的眼眶淌下,火红的长发像被点燃一样褪去所有的色彩。
是比雪还要洁白的色彩。
被包裹在人类的外壳之中,披着[人]之羽衣的[神]之权责从柔软的躯体中醒来。
“[御使溃败之理、吾乃此地阴极之神。]”
苍白的神明被男人倾尽所有的嚎泣所吸引,于是这座仿若伊吹大明神之神国神社也回应他悲切的爱意绽露最真实的模样。
一半是光一半是影。
阖目祈愿的男人并不在意他的愿望究竟召来了何等的奇迹。他只是竭尽全力的祈祷着,想要为爱着的少女换来什么。
“我愿意献上一切来交换这个愿望,即便是付出生命也好,请你让葵离开那里吧——随便去哪里都好!我希望她能够自由的欢笑。”
有一只笼中鸟,隐到雾中去。
苍白的神明在这片黑暗之中轻轻点上男人的眉心。
男人献上他那污秽的一族最为骄傲的东西,他与母亲掩藏了二十三年的秘密。
能够让所有以禅院为豪的咒术师都为之疯狂的天赋就这样被他抽出。
——禅院直斗,他并非是没有术式的。只是她的母亲更加偏爱他的兄长,在他六岁的时候她已经倾尽所有将一切押在禅院直玥的身上,忽如其来的【十种影法】,疏于照料而变得疏离。
为了获得母亲的喜爱,年幼的他应允了母亲的恳求。
那是他第一次得到母亲的爱。
奇迹生于阴霾,在那次短暂的得到母亲的爱之后,身为无用之物的他被他作为外人的姑母贺茂绘里所抚养。
贺茂绘里教会了他怎样成为一个人。
但尽管如此他的母亲离世他也未能因此感到太多的悲伤,那个将他视作工具的母亲并没有留下什么能够让他感动的回忆。
某一天她的姑母兴高采烈的告诉他,她要为他介绍自己的女儿。
禅院直斗知道那是谁,他也期待了很久,他期待与那个被姑母视作女儿的漂亮的女孩会面。
而他也知道这是再也不可能的事情,禅院家的男人是不能沉溺在女人的怀抱之中的。他的姑母带着笑容在床榻间离世了。
他变回了禅院。
他用禅院的方式将葵纳入羽翼,尽管他会被憎恶,尽管这种付出能够感动的只有自己,但他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葵。
葵啊——是他心爱的姑娘,是贺茂绘里的遗物,是他所想要成为的,沐浴在阳光下向往自由的的鸟儿。
为了葵,他可以付诸一切。
当一切平息,苍白的神明消失在他的面前,那让人疯狂的天赋化作白玉似的陶罐。
只要打开它,饮下它,只要喝下一口这用他的术式所换来的神酒就能够实现愿望。
“——葵的愿望,自然要让葵自己实现。”禅院直斗注视着陶罐,仿佛看到了他最爱的鸟儿奔向幸福的远方。“她会有怎样的愿望呢?她好像爱上了由,那就作为她和由的新婚礼物送给她吧。”
“说起来,姑母曾说过她很有酿酒的天赋呢。”
明明失去了作为一个禅院最重要的术式,他却觉得轻松的不行。孤注一掷的登上伊吹山果真是值得的。
男人步履轻盈转身离去,毫不在意神国的歪曲。
实现祈愿的阴之神又披上浑然不觉的羽衣,化作伊吹大明神神社之中美丽而高贵的巫女姬。
有人在山间轻笑着,不知道是嘲笑男人的愚昧还是欢喜于愿望的纯粹,她只是笑着坐在神殿之中守着那颗巨大的发出金色光芒的茧,目送禅院直斗的身影直到他离去。
“向邪神祈愿吗?”长相俊秀的男人抬手饮下杯中的美酒,他像是掉进酒坛子刚刚被捞出来那样浑身散发着酒香,而他戏谑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清醒。“真是有趣。”
“那我就和亲爱的妹妹打一声招呼,久违的下山看看吧。”恣意张扬的妖怪自说自话,又如被打碎的幻影抹去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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