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李帅

跌跌撞撞，灌木划破了衣衫。

        只敢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瞒了秦舞，说去朋友家喝酒，来到这荒郊去看一眼蓝裙。

        星星点点的坟冢，仿佛有冤魂凄凄切切。李帅抱紧了肩膀，仔细辨认着蓝裙那最后的归宿。

        是了，就是这座新坟，蓝裙的名字深陷在冰冷的墓碑中，冷冷的盯着李帅。

        对不起。李帅喃喃的说。

        一阵风起，似蓝裙凄厉的笑。对不起，世间最可笑的就是对不起，道歉只不过是为了再次冒犯做了那华丽的铺垫，一次次对不起，姑息，宽容，最终却落得夜夜在这荒郊坟冢中哭泣。

        蓝裙落在李帅身后，幽幽叹息。李帅脖颈一凉，毛骨悚然。猛然回头，虚空中宛若漂浮着蓝裙的衣袂。

        是你吗？是你吗蓝裙？我对不起你！李帅嘶哑，脚步不稳，但我与秦舞，是真心相爱的！

        哈哈，蓝裙忍不住仰天长笑。真心相爱，永远是背叛之人绝好的借口。当初你侬我侬，你也如此这般与我说过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然背叛不过是毫厘之间的闪念。

        既然如此，夜里急急忙忙赶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果真是来祭奠亡魂，或者祭奠被你背叛了的爱情？

        李帅瑟瑟发抖，对不起你的是我，秦舞对你一无所知，你放过她吧！自你去后，秦舞夜夜噩梦，已被折磨的形销骨立。

        噩梦？何来噩梦？

        蓝裙不解。

        自死的那日到现在，未过七七四十九天。蓝裙须躲过那七七四十九日之后的天劫，才能化身厉鬼，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我做的孽，我来承受，只求你放过了秦舞！她是无辜的！

        陡然一阵怨忿鼓涨在夜空当中，平地里一个旋风，吹起满地枯枝败叶直捣李帅面庞！

        她无辜！她无辜！

        难道我就是罪有应得？

        李帅被旋风席卷，战栗，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蓝裙飞身跃上树枝，把积攒了一世的狞笑一丝一缕的送入李帅的耳中！

        李帅大惊失色，拼命爬起，惊惶的跑远了。

        爱过的人原来竟是这般胆小如鼠，这猥琐的形容，全不似当日那风流倜傥文采飞扬的逍遥居士。

        遥记初见时，小镇一年一度赛诗会上，这人儿一袭白衫，简洁明朗的面容，在一群因长期伏案苦读而满脸倦容的书生之中鹤立鸡群。

        一笔好字根骨清朗，落款逍遥居士。

        堪堪碰撞了眼神，于是从此黏住，纠结，最终枉送了卿卿性命。

        命里注定的劫。

        李帅魂不守舍，全凭着一双脚机械的记忆，回到了小镇之中。

        夜已深。

        家家关门闭户，人人陷入温柔之乡。

        只剩那烟花柳巷，正是纸醉金迷的好时光。

        秦舞那熟悉的面庞恍然映入眼帘，李帅直了眼睛。

        深夜，秦舞未眠，为何站在这流光溢彩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脂粉香迎面扑来，娇媚的笑放肆的笑淫荡的笑……

        抬头，锻被楼。

        李帅恍然回魂，揪住前面倚着一个陌生男子笑的妖媚的秦舞，勃然大怒：你！你在干什么！

        陌生的眼神，妩媚的妆容，凌乱的衣衫，除了一张脸与秦舞一模一样。

        李帅呆呆放开手，世上竟还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秦影兀自拥着那个客人进了锻被楼，上楼之前，侧身回眸，那人还站在那里，呆呆的模样，端的可笑。

        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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