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秦叶 聂枫 柯韶

信步走进夜艳园，池韵和雷聪正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头靠头研究一本什么杂志。转过吧台和美发厅，通往里面的走廊里幽深昏暗，若有若无的弥乱气息飘散在空中，有些激荡，有些暧昧。

        咦，你怎么来了？池韵无意中抬头，看见了游荡进来的柯韶。

        无聊，找你们玩来了。柯韶也找张椅子随便坐下来，环顾一下冷冷清清的店面：今天生意很冷清啊。

        我们的好时光，是在夜晚。池韵掩口吃吃的笑：柯韶，姐姐给你介绍个雏儿？新来的，鲜嫩，漂亮，干净。看在咱们的交情份上，姐姐给你算八折怎么样？

        咱的交情都打折了啊。柯韶嘻嘻哈哈的说：咱交情这么深，还不给全免了。

        姐姐我开门做生意也要吃饭的嘛。池韵妩媚的眨眨泛着氤氲水汽的大眼睛，白皙颀长的手指上，粉红色的指甲尖尖翘成绽放的兰花，缠缠绵绵绕在头发上，迷蒙，诱惑：要是都免费，姐姐我早就饿死了。

        幽深的走廊里，有个人影静静的飘出来，站在阴暗的地方，听着池韵和柯韶的对话，轻轻的叫了一声：老板。

        池韵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旋身过去，兴奋的把那人拉出来：来来来，让姐姐看看我们的小美人！

        一个洁白的人影，瞬间暴露在日光下。

        柯韶的心脏猛然一沉。

        竟然是她！

        那个魂牵梦萦的女子！

        那个有着一双倔强哀伤眼睛的女子！

        那个我一见钟情的女人！

        她站在那里，白色的连衣裙，一字领下，消瘦的锁骨洁白光滑，盈盈小腰一束，腰后硕大的蝴蝶结蠢蠢欲动。百合般的裙摆下，纤细的脚踝上，戴一串红色脚链，艳红的细高跟凉鞋，纯洁，放荡，颠倒众生。

        她……柯韶煞白着脸颊，手指冰凉：池韵，她……

        她是我夜艳园新来的姑娘，怎么样？姐姐我眼光不错吧！果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池韵丝毫没有注意到柯韶的异样，只顾拉着聂枫得意洋洋，兴高采烈。

        雷聪察言观色，暗暗拽了拽池韵。池韵不明所以的看看雷聪，顺着雷聪的眼神，看向柯韶。

        你，为什么你在这里！柯韶难以置信，竟不顾一切的上去质问聂枫。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聂枫只是面无表情的瞥了柯韶一眼。

        柯韶顿住，张张口，无话可说。

        是的，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只是在某一个刹那同你擦肩而过，原以为会从此成为永恒的瞬间，只把这个奇异的感觉深深埋藏心底，谁想到如今你以我最难以预料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霎时间我灵魂的世界天崩地裂。

        池韵拍拍聂枫的肩膀：先去休息一会吧。

        聂枫点点头，看也不看柯韶一眼，转身走开，脚链上细碎的铃铛声随着她纤巧的身影迅速掩埋在幽暗中，犹如地狱里小鬼的窃笑，阴险，恶毒，无法捉摸。

        你们，认识？池韵问柯韶？

        不，不认识。柯韶摇头苦笑。我多么希望我们认识，如果这样，我也许还有干涉的可能。原来世界最痛苦的，不是你爱她，她不爱你，而是你爱她，她的世界里，却从来没有过你存在的痕迹。

        可是你这个样子……池韵托起下巴，细细的研究柯韶，很快下了结论：明明是一副把老婆和奸夫捉奸在床的模样！

        雷聪翻翻白眼：池韵，柯韶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这么损他。

        雷聪拍拍柯韶：我说你怎么会对秦叶突然没有了兴趣，原来……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只是偶尔惊鸿一瞥。柯韶垂头丧气，深深陷进沙发里，朝走廊当中张望。

        别看了，雷聪说：她叫聂枫，是新来的，今天是第一天，还没有，呃，没有，接客。

        柯韶的眼睛于是亮了一亮。

        怎么，想撬我墙角啊。池韵假装大惊小怪的嗔怪：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美女，这年头，这么正点的美女真的很难得的！

        柯韶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雷聪扑哧一笑：行了池韵，别逗他了，安排聂枫做点别的事情吧。

        唉，我的摇钱树啊！池韵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那好吧，我很喜欢聂枫，就让她做我的贴身助理吧。不过，你得负责赔偿我的损失哦！

        柯韶拼命点头，感激涕零。

        聂枫躲在那里，一滴眼泪掉下来，滴在嘴唇上，滑进嘴里，苦涩。

        瞬间地狱，瞬间天堂，我该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好运吗？

        这几个我命运的裁决者，把我操控在股掌之间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一心一意要我脱离苦海的男人，又曾经什么时候出现过在我的生命里？

        我究竟是应该感激他们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还是该怨恨他们把我人生的轨道带进了陌生的漩涡？

        原来我只是尘世中一只如此微不足道的蝼蚁，多年来艰难的守候着我卑微的倔强，苦苦捱过多少难熬的光景，最终却还是如此轻易的陷落成了他人手中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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