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秦叶

电梯尖利地呼啸，坠落，刺耳的摩擦声就像地狱里窃笑的阴谋。

        雷聪的头，倒在血泊里，一头海藻一样的长发漂浮起来，丝丝蠕动，苍白的眼球睁的大大的，仰天朝上，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秦叶，涂满鲜血的嘴角，有一丝奇异的笑。

        秦叶仓皇后退，逃跑，周围混乱的人群四散逃窜，没有人注意这个小小的瘦弱的女人。

        脑海中只剩雷聪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顽强的睁大，膨胀，灰白的瞳仁里，倒映着秦叶狰狞的面庞。

        不！秦叶躲在街角无人的角落，歇斯底里的大叫。

        徒劳无功，脑海中雷聪灰白的瞳仁里，自己恶毒的面孔挥之不去，罪孽深重，丑陋不堪。

        不！那不是我！那一定不是我！秦叶剧烈的喘息，慢慢蹲下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我怎么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这是一场噩梦，一定是的！我只是，陷在噩梦当中还没有醒来！

        远处警车呼啸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秦叶缩紧了身躯，咬紧牙关探出头去。警车擦身而过，秦叶的心脏仿佛被凌厉的警车碾碎，血肉被碾成渣滓，沾在警车轮胎上，被一遍遍蹂躏，践踏，混在在肮脏的尘土中，永不翻身。

        挣扎着站起来，捂着胸口，踉踉跄跄，正要离去，一双脚出现在眼前，秦叶娇小的身躯，霎时被一个紧紧压迫过来的阴影笼罩。那影子黑黑的映在墙壁上，密不透风，浓郁，阴冷。

        抬头，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狭长的灰褐色眼睛，冷冷的，渗透了悲哀。

        你……秦叶心头突的一跳，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你，还是杀死了她。这个叫做张华的男人，一字一句，耐心的折磨着秦叶鲜血淋漓的心脏。

        我没有！秦叶捂着耳朵，拼命摇头，不是我！我没有杀死她！

        张华默不作声，只是就那么死死的盯着秦叶，宛如钢针，一下一下顽固的穿刺，直到从肉体到灵魂，都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秦叶陡然仰天长啸，双眸翻白，从下到上恶狠狠的瞪着张华，嘴角满是畅快淋漓的恶毒：没错！是我杀死了她！那又怎么样！哈哈！

        秦叶衣兜里摸出电梯的封条，狠命的甩到张华的脸上：是我，是我揭开了电梯的封条，是我趁她不注意，引她走进了那部正在检修的电梯！她太倒霉了！哈哈！命中注定她要死在我手里，命中注定，她什么都得不到！得不到你，得不到爱情！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哈哈！现在你知道我是凶手了，来啊，你杀了我啊！来啊来啊！

        秦叶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衣领，头发，脸颊，锋利的指甲在她细嫩的脸上挠出一道道血痕。

        张华垂下眼睛，摇摇头，一步一步，朝后退却。

        秦叶一步一步逼上来：你杀了我啊！你不是要为雷聪报仇吗？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张华说：因为，你已经死了。

        张华转身离去。

        秦叶，无论前世，今生，原来世世代代的轮回，你依旧不知道，什么才是感情。你依旧活在自己构筑的冰冷世界里，一厢情愿，冷眼旁观，自以为是的揣度一切人一切事，于是最终，你什么都会失去，包括你自己。

        你只不过，是一个会喘气的死人，如此而已。

        秦叶狠狠擦去眼泪，站起身来，拿出化妆包，仔细的收拾好了自己的纠结的发，一点点擦拭好自己鲜血淋漓的脸颊，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衣饰，从那个阴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阳光正好。

        秦叶面无表情，昂首挺胸。

        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又有谁在乎擦身而过的人，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

        雷聪，无论怎样，你死了，我还活着！

        我会有无限个明天，而你，永远不能够再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其实，如果我能够倾听我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么，我想告诉自己：如果我能够有勇气承认，撕去了假面的伪装，放出心中的魔鬼，原来竟如此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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