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0章
对付鬼这件事着实触及了林昱曈的知识盲区——是该屏息凝神还是该大声喝骂？是该按兵不动还是该拔腿就跑？甚至连应该开灯还是关灯，她都不知道。
最麻烦的是，遇上鬼还不能一概而论，每只鬼的脾气、习性都不同，有的怕敲鼓，有的怕红色，有的怕金属……
拜托哪位能人异士什么时候出个鬼怪品种大全，展开讲讲鬼的分类和遇上后的解决措施吧。林昱曈觉得自己可以第一个打钱。
现在，她站在关了灯的教室里，左边是于湄，右边是许子晴。
这个亮度，虽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黑板上的字和桌上的小东西是决计分不清楚的。好在林昱曈虽然近视，夜视力还不错，哪里是人，哪里是桌子的边边角角她还是能看见的。
教室里有人在喘粗气，大概是太害怕了，心率和呼吸频率都降不下去。要是段时间内喘一喘就还好，时间长了，供氧反而不足，浑身就会发麻脱力，丧失了逃跑的能力。那几个哭起来的人应该是在竭力克制声音了，但因为紧张，呼吸都发着抖，自然也会漏几个颤音出来。
得了，林昱曈想，这鬼要是声控的，给她垫背的人起码是有了。
她们三人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虽然林昱曈的晶体只能对活人造成伤害，但于湄的光球可是能让鬼结结实实地停住。只要这个鬼不是认定了一个目标追，那一瞬间足够一个人脱险了。她在洗手间遇上鬼之后就被于湄塞了一张符纸，说是撕开后人就能被传送到五米外。只是这玩意儿在高楼里不太好用——万一被传到窗户外面了呢？她其实还有两颗隐身糖，只不过祝凌说那种道具太稀有，建议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于是现在林昱曈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等。
教室里的气温似乎下降了，与空调或风扇发出的凉风不同，现在在空气中的是一种潮湿的冰冷感，像一块半化的冰被从领子里扔了进去。天花板上的那些鬼魂像是能感应到环境的变化，纷纷从原来的近乎透明变得越来越明显，导致林昱曈在黑暗中都能看清它们的轮廓。不久后，这些鬼魂抽搐了起来，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没变，大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下方，脸部随着身体抖动着。
它们最好不要掉下来。
那女鬼到底进不进得来？
许子晴把伞拿了出来，准备打开。林昱曈借着窗帘的掩盖，把晶体铺在了窗户上——万一女鬼需要敲开窗户才能进来呢？
然后帘子就动了。布片像是被吹开了一般飘向两侧，女鬼直直地从玻璃外穿了进来，没有受到丝毫阻碍。
晶体也没有检测到任何变化。
都说人在遇到危险时会启动战或逃机制，其实不然。人还可能僵住不动——不让捕食者发现你，也是很好的求生技能不是吗？
林昱曈定在原地，憋着气看着女鬼从她面前一米处飘过。有个人从女鬼飘进教室起就疯了一般尖叫，连滚带爬地去拽教室门，然后发现锁卡住了，打不开。
他用手砰砰捶门。
女鬼就是冲他去的。
一群npc坐在桌前，还在写作业，根本没意识到灯早就灭了。
“救命啊！救命啊！”那个男人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以一人之力盖住了全班人的动静。女鬼朝他渐渐逼近，过不多久就会和他发生接触。
那人大约是吓瘫了，跪坐在地上，扶着门从嗓子里挤出些毫无意义的声响。
林昱曈眼睛看着那边，脸扭过去朝许子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悄悄走到了两米外。
那个女鬼一开始只是停在窗外看着，并没有移动。她是在被全班发现之后才往教室飘的。林昱曈回想着刚看见她时的样子——女鬼盯着教室，身体有些前倾，不像是不打算进来的样子。
难道现在鬼追人，都要先引起广泛注意吗？
还是说，她当时是被什么挡住了？
林昱曈思考着现在的教室和那时的区别——人的位置不一样了，也关了灯。
她拿出一根一次性荧光条掰开，圈成一个环朝女鬼扔了过去。荧光环穿过女鬼时，把接触到的位置烧穿了，轨迹形成的破洞冒着烟。女鬼像是疼极了，凄厉地叫着，在原地扭动，随即张牙舞爪地朝林昱曈挠过来。
林昱曈没有躲，而是举起她的战术手电，开到最大流明朝女鬼照去。于湄立刻反应过来，冲到前门去开教室的灯，然后发现开关失灵了。
“愣着干嘛？照它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于是玩家们纷纷拿出可以照明的工具对着女鬼。
只不过一排手电亮起时，女鬼的脸已经和林昱曈贴得很近了，而林昱曈又正好站在那排人的反方向。她眼睛被众人的强光手电一晃，只好扭过头避开，同时向教室右侧移动，想先把女鬼逼出去。
可她不知是踩到了什么，右脚处传来一阵剧烈疼痛。林昱曈瘸着腿往旁边挪，然后发现自己被定在了原地——她被迫成了女鬼和窗户之间的城墙。
那女鬼眼看着跑不了了，冲到林昱曈面前，在化成灰烬之前冲着她大声尖叫。许子晴发觉事情不对，正要撑开伞帮林昱曈挡女鬼，却看到林昱曈用力地朝她摆了摆手，同时自己像拿着一把光剑一样将手电筒射出的光捅进了女鬼的喉咙里。
女鬼灰飞烟灭了。
于湄终于把总闸开了，教室恢复了供电。
林昱曈被女鬼一嗓子吼得头晕耳鸣，光看见许子晴的嘴在动，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她的右脚还是不能动。林昱曈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腕被一个半透明的捕兽夹夹住了——那夹子直接无视了她的靴子，像一道虚影一样直接刺进了她的脚腕。这玩意要么是能力，要么是道具。
林昱曈的肩膀被拍了拍，她抬起头，看见许子晴一边哭一边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她现在头疼得厉害，耳朵连着颅骨一阵一阵地发麻，像是有两条虫子契而不舍地往脑子里钻，又像是有两只铁锤正在把她的脑袋当砧板。林昱曈抬手一摸，发现耳垂上都是血。于湄走过来，和许子晴说了什么，递给林昱曈两颗药，伸手要拉着林昱曈坐下，结果没拉动。
教室里现在一片混乱。一群人好歹算是劫后余生，看表情，放声大哭的不少，掩盖住了她这里的异常。
林昱曈吃了药，头还是疼，但耳鸣瞬间消失了，她听到了周围的哭声。于湄给她吃的大概是道具。
“我耳朵好了，谢谢。”她扭头对于湄道谢。
在林昱曈确定两人没事后，许子晴本来想再关心几句林昱曈，结果看见林昱曈眉毛一竖，脸色倏地变了，冲着在场其他人暴喝：“哪个嫌命长的乱扔垃圾，给我滚出来！”
刘菲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正要像胜利者一般打量林昱曈一圈。林昱曈懒得给她机会，直接道：“是你弄的就解开，不是你弄的就滚。”
“哪有这种好事？”刘菲也不急，慢悠悠地说，“你要是发誓不管结果如何，道具都归我，否则全家暴毙，我就把你放开。你觉得怎么样？”
林昱曈直接让晶体长在了刘菲的眼球上：“你松不松吧？”
那刘菲也是个人物，即便是这样也不松口，只是愣了愣：“你着急也没用啊，夹住你的是道具，过三个小时才能消失呢。你在这儿折腾我，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可能有治眼睛的药。”于湄小声对林昱曈说。
林昱曈点点头，直接封上了刘菲的鼻腔和喉管：“那你没用了，去死吧。”她在内心数到五，脚上的捕兽夹果然松开了。
林昱曈也解除了晶体——教室里很多人都回过神来看着这边。要是林昱曈当众出手杀了刘菲，班上这群人什么都弄不清楚，很可能会以为她胡乱杀人，从而一害怕把她也给弄死。林昱曈刚才用手电单挑女鬼时其实救了墙根边上的那群人，但他们用光驱赶女鬼时明显没有考虑到林昱曈的安危。
林昱曈虽然并不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但也绝对不会给那群人任何信任。
胆小如鼠的人可以疯狂，也可以非常可怕。
“你们刚才能看到我脚上的捕兽夹吗？”她一边检查脚腕一边问。那个捕兽夹夹上去虽然痛，但似乎不会对□□造成损伤。
“没看见。”于湄回答，“当时只看见你突然停下了。”
林昱曈点点头。她当时如果移开，女鬼就可以从窗帘的缝隙穿出去。可她被夹住的位置，几乎刚好卡在女鬼和窗户之间——被一群人用手电照着，要是女鬼径直跑，还有可能飘出去；但要是面前还有个拿着强光手电筒的林昱曈，那问题可就大了。
刘菲让林昱曈挡住女鬼的路，其实也并非是损人不利己——女鬼逃出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趁人不备回来了。离关卡结束还有十来个小时，离天亮还有八小时左右，这期间玩家毫无防备的时候多了，被打个措手不及的可能性很大。
林昱曈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她被困在原地，万一女鬼再凶一些，她被杀死也是很有可能的。刘菲那么做，无异于是用林昱曈的命去填。
现在大庭广众的杀不了刘菲，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也不能。但是刘菲看上去实力挺强——她能在关卡里用能力，大概率戴了脚铐，还很可能有道具。她可能隶属某个组织。现在林昱曈用能力对付了刘菲，还被她看见和于湄许子晴一起进关卡，暴露的危险性就很高。但是刘菲已经意识到林昱曈杀得了她，所以很可能会打算先下手为强。
不过林昱曈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现在所有人都回到了座位上。过了两分钟，班主任就进来了。他走到一个女生跟前，提着领子把她扯了起来：“你是不是用手机了？”说完，就拽着她出了门。
那个女生一边被拉走一边哭喊挣扎着，看上去像是刚被赏了一丈红——结局大概也差不多，顶多能死得干脆些。
“怎么回事？”林昱曈问于湄。
“大概是照鬼的时候用了手机的手电筒。”于湄回答道。
这都行。
林昱曈忍着头疼和腿疼把数学和物理作业写了，在晚自习还剩四分钟的时候收了工。她之前在柜子里居然找到了一本装以前卷子的文件夹，于是把以往的英语卷子取出来翻了翻。
十点整，晚自习结束，一众学生就被赶去宿舍楼。
不同于以往的自由组队，这次的床位都是安排好的。宿舍四人一间，还算干净，都是上床下桌式的设计。林昱曈刚好和许子晴脚对脚睡，于湄在另一间宿舍。问题是林昱曈的对床正好是刘菲，简直是冤家路窄。林昱曈一到宿舍就用晶体把自己和许子晴的床帘给加固了，还打算在熄灯后从天花板往下坠晶体丝，这样只要刘菲一下床，林昱曈立马就能知道。
简单收拾完，林昱曈就进了浴室。
宿舍的条件还不错，不是公共浴室，而是四人一间。浴室里有一台洗衣机，一条长长的洗手槽和两个隔间。其中一个隔间是淋浴用的，和其他部分用浴帘隔开了。
林昱曈的腿还没好，但边上还有人，她就不能显得一瘸一拐。她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浴室，用晶体在四周封住了一层之后，就进了淋浴隔间。但为了防止洗完澡刚一拉开浴帘就被跳脸杀，她只把浴帘拉到了能挡挡水的位置——反正也没别人在。
还好，热水器没坏。
她用洗面奶洗完脸，凑在莲蓬头前冲掉，伸手抹了把脸。一睁眼，就看见墙上映着两个影子。
我靠！
淋浴间顶上没装灯，全靠整间浴室的照明。人只有一个，光源也只有一个——总不能是镜子反光还能照出影子吧？
林昱曈转了转头，发现只有一个影子跟着动。
那么，是这个影子就是本体呢，还是浴室里站了个什么从这个维度看不到的东西？
林昱曈不敢回头。
她留在淋浴间也不是，出去也不是，最后决定先把澡洗完再说。假装无视发生，稍微拖它一会。
可是再拖，五分钟，怎么也洗完了。
“这位兄弟，或者姐妹，”林昱曈小声说，“你在这也有一会了，咱们先说好，一会儿我出去，你别突然吓我。”说着，她就扭过头，往背后一看——什么都没有。
所以，本体就是影子？
然后她就看见镜子里，有一个浅淡的人影站在她身边，隐约能看到五官。
它一动不动，就竖在那里，和所有灵异照片的主角都差不多——脸是灰白色，像是胶片相机拍出来的残影，没有视线，挨着林昱曈站着。
林昱曈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一阵阵地发麻——那个鬼影离她三十厘米都不到啊！
她试着往边上走了一步，大脑一片空白。
鬼影没动。
于是她慢慢打开隔间的门，走出去把自己擦干，套上衣服。她的手没有抖，也没有不听使唤，但整个人的动作就比平时僵硬许多。
你待在那里不要走动，林昱曈想，别跟着我啊。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浴室。
我要是把鬼影的事告诉宿舍里其他人，会不会被它灭口？
她走了出去，发现刘菲居然不在。许子晴和另外那个npc在桌前继续写作业。林昱曈走到许子晴身边，用手指点了点她，一没注意把许子晴冰了个激灵。
“你手好凉啊。”许子晴说。
林昱曈摇摇头，表示她没事，随后小声说：“浴室里有个鬼影，一直在我边上，也没干什么。就是在墙上是个影子，从镜子里看有人脸的那种。你实在不行，可以去看看于湄那边空着没有，去蹭个浴室。”
许子晴点点头，站了起来，跑去找于湄了。
林昱曈坐在床上布置晶体丝，越想越觉得刘菲可以趁着自己和许子晴睡觉把两人杀了——刘菲的能力似乎是可以隔空布置捕兽夹，能把人固定住，但不致命。这样一来，她杀林昱曈就方便了。甚至不一定要用能力，刘菲可以直接朝她扔刀子。虽然这样很明显，但万一刘菲是个不拘小节的主呢？而且之前能力的较量里，林昱曈的晶体明显更适合杀人。所以刘菲很可能挑林昱曈睡着的时候解决掉她，这样成功的概率大。
要不还是先下手为强，把刘菲做掉吧。
过了二十多分钟，许子晴回来了：“于湄姐说让你先别管，今晚照常睡觉。”然后她递给林昱曈一小包粉末，小声说：“这个是道具，撒在刘菲枕头上可以让她睡足八小时。”
林昱曈点点头，让晶粉裹着这些粉末飞进了刘菲的枕头里。等刘菲躺下了，她再让晶体消失。免得提前散出什么味道来引起怀疑。
快到十一点时，刘菲回来了，径直去了浴室。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从表情也看不太出有没有撞鬼。林昱曈没再管她。
到了十一点，宿舍熄灯了，四人各自爬上床拉上被子。宿管推门进来看了一圈，发现学生们都已经躺下，就出去了。等她一走，许子晴和npc就又爬起来，在床上打着手电写作业。
刘菲果然不动了。林昱曈让刘菲的被子外侧长满晶体，把她固定住，免得她“诈尸”，然后拉上眼罩准备睡觉。
眼罩完全盖上之前，林昱曈看见自己身边的墙上出现了一道人形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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