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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捞人


  通判府府衙值房。
  周押司刚吃过午饭,正准备躺下在值房里小睡一会儿。听见屋外狂风卷地,从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震得榻板吱吱做响,连着屋子摇晃起来。
  “地震了?!”
  周押司惊慌地从榻上滚下来,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站在门外循声望去,天空中出现一个黑点,由远及近慢慢变大,等周押司看清楚时,差点没惊掉他的下巴。一辆精致的马车从天而降,稳稳地停在府衙影壁前,等车停稳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马车里走出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儒家泰斗荀老夫子。
  周押司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荀老太傅,正准备上前行礼,却感到脚下地动山摇,差点摔倒在地。
  一辆白色半透明的马车从地里钻了出来,弄得尘土飞扬,马车最终与荀向的马车并排停下。车门打开,从车上跳下一位白头老翁,看着那位老者,周押司手有些颤抖,竟然是另一位学界泰斗――杨太如。
  杨太如跳下马车走到荀向跟前并肩而立,荀向拍了拍肩上的土尘,一脸鄙视。
  “我说老匹夫,你瞧你把这里搞的,搞得一片狼藉,生怕谁不知道你来了一样。”
  “谁叫你飞那么快,我跟都跟不上,好在最后同步到达。”
  “谁跟你同步,明明是我先一步到达。”
  “老贼你不要脸,不是你在天上用光团砸我,我早就到了,哼!”
  “你先阴我在前,彼此彼此,这叫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
  周押司见一下两位大佬同时光临府衙有些不相信,但看到车顶飘着的旗帜又不得不信,忙上前请安问好:“荀太傅,杨少保,下官不知二位尊驾到此,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去,把张昶给我叫出来,我要问他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抓人。”杨太如怒气冲冲质问道。
  周押司一脸懵,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看两位大佬脸红脖子粗,心料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急忙说道:“二位大人息怒,张大人正在府邸小憩,我这就去通报。二位请先到前厅喝喝茶,他马上就到。”
  “不用了,你告诉他老夫就在这里等候!”杨太如说道。
  周押司不知道张通判当年会试主考官正是任国子监祭酒杨太如,张昶由于考试时忘了避皇帝讳试卷被留中不发,差点名落孙山。
  好在杨太如亲自阅卷,爱惜文采,帮着遮掩,张昶得以高中二甲进士进入国子监。在杨太如一手提携下刚过不惑之年便以成为从四品大员,杨太如对他有知遇之恩。
  “少保大人,我这就立刻去通报。”
  “这还差不多!”
  不一会儿,张昶衣冠不整,跌跌撞撞地从府衙里冲了出来,边跑边穿衣服,见到杨太如立刻行了个大礼。
  “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张昶一愣,听老师的口气,这是话里有话啊。
  “那都是托恩师的福啊。”
  “哪里,哪里,张大人的官是越做越大了,怕已不认得老夫了。”
  张昶一脸惶恐:“弟子哪里敢,无论到哪里弟子永远都是老师的学生。弟子有今天全是老师的栽培。”
  张昶趁机拱拱手道“老师来我这儿,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事出突然,老夫来此,是因为你通判府无缘无故抓了我鸿鹄学院的学生,特向你来要人。”
  “什么你的学生,别听你老师胡说,明明是我的。”
  张昶循声望去,见旁边站着一位老者,竟然是荀向。
  “原来是太傅大人,失敬失敬!”张昶行礼道。
  “免了免了。”
  张昶继续问道:“太傅到此,不知何事。”
  “老夫也是来捞我的门生的,张大人你误抓了我的门生。”
  “通判府误抓了太傅的门生?”张昶有些懵。周押司跑了过来指着远方,不远处的街尽头出现了黑压压一片头戴小帽的书生模样打扮的青年人,正朝着府衙赶来。
  张昶见对方来势汹汹,眉头紧皱,问道:“不知太傅说的学生叫什么?”
  “你说什么,他的学生?那是我的学生,你的师弟。”杨太如争辩道。
  张昶被搞得不知所措:“恩师,太傅,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今天上午,你通判府的人抓了我的学生!”杨太如和荀向不约而同的说道,语气中夹杂着愤怒和不满。
  “学生?叫什么名字?”
  “李俊!”
  张昶看向一旁的周押司问道:“今日,通判府可曾发票抓过一个叫李俊的人?”
  周押司摇摇头:“没有啊,今日通判府并没有发逮捕文书,也无未曾羁押过任何人啊。”
  “你确定?”杨太如用质问地眼神看着周押司。
  面对越来越近的学生群,周押司有些胆怯。
  “这通判府的文书都是小的抄送,今早并没有发出过一文啊,通判府确实没有抓人。”
  “当真?”
  “当真!”周押司目光坚定,荀向用问心术查验一番,见他心性坚镇,确信他没有撒谎。
  再看张昶,眉头紧皱,一脸委屈的模样,也不像心里有鬼。
  “今天可曾有人带着人从通判府出去过?”张昶突然问道。
  “出去?”周押司想了想,眉头抖了抖道:“有!”
  “谁?”
  “今早上巳时左右权知事带着一队甲士出去,出门时小的还问他去哪里,他说是出去巡查逛一圈,不到未时就回来了。”
  “难道是他?”张昶眼前一亮:“去,把权知事给我叫来!”
  “遵命!”
  周押司急忙跑去找权知事,权知事听闻主官召唤,屁颠屁颠地跑到府衙门口。
  看到顶头上司那张冰冷的脸,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再看看旁边停着两辆马车,心生狐疑。终于他看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心中一怔。
  “那两位是?”权知事也是读书人,知道二晧的名声。
  权知事不由得手有些颤抖,慌不跌地跑到张通判的跟前,噗通一声行了个大礼。
  “卑职,参见大人!”
  张昶没有好脸色:“起来,我问你,今早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权知事抬头:“卑职出去巡查。”
  按说通判府管着一郡的赋税征收,重大案件诉讼,河道通运等事务,看看没有人偷税漏税,私挖滥采出去巡查也很正常。权知事认为这样的回答没有毛病。
  “今天出去可曾抓过什么人?”
  权知事没有反应过来,对他来说甭说抓一个人,就是杀一个人这就是分分钟,这种小事过后很快就遗忘了。
  “抓人?”
  “我是说你今天是不是去县衙抓过人?”
  权知事心里一紧:“好像有这么回事,说有人当街行凶,抢劫当铺,还打伤老板,这已经构成重大案件了。”
  “胡说,你不问青红皂白光听一面之词就把老夫的学生抓走。刚才这位押司说他并没有发过缉拿文书。”
  权知事有些慌,什么那个人是荀太傅的学生。可他记得那个人分明是个武夫。
  “那个人叫什么?”
  权知事面如土色,平日里跟曹老板交情不错,店里的伙计来找他,二话不说就带人去店里,听说人被县衙带走,又匆匆赶过去提人。至于这人姓什么没有在意。
  “你出门抓人,可曾有缉拿文书?”张通判问道。
  权知事看了看一旁的周押司,周押司脖子朝后一缩,避开知事的目光。
  这种事别看我,虽然以前经常搞这种先上车,后补票的活动,给你开绿灯。今天情况不同,不要把我扯进去。
  权知事自然明白周押司的意思,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卖队友呢?怎么也要搭上一个,分担下火力。
  权知事辩解道:“今晨得到聚宝堂伙计报案,说有人行凶,情况紧急,怕贼人跑了,所以就先带人过去,周押司是知道的,这种紧急情况向来都是后来补办文书。对不对,周押司?”
  周押司低着脑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好哇,你们竟然背着我干这样的事,那人现在在哪里?
  诠知事脸胀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人,人没有带回这里。”
  “那人哪里去了?”杨太如急切地问道。
  “人,人我直接交给聚宝堂的曹老板了。这种事通判府又没有发文书,自然不能带到通判府。曹老板一心要收拾他,所以,说不定这时……”
  “混账东西!”
  张昶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权知事吓得忙跪倒在地:“大人,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昶说道:“恩师,是我失察,眼皮底下出了一样的事情,惭愧惭愧。”
  “先不说那么多,你立刻带我们过去,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
  小田城南城边一处隐蔽的宅院,曹老板坐在院子里小马扎上,训斥着站成一排的手下们。
  “没用的废物,六个人竟然整不过一个人,还让人给跑了,都是干什么吃的!”
  仆从们低着头,忍受着老板的怒气撒在自己身上。等曹老板骂累了,前台的伙计这才凑上去哄他开心。
  “掌柜的消消气,都怪我们大意了,以为麻绳捆住就没有问题,谁想到这小子力道这么大,竟然能绷断,早知道就该先挑断他的脚筋。”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都跑了。”
  “掌柜的,你放心就是把小田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
  “你要找谁?”
  曹老板看向门口,见门口站着一个中等身材,有些微胖,身穿玄色皂袍,头戴硬翅幞头。
  “是你,周押司?”曹老板目光注视着门口的周押司,脸上露出不悦。他跟权知事关系不错,把人带走这也是权知事同意了的,周押司来这里说明事情有变,出了问题。
  “周押司来此,有何事啊?”
  “人呢?”周押司没有直接回答。
  “什么人?”曹老板故意装傻,这让周押司很生气。
  “装什么傻,那个人在哪里,赶紧把人放了。”曹老板有些吃惊。
  “到底这么回事,不是说好交给我随便处理么?”
  “此一时彼一时,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人在哪里?通判大人就要马上就到,我提前来告诉你一声,劝你赶紧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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