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冬祭大典(五十五)
荆沐暄本是不愿来的,任谁都知道宗主近来对梁见荷青睐有加,这种场面自然也是为她准备的;荆沐暄若是去了,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热闹。但宗主有请,自然没法推辞,于是他便拉上了闲来无事的荆沐明给自己撑腰。
果然,她刚一踏进宗主府的大门,各色意味不明的目光就从四周投了过来。但荆沐暄并未正眼瞧他们,而是淡定自若地挽着二哥的胳膊走了进去。她走到宗主面,恭谨地行了一礼:“拜见宗主。”明斐蔷笑着让她起身,就像寻常长辈那样热络地拉着她的手让她跟着自己,似乎是故意给别人看自己多疼爱她似的。
明清樊远远看着,心中嗤笑:荆沐暄怕不是要气死了。这时,荆沐暄也看见了他。自然而然,明斐蔷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两边都愣了愣,这才各自挂上虚假笑容。
“朝君殿下竟然也来了,幸甚幸甚。”明斐蔷走了过来,明清樊自然也要迎上去。他行了一礼:“适逢花开时节,宗主又难得举办春宴,小君自然要来凑个热闹。”
梁见荷这也算跟明清樊第二次面对面,不再等着明斐蔷引见,便熟络地见礼:“拜见朝君殿下。”
“梁二小姐有礼。”明清樊客客气气的,甚至笑容都真心了许多。四周的人见了直腹诽见鬼——明眼人谁看不出宗主的主意,而今朝君殿下不但不请自来,且对梁二小姐竟还如此和善,难道真的看上她了不成?
明清樊到底有没有看上梁见荷?明斐蔷想,按朝君殿下那性子,妥协是绝不可能妥协的。可眼下已是春祭,晚君大婚之前她便可以提出让明清樊与梁见荷联姻,届时避无可避,这短短的不足整月的时间内,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么?至于明清樊今日为何至此,除了无谓地拖延时间,明斐蔷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大约是信心满满,于是宗主殿下便干脆刻意将明清樊与梁见荷往一块凑。旁人看得胆战心惊,生怕朝君殿下一个翻脸,让他们都下不来台。然而奇的是,朝君殿下今天似乎格外与人合得来,竟真的任由宗主将他“绑”在身边,而且丝毫没有黑脸。
明清樊“牺牲”至此,自然是为了能让其他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赫连央仅与他对视一眼,便心下了然。于是她在众人谈笑说趣的同时,尽量退到外围,让自己的存在感逐渐降低。直至抓住机会,悄悄远离人们的视线。
众人所在的位置在北花园,而宗主的主院则在这儿的后身。这会儿无论客人还是府内仆从都聚在明斐蔷身边,赫连央疾步快走,想要赶在人们散开之前让孟千穴潜入宗主的寝房搜查。奇怪的是,虽说今日客人众多需要招呼,但当赫连央偷偷靠近主院时,发现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未免太奇怪了。
她又等了等,确定安全后才敢发出阵阵模仿鸟叫的声音——不过一会儿,便有一只尾尾鸟从高墙之外飞了进来,稳稳落在赫连央的肩头,吃了一些麻稻后又飞走了。稍后,特意乔装打扮过的孟千穴、王章与何起海,也飞身跃了进来。
三人十分吃惊,本以为要好一番等待才能等来潜入的时机,没想到赫连央竟然这么快就给他们传了信。他们试探进来,发现确实四下无人。
任谁都会心生疑虑,但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们这会儿东想西想了。
“你先进去翻找,尽可能一次就找到。”赫连央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于是补充,“自然不会这般容易,但无妨,我就在院外给你守着,王章跟何起海藏在外面,若是有人问起来,我便谎说迷了路先把人引走,届时你们再找机会脱身。万事自保要紧,今日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便好,不可强求。”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孟千穴说的,就害怕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上来,硬是要找出谱络为止。孟小公子似乎也听出来了,利落地点了点头,便赶快推门进去。
王章跟何起海,按照赫连央所说,藏在了屋顶上,乍看之下难以发现。而赫连央自己则在主院之外焦急地等待,难得也紧张起来,直搓手指。就这样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工夫,没等到孟千穴出来,倒是等来了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
“你在这儿干嘛!”
宗室小公子今日也是早早便来了。虽说对“春闹”上心的绝大多数还是女儿家,他对这种赏花赏月之类枯燥的庆典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如今父亲不许他四处乱走,不让出门不说,到哪儿都要报备一番,真是烦人得很。因此纵使是春祭这种一点都不好玩的事,对眼下的他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放风机会,自然说什么都要出来走走。
刚才碍于宗主的面子,所以才不得不留在花园闷了半天,可光闷就算了,明清樊那家伙也在,还吃错了药般跟着一起吟诗赏花,直看得他脊背发凉。实在待不下去了,他这才趁宗主跟众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
没想到在这儿又碰见了赫连央。
其实明清逸才不管赫连央在这儿干嘛呢,只是单纯地看她不顺眼,想借机对她吼一吼罢了。但他不知道赫连央此时是心虚的,一见是明清逸,便担心他节外生枝。
于是脑子迅速转起来,赫连央定了定,接着淡淡一笑道:“小君想到先前曾在清逸公子常住的西院寻过一只病猫,将猫抱回去后,发现它身上果然‘脏’得很,还惹得我府上专门照看它的小婢子身上起了斑疹,看上去又痒又疼,甚是骇人……”她说得略夸张,但看明清逸的表情就知道,他定是信了的。于是赫连央妆模作样地叹息:“方才我想到这只病猫曾在清逸公子住过的地方上蹿下跳过,甚是难安,又害怕被宗主跟您怪罪,便想偷偷走一趟,哪想竟然迷了路……”
只听到前半段,明清逸便再也听不进去别的了。他脑子里净是病猫、斑疹、痛痒跟进过他的住处这些话,火气顿时升了起来,加之本来就对赫连央讨厌至极,这会儿简直要蹦起来打人了。
“你!”他也不能真的骂眼前的少君,只能攥紧拳头挥来挥去,“那怎么办!”
明清逸可谓是阆都城里最爱惹事又最好骗的人了罢。赫连央在心中暗嗤,面上却装作宽慰:“公子放心,我自然是有备而来。”说着,便从衣襟里随便掏出两瓶自己随身带的药粉,谎称是“解药”,“只要在西院撒上一些,便不会有事了。”
明清逸但凡能多动动脑子,便该先找个宗主府上每日给他打扫西院的人来问问,是否真有人起过斑疹有过不适;但这是明清逸,万事以自己为中心,向来也受不得半点慢待,况且赫连央自爆出来“找骂”,他想着也不会有人这样做,于是便不再多想,只认为是宗主府上的人不敢同他说出实情。至于他手下的人,即便有了怀疑也是不敢说的,自然也就随着主人去了。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明清逸气急,没好气地催着,自己则在前面带路。
赫连央这会儿也只能随他走了。回头看了主院里一眼,她跟上了明清逸。
半个时辰之后,明清逸还是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不过好在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只病猫上,早把在主院外面遇见赫连央的事忘得干净了。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宗主这次却没有向着明清逸,只是安抚几句,说都过去那么久了,府上负责打扫西院的人也未见异常——“更何况赫连少君这般有心,特意配了药粉来,你该感激才是。”明斐蔷拍拍明清逸的手,很明显地替赫连央说话。
赫连央抬头,默默与明清樊交换了个眼神。对方明显已经已经透支了太多精力,看来应付宗主果真绝非易事。不过他的努力颇有成效,至少明斐蔷此时对赫连央的偏袒就是最直观的反应。
看来,宗主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但想来想去,赫连央于她又有何用呢?
“原来少君也在。”
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赫连央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万流烛,身边伴着的自然是明清重。二人下个月便要完婚,况且万流烛已经受封蓓房君,与明清重成双入对也是自然。方才赫连央离开时尚未看见他们,想来是他们姗姗来迟,之后才到。
“拜见晚君殿下,拜见蓓房君殿下。”
“少君见外了。”万流烛笑着扶稳赫连央,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朝君殿下这是怎么了?我看今日奇怪得很。”
她想问的自然也是晚君想问的。明清重怎么都没想到,不仅在这种场合还能看见明清樊,而且自家长兄还在宗主面前谈笑风生,一点没有勉强的意思。明清重抬头看看头顶——春日晴空,难不成也会说变就变?
赫连央有些语塞,哽了一会儿,这才干干轻笑道:“想必只是来凑个热闹。”
是么?万流烛与明清重对视一眼,仍是疑惑。
但赫连央此时心里完全顾不上思考如何圆说——直到她跟明清逸从西院回到这里,也未从主院处传来任何声音,既没有孟千穴被撞见的惊呼,王章与何起海也并未来报谱络已然得手……她心中颇急。
而正在她一筹莫展之时,金无涯的身影由远及近,在尽量不惹人注意的情况下让赫连央看到了自己。赫连央赶忙找了借口,离开万流烛跟明清重,凑近了金无涯。
“少君,孟公子那边,稍稍遇到了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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