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079章心意定
宗不器是在三日后的深夜彻底清醒的。
中间一度烧得昏昏沉沉,时不时睁开眼,别人问话他也会回答,意识却是混沌的。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嘴里不停地叫着“蛮蛮”。由于伤情太过凶险,暂时不便挪动,便一直养在客栈里。
云筝比他早醒一日,她本就没受什么伤,只是惊吓过度,兼又受了寒,才激起了高热,吃了两副药就压了下去。
云学林带着家仆在客栈照看了两日夜,待宗不器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便被云筝劝回去了。
鸡鸣时分,宗不器慢慢睁开了眼,一时不知今夕何夕,盯着陌生的帐顶愣愣地看了片刻,记忆如潮水般迅速涌进脑中,眸色霎时清明,惊叫一声“蛮蛮”,从床上坐起来,前胸后背撕扯般的痛感令他忍不住眉头紧皱。
云筝顿时惊醒了。
她照料了宗不器一整晚,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乍一回神,以为他伤情反复了,急忙起身坐在床上,扶着他的上身,一迭声地问:“哥哥,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疼?我这就去叫大……”
话没说完,就被宗不器死死地按在了怀里,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压着她的后颈,不停地喃喃:“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少顷身体退开一些,定定地看着她的脸,面上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似乎急于确认什么,忽地吻上了她的唇,狠狠地碾磨、啃噬。
云筝吓懵了,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床上,将就着他的坐姿往前探着身子,偎在他怀中,傻傻地承受他胡乱的亲吻。
渐渐地,他的喘息不再急促,动作不再粗暴,然而,狂乱的吻却一刻不停地落在她的嘴唇、下巴、脸颊、眼睛……
直到他动作放缓,云筝那停转了半晌的大脑,和一起停跳了半晌的心脏才继续工作。霎时间小脸爆红,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心好似要从嘴巴里蹦出来,羞涩又困惑地盯着他的眼睛,无措地叫了一声“哥哥”。
宗不器激灵一下清醒了,慢慢停下了动作,脸退到她一指之距,灼热的呼吸就在她的唇边,看着她羞红的脸,和春水盈盈的一双杏眼,心中的躁动不安渐被抚平,那些自囚自苦的藩篱和垣墙倏忽不见了踪影,他似乎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时机、一个借口,来逼迫自己认清一个现实: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他绝不能失去她!
怀中的这个宝贝,这辈子只能陪着他。
他生,便护她一世周全;他死,在死前能和她倾心相守一程,也算没有白活。
心中的爱意像海浪一样气势磅礴地翻腾着,生怕一张口就会吓到她,于是轻缓地呼吸,平复着心绪,良久,久到云筝面上的羞意层层褪去,灵动双眸中只剩下困惑和无措,才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说了一句:“不许再吓我。”
云筝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哥哥,你……终于喜欢上我了吗?”
宗不器与她额头相抵,慢慢笑起来,唇角弯出轻柔的弧度,低声道:“小傻子……”再次压上了她的唇瓣。
早就喜欢上你了。早就爱上你了。不,爱这个字,远不足以形容他无穷无尽的占有欲和无边无际的怜惜感。
他此刻神志清醒了,又开始习惯性地照顾她的感受。
上身微微前倾,让她坐得舒服一些。双唇一下一下轻柔地抚弄,像采食花蜜的蝶。看她再次羞红了脸,眼中不由染上笑意,两指轻轻揉动她僵硬的后颈,低声道:“呼气。”
云筝听话地照做,这才意识到自己紧张得忘了喘气。看着他幽深而专注的双眸,胸中顿生一股无畏之气,手慢慢攀上他的肩膀,仰着头,以完全依恋和彻底臣服的姿态迎接他的吻。
渐渐地,宗不器不再满足于蜻蜓点水的触碰,动作重新变得急切而鲁莽,牙齿咬住她的下唇,厮磨一番,再以舌尖轻轻舔/弄着安抚,云筝羞怯不已,忍不住嘤咛一声,酥麻的感觉传到指尖,她再也耐不住了,埋头在他颈侧,小脸热度灼烫。
宗不器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和温热的呼吸就在她耳边,继而轻啮她的耳垂,云筝依偎在他怀里,身体已软成一滩水,一丝力气也无。心脏和他跳成一个节奏,小声喊他:“哥哥……”
喊了一声,却又不知想说什么。
她没说出口的困惑和不安,宗不器全都明白。紧紧抱着她,一下一下抚着背脊,轻声道:“是真的。以前和以后都只有你。”
云筝顿时泪意上涌,眨眨眼,泪水簌簌落下。靠在他肩头小声地抽泣,似要流尽这些时日的委屈和酸楚。
宗不器抱着她,等她发泄完情绪,稍稍退开些,一下下亲去她脸上的泪水,最后在眼睛上落下轻柔的吻,捧着她的脸颊道:“再哭明日眼睛该肿了。”
云筝扁扁嘴,还想继续哭,却流不出泪了,于是娇娇气气道:“那我留着下次再哭。”
宗不器抿唇笑起,曲指勾了一下她的鼻尖:“皮丫头。”
云筝心中欢喜,又想伸手去抱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人还是个伤员,脱口“呀”了一声,连声急问:“伤口有没有裂开?哥哥,疼不疼?你快躺下让我看看……”
“不疼,”宗不器右臂撑着身子,慢慢侧躺下去,“别担心,我好多了。”
云筝根本不信,脱了鞋上床,跪坐在他背后,轻轻扒开衣服,见后背上的绷带果然渗出血来,不由自责道:“都怪我,忘了你身上有伤,哥哥,怎么办?”
宗不器牵起她的手,引她来到自己身前,哄道:“真不疼,我心里有数。”见她神色仍不肯放松,轻轻叹了口气,“吹一吹就不疼了,试一试?”
云筝眼睛微微亮起,撑着胳膊探身到他肩后,鼓着腮帮子一顿猛吹,吹得小脸都红了,问:“好一点吗?”
宗不器想起到云府的第一晚,大冬天她用扇子给他扇风,忍不住笑:“云姑娘从小练就的绝学,果然不一般!”拉着她躺下来,“陪我睡一会儿。”
云筝乖乖侧躺在他身边,宗不器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拍一拍:“睡吧。”
云筝听话地闭上眼睛,却一丝困意也没有。她紧张得身子僵硬,明明平日里也很亲近,却感觉此刻的亲近是不同的。以前是心无杂念,如今……她想亲亲他。
过了一会儿,悄悄睁开眼睛,见他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于是扬起下巴,慢慢靠近他的脸,即将触到他的唇时,宗不器忽然动了一下,于是云筝亲歪了,只触到了他的下巴。
抬起眼,见他没醒,继续梗着脖子朝嘴上够,即将触碰到时,宗不器又动了一下,然后云筝又亲歪了,这次亲到了脸上。
云筝蹙起小眉头,有些不甘心,轻“哼”一声,正欲再接再厉,眼前的人忽然弯起唇角,然后慢慢睁开了眼,一眨不眨地瞧着她。云筝顿时明白自己被戏弄了,红着小脸瞪他。
宗不器将人搂在怀里,舒服地躺好,自己凑过去亲她一下,又一下,直到她羞得再也不敢看他,才停下来,戏声道:“胆子挺大。”
“哥哥……”云筝埋在他怀里,闷着声音,“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陪我说说话。”
“可是你身上有伤,应该多休息。”
“睡够了,不困。”
云筝悄悄弯了唇角,正合她意。
“哥哥,我觉得好快乐,你怎会喜欢我呢?我既不贤淑,又不体贴,还喜欢闹你,一点也不懂事,我都打算追你一辈子了……你怎会喜欢我呢?”
云筝得了热恋中人的常见病,对爱慕之人奉若神明,于是开始反观自己的不足,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宗不器心中暗悔,深知这个病症是因他的退避而起。他的小姑娘,本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不必如此患得患失,她就该一直活得明媚张扬,该理所应当地将他据为己有。
“蛮蛮,”宗不器抚着她的头发,“我们之间,早已超越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情感,区区男女之情又算什么?先前是我有所顾虑,害你难过了,对不起。我喜欢你闹,喜欢你需要我,还记得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云筝眨巴着眼睛,想了想:“你最喜欢我做自己的样子?”
“对。记住了?”
云筝眼中闪着泪花:“记住了。”
宗不器忽又板下脸,补了一句:“但不包括你帮我挡箭的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鲁莽!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筝嘟起嘴,埋进他怀里,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也不喜欢你满身是血的样子,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宗不器笑了:“牙尖嘴利的皮丫头!”
云筝得意地抿嘴,闭着眼睛,渐渐有了困意,“哥哥,我想睡了,我不能在这睡,会碰到你的伤口,可是我想抱着你……”
宗不器抚着她的发,低声哄道:“睡吧,不会碰到,我看着你。”
耳中传来匀停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宗不器静静地看着她,直到东方破晓,才渐渐有了睡意,刚睡下一会儿,就被敲门声惊醒了。
“少爷,大人来看你了。”
宗不器瞬间清醒,垂眸看了看云筝,还睡着,忍不住扶额,这可……真不是个好时机。
先回外面一句:“稍等。”轻轻拍醒怀里的人,“云筝,醒醒……”
“嗯?哥哥……天亮了吗?”云筝迷迷糊糊地娇语。
“嘘,”宗不器捂住她的嘴,“叔父过来了,就在门外,你起来整理一下。”
云筝猛地一个激灵,霎时杏眼圆瞪,受了惊的小猫一样,手脚并用,蹭蹭几下窜到了他背后,被子一蒙,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小声道:“哥哥,你来应付爹爹。”
宗不器无奈:“那你躲好了,别出声。”
说着探手伸到地上,将她的鞋子推到床下,扫视一圈,确认屋里并无异状,方才平声道:“请叔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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