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城南纸扎铺
杨戟放下了云婷的住院总结，拿起了另一份。
左固安的入院时间和云婷的差不多，不过他是急性肠胃炎发作，进的医院。
住院四天，除了一个胃镜，就是接连的挂水，住院的最后一天遇上了清醒过来的云婷，一见钟情，出院后也每天往医院里跑。
“这些事情都挺正常的啊。”张迪皱着脸苦恼道，“最不正常的，就是居然有人会对云婷一见钟情。长相也就稍微清秀，怎么都不像是能让人看了就不俗的脸啊！”
一直不吭声的僵尸忽然出声了，“见之忘俗。”
杨戟一直逼着僵尸练大字，而‘见之忘俗’这个词正好是僵尸这几日练过的。
张迪的脸唰地红了，居然在两个和自己同等级的帅哥面前丢脸了。
“是，是见之忘俗，就是很适合形容你们的词。”
这样的夸奖杨朔半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是从瓜娃子的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反倒是杨戟多看了两眼张迪，他一直以为小黄毛是审美不正常，没想到现在听他评论云婷和他们的长相，感觉也还算正常。
“形容我三爷爷也很合适！”张迪看着边上面色不大好的张彧赶忙补充道。
张彧的脸彻底黑了，他刚才脸色不好是因为张迪不靠谱的说话方式，惹他生气，也幸好这两位都没生气。结果没想到，这个侄孙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带，这下可好了，连带那两位的眼神也都看了过来。
杨戟沉默，审美这种东西大概是能自由控制上下线的吧。毕竟他是见过张彧年轻的样子，最多也只能称得上周正，至于现在的张彧让人更关注的是他威赫的气势。总之和见之忘俗这个词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一点不搭。
“张迪你接着去查左固安吧，去他同事邻居那边探探消息，记住别打草惊蛇。”张彧找了个理由把张迪支开，张迪只是个普通人，接下去的事不是他能掺和的。
“你们接下去去哪里？”
“先去城南路看看，时间来得及再去趟医院。”杨戟答。
张大爷道：“带上我吧。”
“带上你恐怕不太合适。”张大爷本身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那只狸花猫在我家养了很多年，多少我都懂一些，带上我吧。”张彧女儿去的早，张迪和云婷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眼下云婷出了事，让他在家里或是肉摊坐着，他都做不到。
杨戟思索片刻，道：“也好。”
杨戟和杨朔的外貌突出，在人类社会里也只是暂留居住，很多和常人接触的事都不方便出面，有张大爷跟着倒也不错。
城南路不远处就是城郊，离之前杨戟和梁定坤停灵车的城郊墓地也很近。
这条路上往来的车辆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
大半个月过去，现在这里已经半点车祸的痕迹都没有了。
杨戟看着大致发生车祸的路段，不由蹙眉，按理说半月前这里死过人，应该会残留一些死气，可现在半点没有。
虽说少量死气是可以在十天半个月里消散的，但是这里是事发地点，不可能只是少量死气。所以说，这并不符合事实。
路边有一家小卖铺，就在城南路西边的路口，张大爷远远的就下了灵车，然后再过去打探。
张大爷的打探可比张迪自然多了。
买了瓶水和面包，在小卖铺里的板凳上坐下，大口大口的吃面包，和店主杂七杂八你来我往的拉了两句家常。
张大爷：“刚才过马路，有辆车开的飞快，差点把我带走。”
店主：“谁说不是呢，这年头车祸是越来越多了。就上个月，这条路上就送走了一个。”
不出所料，听了张大爷说到路、车，店主就主动提了那次车祸。
“是怎么回事？”
店主半点不隐瞒，就开始和张大爷聊了起来。
杨戟看着张彧那边进行顺利，就不再关注，他把视线放到了，和小卖铺同一边的纸扎铺上，这边离城郊墓地很近，因此做死人生意的也不少。
杨戟将车开了过去，停在了纸扎铺门前，灵车与纸扎当真是说不出的和谐。
门上挂着一串铜铃，随着杨戟推门，应声响起，铃声清脆。
杨戟不由多看了两眼，带着黄绿锈迹的铜铃，看着普普通通，但实际上是个法器，当然在法器里，也就普通。不过法不法器的其实不重要，关键在于这家店的店家应当不是普通人。
十三送往生这份工作，让杨戟需得住在阳间，阴间是一月一回，但杨戟在阳间时也少与人接触，以前除了工作外极少乱走动。城郊这边有什么人他也都不认识，若是换了梁定坤倒还有可能知道一些。
门内的店家在铃声响起的刹那，就警觉的从柜台抬起了头，普通人推门可不会响。
店家肤色死白，眉头上吊，一双小眼死气沉沉中又偶尔闪着精光，颧骨高凸，深深的法令纹看着就显得刻薄老相。
“客人您想要点什么？”店家的嗓音嘶哑，听着尤其刺耳。
活人死人都是客人，他不讲究。
门里除了店家，就是一只只立在店里的无脸纸人，店家杂在其中，好像也是他们的一员。
杨戟略一打量，就知这店家还是个活人，只是身上阴气过重，看着像个死人罢了。说起来杨戟和这店家比起来，倒是更像活人一点。
杨戟没有回答店家问题，而是问道：“你认识梁定坤吗？”
因为杨戟没有表明来意，所以店家的回答也避过了关键。
“知道。”可以认识，也可以不认识。
对杨戟来说认不认识倒不是关键，知道就够了。
“我和他是同事，我想问一问，上月中旬这条路上发生的车祸。”杨戟直接道明来意。
“原是差使大人大驾光临，恕小人眼拙。”纸扎铺的店家变脸一样换了表情，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尤其恐怖。
玄学界就是这样，实力上层的不管什么立场都能说是站在金字塔顶峰，往下是以正道为首的官方，杨戟就在这个庞然大物中。而在官方里杨戟也只是个普通打工下层，在他的下面还有所有官方以外无门无派的散修们，散修之下还有那些山野精怪，他们可以说是最底层。
对这些划分，不论是从实力还是从种群，杨戟都不感冒，左右他只想做个普通的宅鬼。这种虚假的高人一等，也不能让在大众眼中‘低于’他的那些服气，就比如眼前这个店家，这样的笑容很难不认为是讽刺。
店家问道：“不知道，您具体想知道些什么？”
杨戟问：“为何街上没有死气残留？”
店家诡笑的表情不变，“边上就是墓地，死气阴气鬼气汇聚之地。所以都去了那边了。”
呵，敷衍。
汇聚只是连成一片，可不会主动吸引周遭的死气阴气。
杨戟的脸上明摆着的不相信，开口道：“你说有没有可能，相撞的时候，没有死人。”
店家道：“确实是死了人的，司安局的人都过来了。”
安全司和司安局有两字相同，但在职能上却完全不同，安全司是管理部门，而司安局是执法部门。
杨戟不欲和店家聊司安局的事，大家都是玄界中的人鬼，敞亮的说都是普通人的司安局，被骗的可能无数。
“若是驾驶座上的不是活人，而是什么纸人开车，那是不是就有可能没有死气了？”
满店的纸人都朝向一变，注意力尽皆放到了杨戟与杨朔身上，带着无端的压力。
杨戟说的话，可以算是虾仁猪心了，已经明晃晃的想给这纸扎铺的店家扣锅了。
店家脸上的假笑也随之一收，“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是来问些问题。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要敷衍我。”杨戟本来已经做好了买点东西或是交点咨询费的准备，可是店家不老实，张口就是敷衍，杨戟不喜欢被敷衍，所以他扯到了纸人上。
“小甲小乙上座。”店家对着纸人吩咐道，然后转头对杨戟说，“您有什么直问，我知道的我会答。”
纸人动作轻便，很快就送上了两张椅子，都是纸扎的。
杨戟也不扭捏，拉着僵尸就径直坐上纸扎椅，这纸扎椅坐上去相当牢固，全然不像是纸扎成的椅子。
杨戟问道：“死气是怎么回事，是散的快，还是原先就没有？”
“散的快。”店家答道，答案竟还是之前那个敷衍的答案。
死气杨戟刚要出声，店家就补充了，“散的快是因为这附近有厉鬼盘踞，死气都被那鬼吸走了。”
“厉鬼？”杨戟疑惑。
这个市是他和梁定坤一起搭档，负责的区域，没有道理市里还有一只他不知晓的厉鬼。
杨戟是十三送往生阴差，就是每月的十三号送鬼往生的阴差，这里的鬼主要指的是那些主动或被动不能前往阴间的鬼。一般是每个月收点业绩，不一定每个月都能有，没有业绩的也需要回去，因为每月十三号是鬼门半开，放鬼进阴司的日子，阴差们还要负责阴间主道上的秩序。
像上个月十三号，他们不仅没有业绩还翘了班。和孟婆聊过以后，杨戟还专门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梁定坤，工作是不是还没有被革去。
梁定坤本来就没想过一直骗下去，就直接承认了，反正五月的十三号杨戟就会知道差事其实并没有丢，而且现在杨戟也已经和他在一条船上了。偶尔翘次班无伤大雅，至于丢失的牌位和灵车，只能说没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
总之以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片地界上居然还有杨戟不知道的厉鬼，这多少算是阴差的工作没做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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