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遇见韩奶奶
第五章
厨房里只剩下林素微一个人，她看着锅里的布袋子，越发觉得碍眼。
“要说读书需要补充营养，那兰兰也需要。当然我也需要，呵，人人都需要。”
她往外瞧了一眼，见三婶家的堂妹林小环正好经过，于是麻溜的用勺子将布袋子捞起来，飞快将袋口扯松，然后放回锅里，冲正好走到厨房门口的林小环招招手。
林小环站在厨房门口，她不想进厨房，唯恐弄脏新裤子。
“什么事？”
林素微指指锅里的布袋子，故作苦恼道：“怎么办呢？我烧火太大，水将装米的布袋子咕噜松了，大米要露出来了。”
大米？要露出来了？
林小环也顾不得裤子了，忙跑到锅边探头过来看，果然，绳子松了，袋口露出雪白的大米。
林素微苦恼的嘀咕：“大米撒了，这下奶奶要骂了。”
林小环却狡黠一笑，忙用勺子将袋子捞起来，那根绳子彻底扯松，忍着指尖被烫的疼痛，将大米全数倒进锅里。
林素微故作惊讶：“这……，妹妹你闯祸了。”
林小环得意的笑，“这可不能怪我，是你烧火太大，把袋口咕噜松了的。”
林素微点头，“也对。”
“有米大家一起吃，谁都别想吃独食。”
林小环又拿起勺子将米团搅得散满锅，才满意的出去。
林素微看着白花花的大米跟汤汤水水融到了一起，心里因昨晚那碗稀饭就憋着的那口气终于顺畅了一些。
是啊，一家人过日子，有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凭什么林碧华吃其他人看着？
就凭林老太说什么堂姐读书费脑子，需要补？
谁还不费脑子了？
刚盖上锅盖，江梅拿着大碗进来了，一掀开锅盖，下了一跳。
“妈呀，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女儿，厨房里只有她在。
林素微作势朝锅里看了一眼，说：“我不知道呀，可能是今天的火烧得太旺，把布袋子咕噜开了吧？”
刚才还好好的，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江梅直觉这是女儿干的好事，她也没觉得女儿做错。但是，怎么跟林老太交待？
“你这孩子，这不是惹你奶不高兴吗？”
林素微可不怕林老太不高兴，相反，林老太越不高兴，她越高兴。
“那你说怎么办？散都散了。”
江梅叹口气，将白花花的大米稀饭盛到瓦盆里，闷头端进了堂屋。
这一大盆香气四溢的大米粥放到堂屋的饭桌上，起床的家人们闻着香味，纷纷问道：“今天做了什么饭？这么香。”
林老太也觉得疑惑，不就煮了半碗大米吗？怎么满院子都是香味？
但等她坐到桌子前看见瓦盆里的粥的时候，彻底傻了眼。
盆里的米汤熬得粘稠喷香，汤汤水水冒着热气，珍贵的大米没好好待在布袋子里，而是跟玉米红薯搅和在了一起。
而那个布袋子飘在粥上面，捞上来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一粒干饭？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的饭？”
林老太厉声质问江梅。
林素微见江梅嗫嚅着嘴唇不敢还嘴，一边喝着香甜的大米粥，一边道：“哦，今天的火是我烧的。可能是烧得大了，布袋子被水咕噜开了。不信你问小环，当时她也在。”
林小环忙点头：“是的，我亲眼看见的。”
多大的火能将袋口咕噜开？
分明就是狡辩。
林老太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训斥林小环，林素微却一边盛饭，一边冷嗤道：“奶，大米还是我爸买的呢，散都散了，就一起吃呗。”
一起吃？那得浪费多少粮食？
林老太更生气了，但一眼瞧见一家人都眼巴巴等着开饭，想必真是馋了大米了。她要是坚持不给吃，势必会让所有人不高兴。
她只得随他去了，一口气全憋在心里。
最后一咬牙将空袋子拿出去丢进水里泡着，忍着一口气去喊林碧华母女出来吃饭。
林老太喊了两声，孙凤来都进堂屋落座了，东屋的门才“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堂姐林碧华端着脸盆施施然从房间走出来，将水泼到院子里。
林碧华比林素微大一岁，却很少干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更从没下地干过活。
因为常年在学校读书，她的皮肤很白，手上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身上一件碎花衬衣衬得她身段玲珑，气质清高傲气。
林小环见林碧华睡到这时候才起，心里有些冒酸水，“哟，碧华姐今天起这么晚呢。”
林碧华却只淡淡扫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三妹这话说的，我昨晚看书晚了，多睡一会都不行？”
林小环嘀嘀咕咕：“切，你说看书就看书吧，起早起晚跟我也不相干……”
“行了行了，都吃饭。”
林老太皱着眉头道。
林碧华皱眉看了林小环一眼，坐下之后，第一次发现大家跟她吃一样的饭，眉头也皱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她读书辛苦需要补充营养，怎么这些人也跟着沾光？
她记得今天是江梅做饭，而她一向做事稳妥，今天怎么就做成了这样？
肯定是有人搞鬼。
至于是谁，她淡淡瞥了林素微一眼。
吃过早饭，林老太站在院子里，派今天各人的活计。
“东边大田里的玉米该锄草了，老二你跟你媳妇一起去，今天给锄完。西边自留地该浇水了，老三家去浇。老大你今天在家帮你媳妇赶活，听她说活都拖了两天了。”
老大就是大伯林建国，这两年，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忙。大伯林建国就经常不用下地，留在家帮媳妇干活。
交代完别人，林老太视线一转，落到了林素微身上。
“素微，你去镇上割二斤肉回来，给你堂姐改善伙食。家里的大米也没有了，你顺带一起买点回来。”
林素微也没废话，推着车子走到林老太跟前，手一伸道：“买肉可以，买米也行，把买肉买米的钱给我。”
林老太皱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林素微知道她是明知故问，笑了，“你没听错，让我买东西，要先给钱。”
林老太狠狠瞪着她，道：“你大伯娘不是刚给你发了工钱吗？你手里没钱吗？”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让买什么买什么没二话，今天居然要钱？
林素微也是一脸惊讶，道：“大伯娘给我的工钱是我辛苦挣的，我的钱是我的，有什么理由拿出来大家一起花？这个家谁手里的钱不比我多？凭什么让我买肉？”
“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林老太冷哼，“晚上我把这事说给你爸听听，看他怎么收拾你。”
“随便您吧。”林素微也不磨叽，转身进了东厢房继续干昨天的活。
林老太望着她的背影，一双老眼满是厌恶，冲地上呸了一口：“呸，小狐狸精。”
林素微可不知道她奶是这么评价她的，她心里的事多着呢。
既然韩承不愿意她入股，那么她就先干老本行，继续做她的衣服。
大伯娘的铺子开在林家的东厢房，是去年新盖的。里面还算宽敞，北墙边放案子裁剪，靠西窗放着一台缝纫机，大伯娘孙凤来正坐机台前踩机器。
她手里是一件小方格的确良衬衣，正在车衣摆的线。缝纫机发出咯咯哒哒有节奏的响声，踩出的线非常均匀。
刚才院子里祖孙俩的争执大伯娘显然听见了，回头看了林素微一眼。
林素微察觉到大伯娘的目光，抬头坦然与她对视。
“怎么了？大娘有事？”
孙凤来觉得今天的林素微有些不一样，要是以前，林老太吩咐她买什么，别说是给林碧华买，就是给别人，她也不曾说一个不字。
但今天让她给林碧华买肉，她居然拒绝了。
孙凤来皱了皱眉道：“你这孩子，一大早的跟你奶大呼小叫，让人听见，该说你眼里没长辈，没大没小了。”
孙凤来一向这样，明明是她说的话，明明是她的指责，她偏要找个人，借别人的嘴说出来。
以前的林素微把大伯娘当师傅，崇拜得不行，大伯娘的一句指责，能让她难过很久。
但重活一世她早就看清了大伯娘的深沉心机，哪里还会再上当？
只淡淡道：“说就说呗，只一点，别说到我跟前，否则，我也有话回他。”
大伯娘并不是以前以为的面慈心善，不然也不会只给那么点工钱。她想好了，什么时候时机成熟，她就带着江梅单干。
孙凤来被不轻不重顶了一句，抬眼看了林素微一眼。
她眼神变了一瞬，嘴角冷冷一勾。
死丫头，敢顶嘴，等着瞧。
林素微忙活完手里的活，觉得她还得去韩家看一眼。
既然知道韩奶奶受伤了，不去看一眼说不过去。
不说她还想跟韩承一起发财，就是看在他前世帮过她的份上，帮他照顾一下家人也很有必要。
韩家的大门虚掩着，隔着门一眼就看见韩奶奶坐在树荫下一张椅子上，身边却坐着个她没想到的人。
三婶家的堂妹林小环。
原来堂妹跑这来了，怪不得家里看不见影子。
这个堂妹跟三叔随根儿，父女俩一样的专会偷奸耍滑。林小环比林素微小一岁，比林素微还早一年跟孙凤来学手艺，但直到现在，做条裤子裤腿的缝儿都是歪的。
林小环正趴在韩奶奶的身边，亲热地说着话。
“韩奶奶，你伤了腿怎么不告诉我呀？我要不是到大姨家来还不知道呢。你以后要注意休息，千万不能像刚才那样，进厨房烧水了。”
韩奶奶板着脸，说：“我也想休息，可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我不烧谁烧？你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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