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及笄礼

八月十六日一早，优昙便在奶娘刘氏、折桂等众人的服侍下沐浴梳洗后前往及笄礼所在的王府东跨院的东厢房内安坐。一盏茶的功夫后乐声奏起，隔着门不大能听清院中声响。

        此时镇南王携世子于前院招呼观礼众人，原先皇后想亲自做正宾出席，自打觉察出万岁爷的心思后便与镇南王说明换了优昙的舅母显荣侯夫人作为正宾，显荣侯世子妃为赞者。

        申时一刻，隔着门传来镇南王的声音，“家中小□□昙，年方十五，顺择吉日，延请宾朋，琴瑟相和，笄礼共证。”

        优昙的表嫂显荣侯世子妃蒋氏在洗手后站至院中锦席西侧，奶娘刘氏打开房门，优昙搭着折桂的手缓缓走出行至院中向众多观礼宾朋行了揖礼后，跪坐在蒲团上。蒋氏取过托盘上的梳子，微笑着替她将垂髻梳拢成髻。然后退至一旁，优昙的舅母显荣侯夫人洗手擦干后，来到优昙面前诵道，“令月吉日，元服始加。弃尔幼志，宜国宜家。修德益寿，祥瑞永嘉。”然后拿过托盘中的簪，正欲为优昙梳头加笄，忽然院外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便见沐莲身着织金蟒袍，绕过影壁进来。身后跟着的罗明晨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但是盖着黄色绸缎，看不出是什么。

        众人看见这个“鬼见愁”虽然心中忌惮，但是面上都带着寒暄的笑意起身相迎。

        优昙偏头冲着沐莲俏皮一笑道，“沐莲你来晚了，还打断了我的及笄礼。”

        众人向来知晓乐嘉郡主的性子，此时依旧有些不安，万一这个督主一个不高兴了，只怕今日大家都不得安稳。

        沐莲不在意众人心中思绪，恭敬的向镇南王和显荣侯问好，随后向优昙作揖道，“万岁爷特命奴才给郡主挑了及笄礼物，贺郡主及笄之喜。路上有事耽搁了，打断了郡主的及笄礼是奴才的不是，还望郡主恕罪。”说着便掀开托盘上覆盖的绸缎。赫然是一只宝石镶嵌孔雀衔珠金簪，发簪做工精巧且造型灵动。

        镇南王和显荣侯对视一眼，心中带着几分不安。镇南王抚下思绪，拱手道，“谢万岁爷隆恩。”

        优昙倒是没多想，抬头看了一眼，满意于发簪得精致，便笑道，“谢万岁爷恩典，也多谢你精心挑选。”

        “郡主客气了，奴才不敢当。”沐莲看到优昙的反应便晓得她是喜欢的，遂心情也更加舒畅，抬头对镇南王道，“王爷，既然万岁爷特赐发簪，不若便用此发簪为郡主加笄。也可彰显皇恩浩荡。”

        话已至此，也容不得镇南王反驳。众人落座后，及笄礼继续，显荣侯夫人重新洗手擦干取过发簪为优昙加笄。拢起的发髻，露出优昙漂亮的五官，发簪的垂珠带着几分灵动，尽显女儿家的娇俏。沐莲看在眼中，微微出神。

        及笄礼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优昙换上一身织金大袖礼服，由显荣侯夫人赐字，“令月吉日，兹昭其字，优昙释意祥瑞天成，赐尔字约瑞灵。”

        优昙花为佛花，意为灵瑞花，因此优昙的字是瑞灵。

        折腾了大半日，回到院子后，优昙便嚷着让奶娘帮她把衣服换下，无他，惟热尔。奶娘心疼的和折桂一起帮她将衣服换好。又让翠姜端来一碗冰镇的梨汤。

        “郡主，今日好好歇着，王爷吩咐了打明个开始您就要好好学针线了。”刘氏边说着，边给优昙擦着额前的薄汗。

        优昙本来喝得正开心，一听刘氏这话便垮了脸，抱着碗扑进刘氏的怀中撒娇不依。“奶娘，我最不喜欢这些针线活了，无趣极了，你别听我爹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夜里我爹就怪怪的。”

        “郡主及笄后便是大姑娘了，很快就开始议亲了，哪里还能像从前一样到处疯跑瞎闹。我觉得王爷说得对，郡主是该好好学学针线、磨磨性子。”刘氏搂着优昙，一边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做安抚，一边规劝。

        “奶娘，连你也不帮我。”

        优昙正闹着，便听小丫头禀报，世子来了。优昙立即从奶娘怀中起来，准备对她哥采取攻势，拉入自己的阵营。

        连岳进来前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此时一看优昙的动作哪里不明白她是为着那般。于是对着房中的众人摆手示意她们出去。自己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拉着正欲献殷勤的优昙也坐下。

        “小久，此次你必须听从父亲的安排，父亲是为了你好。”

        父兄的坚决是从未有过的，优昙也严肃起来，决定问清缘由。“哥，到底怎么了？可是昨天宫中发生了何事？”

        连岳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和优昙说清楚内里，也免得优昙胡乱猜测。“小久，你时常进进宫，当晓得万岁爷从去年病倒后便一直不大康健。”

        “哥，你用词还是这么讲究。”优昙调皮的冲她哥眨眨眼，惹的她哥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今年选秀即将开始，正好在下个月初。昨天万岁爷的意思是想将你指给太子。”

        “什么？万岁爷他老人家怎么想的？让我给丑太子那个草包做小老婆？真是病糊……”优昙话未说完便被她哥捂住了嘴。

        “你嚷什么，你生怕别人听不到？”其实太子也不算丑，五官还算可以，只是稍微有点胖，便显得不那么好看。至于草包嘛，是不太聪明，也不上进，更无野心，最爱遛鸟斗鸡养蛐蛐，还有睡小美人儿。

        优昙扒拉开她哥的手，嫌弃地擦了擦嘴。“好好好，我不说。那万岁爷为什么想要把我指给太子？姨母知道吗？”

        “你没发现最近这大半年姨母不再召你入宫了吗？去年本来说好让姨母做你及笄礼上的正宾，后来姨母隐约觉察出了万岁爷的意思，所以便和父亲商量换成了舅母，也不再召你入宫，让你慢慢淡出大家的视野。想来万岁爷的身体…所以迫切的想给太子巩固地位。放眼整个大历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文有显荣侯府数百年根基，武有镇南王府开国功勋兵权在手，只要将你放在后宫，太子即位后江山会更加稳固。”

        优昙消化了一下她哥的话，呐呐道。“那爹的意思是？”

        “父亲想着慢慢对外放出你身子不好的消息，先拖着，拖到万岁爷御天，此后便会守国丧百日，同时三年不会选秀。到时候便将你和乔安的婚事定下，百日一过立即过礼、成亲。”

        说完，连岳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优昙的脑袋。

        优昙却像炸了毛一般窜起，不可置信道，“爹让我嫁给二表哥？”

        “除了显荣侯府，还有哪个敢娶你？再说你不是挺喜欢乔安的吗？”连岳不解地看着优昙，实在不明白优昙平时明明很喜欢缠着乔安玩闹，怎么听到父亲想将她嫁给乔安的消息后是这种反应。

        “二表哥在我心中就是哥哥，让我嫁给二表哥，我……我委实过不了心中的伦理底线。”

        “你不嫁给乔安，难道想嫁给太子？”连岳无奈道，“再说姑表亲，亲上加亲自古就有，你有什么伦理底线。就算有，又不是让你现在嫁过去，相信再过一年半载的，你一定能突破底线。”

        “可是…”

        “和你说这么多，就是告诉你，父亲都是为了你好，从明天开始你就乖乖呆在房中，其他的事情自有父亲安排，肯定会护住你的。

        “我若装病，万岁爷派太医院的人来府上一诊脉不就露馅了吗？”

        连岳笑着轻点优昙的额头。“你倒是不傻，这件事还需要沐督主帮忙周旋。”

        优昙捧着脸消化了一会儿连岳带来的消息，便压在心底，随后面上带着几分促狭凑到她哥面前。

        连岳不明所以地摸摸自己脸。“你看什么？”

        “看新郎官呗，哥，你和我说说未来嫂子长什么样子，漂不漂亮？”

        连岳知道妹妹是故意打趣自己，但是谈起自己未来的妻子，依旧有些难为情，遂虎着脸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

        优昙一点也不怕她哥，咯咯笑着道，“哎呦，连世子这是害臊了。你不告诉我就算了，等下月底你成亲后我自然就见到。”

        连岳丢给优昙一个白眼，快速起身离开了优昙的寝室。优昙看着她哥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倒在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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