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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思慕堂吓得慌忙弯腰求饶,钟村长也假意讲情。县长余怒未息,喊道:“再详细验查一遍,若再如此矛盾,定要将你严惩。”这位精明的法医,见县长发怒,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仔细回味方才汇报死因时县长的反应,似乎对报为自缢十分满意,就决定顺水推舟,以便保全自己。于是,法医思慕堂二次进房验尸,不一会儿就出来报告:“二次查明,血迹系死者上吊后,因憋了一口气,无处喷发,咽气前才得喷出,造成的鼻口破伤,并非毒死痕迹,可以确定是自缢身亡。”县长点了点头,吩咐思慕堂照汇报的意思填写尸单,又当众询问了贾政金。贾政金假作悲哀,证实专员是上吊死的,县长也让他们一一具结。然后,县警察局分管副局长当众宣布黄迪莘庄系自缢身死。县长令龙塘村准备棺木收殓,并通知死者家属喀秋莎前来迎灵,一面吩咐属下办文向市长、州长报告。事情办得干脆,仅用一个多小时,就了结了此案,办完事,甄帕尔立即就回县城了。
钟村长吸取了法医验尸时差点把事情闹大的教训,嘱托甄帕尔,暂时将县上的呈报压下不报,由他亲自往市、州政府有关部门奔走活动,以保证呈报不被驳回。到时再通知死者家属。动身以前他令马仔准备了一千万元现金,以及许多珠宝珍玩,作为打通“关节”的“敲门砖”。村长又吩咐刚应聘不久的村文书准备十多份汇报材料,分递各有关部门。但马仔把礼物准备好后,村文书的汇报材料却还没有送来,派人前去催取,得到的回话是查赈监察专员死因尚未查清,汇报材料实难草拟,请村长另委他人。钟村长大怒,下令立刻通知村文书来办公室。
这位村文书满头华发,看样子年纪一大把,一脸贵人相,举止斯文,言谈稳重,颇有气度。村长忍着怒气,问他文稿之事,这位文书直率地说:“专员在龙塘查赈,举止光明,行为磊落,灾区饥民有口皆碑,何以突然自缢?这不能不使群众生疑。况且,县上法医在验尸时,明明指出死者鼻口出血、指甲青紫,有中毒之嫌。这样的大案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岂不是草菅人命?连州里派出的官员不明不白地死去都如此草率结案,那寻常人家又将如何?”钟村长一听就急了,截断文书说:“全县上下勘察黄迪莘庄案,可谓十分小心,县长带着警察局长又亲自前来验尸,难道还会有什么纰漏不成?你只管我的意思具文,其余事情就不必多问了!”文书正色答道:“国家公职人员,当以忠正廉明、为民众谋福利为宗旨。专员死因不明,我何敢以一手掩尽天下耳目、掩耳盗铃,写出违背天理公道和法律、良知的文告?”
钟村长陡然收敛了笑容,问道:“那么你是不想写了?”文书说:“不写。”村长把眼一瞪,拍着红木办公桌吼道:“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拿着本村的工资并不办事,如今连一份小小的文告也不肯写,我留你有何用处?还不给我滚出去!”这位文书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举,并不惊慌,只是冷冷地说:“村长要罢聘用人员的职,悉听尊便,但若想以此威迫,要折民心,要曲民意、惑人眼,恐难见效啊。现在可是量子时代啦,量子世界,什么都有可能!”说罢,文书头也不回大踏步地走出了办公室。钟村长做梦也没想到,这位文书竟是当年名彻天下的前总统卡斯帕罗夫!此时的村长气得七窍生烟,这会却又想不出怎样惩治他,只得摇摇头,自己草拟了汇报材料,带着马仔等人,赶到市里、州里活动去了。
一直暗中想要保护黄迪莘庄的卡斯帕罗夫独自走回在龙塘招待所四楼的房间,当初,他是用“一合相”的名字登记入住的。他刚进房间,忽然地动楼摇,卡斯帕罗夫立马蹲在墙角、双手护头,“地震……到。摇了一分多钟,终于停下来了,卡斯帕罗夫没乘电梯,他冲下楼去,跑到平坝处,只见龙塘满目疮痍、房倒屋塌、哀嚎四处。后来,卡斯帕罗夫才听说震源在现属维新国西边的页岩气富集开采大区的福山城,福山发生了8.0级地震,死伤无数,人间炼狱!福山距离龙塘好几百公里,翌日,卡斯帕罗夫收拾行囊,一路朝西,赶赴多灾多难的福山。地震发生前一天,他写了一封信寄给州长研二道凌。
因为全国上下都在福山八级地震后开展救灾、恢复重建工作,县长甄帕尔耐着性子等了两个多月,才得到钟村长的回话:“州里各有关部门均已打通了关节,黄迪莘庄自缢身死已成定论,可以发出呈文报告了。”于是,当天下午,县上就将确认黄迪莘庄自杀的结案文书报告发往市上有关部门。市上已经得到了龙塘村的贿赂,接到呈文后并没有犹豫就加盖公章,转呈分管的州政府副秘书长诸葛四郎。这位诸葛四郎平日里最喜欢的是游山玩水、垂钩钓鱼,钟村长摸准了他的嗜好,出重金买通了一位专陪诸葛四郎钓鱼的干部,乘钓鱼之机,多次讲述黄迪莘庄自杀的新闻。所以,诸葛四郎接到部门的报告,好像早就对这个案子了如指掌,没有多问一句就签字照准,再转呈州政府秘书长最后圈定。这位秘书长处理公务素以懒惰出名,许多重要呈文都由属下代阅代批。
黄迪莘庄案报来后,被钟村长买通了的州政府办公室秘书,擅自做了“已阅,原则同意部门和市里意见,转呈州长。”的批示,请秘书长过目。秘书长老眼昏花,平日批阅文稿,从不耐烦读原文,只在属下的批文旁签字,用印分发了事。所以,由钟村长、甄帕尔合谋造出的伪证,顺利地经过了市、州政府各有关部门的会签,送到州长研二道凌的手中。
研二道凌派出了一批查赈监察专员后,倒是没忘了随时了解查赈的结果。但是两个多月过去了,十七名查赈专员都有报告呈上来,唯有自己亲自选定的黄迪莘庄杳无音信。他感到十分纳闷,也曾派人去市里、县上询问过黄迪莘庄的消息,下边答复,黄迪莘庄已去龙塘赴任,先是洪灾,紧接着是福山八级地震,灾区阻隔,没有什么报告呈上。这使他感到十分烦躁,他知道龙塘一带灾情最重,问题也最多,担心黄迪莘庄年纪轻、阅历浅,把事情办砸了,也曾萌动了派人把黄迪莘庄换回来的想法。恰在这时,他身边的秘书推举了一名干部,州长拗不过秘书的面子,已经答应时机成熟,就将那位干部派往龙塘接替黄迪莘庄。州长办公会一结束,正准备下达三名县长的人事任免通知,秘书长转呈的黄迪莘庄自缢报告递上来了。研二道凌拿着报告,心中就是一阵不快,因为黄迪莘庄官阶虽然不高,但毕竟是自己选派的专员,在招待所暴卒后理应直接向州政府报信,应该州长第一时间晓得才是,“为什么一层层地从村到县、县到市、再由市到州?这不是明明不把我这个州长放在眼里吗?”他心里犯嘀咕。
但细看呈文原件,这个案子倒是被列为重案,经过了一道道有关部门的详查,说明市县没有等闲视之。按照程序来讲又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究竟应该怎么办?”他一时犯了犹豫,与秘书商议。秘书说:“黄迪莘庄年纪轻轻,突然自杀,原本是应该细究的,但县上只将死因查明,并不详追他为什么要自缢,这里就有文章了。也许这位黄迪莘庄在查赈过程中有些不俭行为,被地方官员抓住了把柄,市县两级碍于死者是州长亲派,不便张扬,从中隐匿了一些情由。如果这样,市县各级部门也算用心良苦了。”州长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秘书接着说:“退一步讲,也许黄迪莘庄的自缢还有些别的情由,但是如果您深究下去,各部门岂肯轻易改变原议?少不得又要扯来扯去,弄个不了了之,反而会给州长招来怨恨。何况这黄迪莘庄下去两个多月,竟没呈上一份书面报告来,不随时向领导汇报,太不像话啦!其能力可想而知,谅他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地方,您何必自找麻烦呢?”
研二道凌听罢,点了点头,连说:“有理,有理,这黄迪莘庄如果不死,我也要派人去调换他,如今既已死了,就再另委任一个接替他吧!”秘书忙说:“之前所荐的那位干部精明强干,是否就委了他去?”黄迪莘庄欣然同意,“哦,对了,那人叫什么来着?”“钟吉喆。”秘书又拿起秘书长的呈文问:“这份报告……”州长挥了一下手说:“原则同意!”州长一句话,黄迪莘庄这位无辜的清官就算白白冤死了。这位钟吉喆,是钟村长的堂哥。而卡斯帕罗夫先前写给州长研二道凌的信被州长秘书截留销毁。县长甄帕尔接到州上的照准批文,立即叫县长秘书通知龙塘村料理黄迪莘庄的后事。钟村长见州长都已明文认可了自己的伪报,心中大喜,一面暗暗庆幸闯过了这道大关,一面通知黄迪莘庄的家属喀秋莎,特地把贾政金请到村委会,塞了张存有三百万元的银行卡,好言抚慰,并主动出具推荐信,将贾政金推荐给堂哥钟吉喆。至此,一场谋杀案就被遮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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