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离开
柏叔说的没错，第二天对蕊晓来说果然过的不容易。宋青涯还在生气，吴妈既然已经不用担心蕊晓了，于是她也开始生气了，至于云粼，哪怕是在平常的大部分时间中，她面对蕊晓时候的表情其实是都与此刻无异。
蕊晓忍住退后的冲动，心里想着，好吧，这可真好，三对一，我死定了。
可是事实上，这三个人的怒火她竟然全都承受住了。云粼对她始终是怒气冲冲的，在蕊晓看来，冷脸冷面的她看起来才更合适，而吴妈，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她除了哭以及唠叨以外也就没有别的招数了，而这些对于蕊晓来说，真的没有什么震慑力了。
最需要提防的宋青涯这一次竟然轻易的就饶过了她。他没有责骂她，只是问蕊晓在外面受委屈没有。蕊晓心想我一直躲在车中，谁会给我委屈受。不过此刻，她仅仅是垂着脑袋摇了摇头。
宋青涯接着说：“我说件事情，你先别生气，也不要以为我是在才冲你发脾气。”
宋青涯此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软言细语的说出这种话，蕊晓心中有些奇怪，但是也只能点点头。宋青涯这才说：“你救回来的那个人，叫楼九的，我已经派人请他离府了，人家伤已经养好了，你总不能把人在家中留一辈子。我已经让明茶准备了盘缠和衣物给他。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我们对算是仁至义尽了。”
蕊晓飞快的抬头看着宋青涯，张口欲说些什么，但是看向宋青涯平静却认真的眼神，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话说的没错，可是在这种时候请人家离开，怎么说也让她忍不住和昨日的事情联系——万一楼九也想多了怎么办，他现在究竟走了没有，莫不成以后都见不着面了，好不容易才认识一个有意思的人……
见蕊晓为难又有点儿着急的样子，宋青涯说：“此刻他还没有离开，毕竟是你带回家的人，你去送一送吧。”
蕊晓迟缓的点点头，她摸不准是宋青涯此刻的想法，他越是平静，她就越紧张。她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慢慢的退了出去。
若是楼九离开的话，十有八九是从角门那边出去。蕊晓一路小跑至西边角门，果然看到小六、明茶等人正围着楼九站着。
虽说认识时间并不长，但是一旦想到以后就没机会再见面，蕊晓不免就觉得有些难受。
楼九对此刻的局面有点儿都不吃惊，他就猜着自己在宋家的轻松日子也快到头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一大早上，云粼就来见他，身后的小丫鬟还捧着一只包袱。他没见着蕊晓，不过从他听到的那些，便猜着她此刻肯定在被宋青涯不知怎么处罚着呢。
出了这种事情，宋家非但没有直接把他扫地出门，还为他准备了盘缠和衣物，想来宋青涯这人也算是不错的了。
云粼不愧是宋青涯身边的人，算算几句话说的滴水不漏，一面客客套套的婉言请楼九离开，一面那话中又有责难的意味，一面还表现出一种适时的大度和不计较。
楼九不动声色的多看了云粼两眼，心中想着若是他手下有这种人，倒是能省去自己不少麻烦。云粼说完后便离开了，明茶拿着包袱对他说：“我还真的有点儿舍不得你。”
楼九闻言，冲他一笑，眼中又是那种如掠食者一般的光芒，吓得明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楼九这才真正的、高兴的笑了两声。明茶抱着包袱，不满的说了一句：“你这人——”
楼九抬头拍拍他的肩膀，瘦小的明茶缩得更小了：“你怎么总是欺负人？”
楼九问了一句：“怎么不见蕊晓姑娘？”
“指不定正在跪祠堂呢。”明茶随口说道。
楼九点点头，然后就想到了昨日见到的那个男人。他明明都要已经离开了，不应该再关心这些，可是那个男人的眼神却让楼九有些耿耿于怀。想让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得长一些，有一条很重要，就是弄清这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他在宋家短短一段时间，警戒心却被磨低了不少，不过在见到昨日那个男人后，楼九忍不住就要想，这男人是谁，是蕊晓的什么人。
“昨日，我看到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那人是谁，我好像没在你们家中见过这人。”
“哪个？”
“就是最后带着蕊晓姑娘一起走的那位。”
“哦，那是柏叔。”
楼九挑眉看着明茶，明茶这才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简单了，于是连忙补充道：“柏叔是家中的园丁，住在府里的南边，一般很少往这边来，整天都在跟那些花花草草混在一处，上次老爷发火拔了千年桐后，那树其实被柏叔移植到了别处了。他是蕊晓姐小时候认的干爹，小六哥的娘是蕊晓姐的干娘。”
“他的腿怎么了？”
“谁敢问柏叔这种问题？”明茶叫了一句，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不过听旁人说是柏叔年轻的时候与人斗勇，结果被人打伤了腿。柏叔在家里也待了有十年了。我们小时候最害怕的人就是他，比老太爷还吓人。”
十年，楼九几乎没怎么费脑子就想到宋家收养蕊晓的时间应该比这略微长一些，或者是两人一同来宋家的。这里面是不是有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你打听着这个干什么？”
楼九没理会明茶，也不再想这些，问：“我什么时候走？”
“云粼姐已经吩咐好了，有人送你出扬州府，然后你就自己上路吧。”明茶解释完后，忽然歪头问了一句，“你可想再见见蕊晓姐？”
楼九一愣，随即心中想，我见她做什么。可是心底最深处有细细小小的声音在喊着，这傻子好歹帮过你一把，还给你找出了不少乐子，似乎，还是想见一面的……
楼九摇摇头，作出一两分不舍的表情：“虽然想见面辞别，但是看起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明茶这孩子最近肯定是没挨罚，竟然煞有其事的说：“若是去告诉蕊晓姐的话，哪怕她正在跪祠堂，也一定会来送送你的。”
楼九心说，这人难道是还没有被罚够，还有胆子来送人，真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他心中是这样的想的，可是脸上却不由自主的浮出一个微笑。明茶奇怪的问：“你在笑什么？”
楼九立刻伸手按着自己的嘴角上，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笑了出来。他继续绷着脸，冲明茶摇摇头：“我们走吧。”
明茶叹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那种为难的不舍表情，然后就带着楼九去了角门那里。
楼九告诉自己都要离开了，所以别在看着这个叫小六的年轻人了，可是，他的脑海中始终盘旋着“为什么蕊晓会看上这种人”的想法，与宋青涯比起来， 眼前的人简直无半分长处。
“你路上小心，千万别在遇到上次的事情了，到时候估计就没有人救你了。”明茶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他。
楼九也想告诉他，你一辈子都不是练武的命，别再有任何的幻想了。不过又觉得这话太狠了，何必在离开前再欺负他。
“小九——”
楼九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就看了过去，果然见蕊晓挥舞着双臂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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