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柏叔
楼九随着一众人又回到了宋家，除了前去拿人的宋青涯、云粼等人外，吴妈同柏叔带着一些人在听到消息后便迎在家门口。楼九见着这个架势，只觉得蕊晓这两日绝对是没有好日子过了，而他自己也应该找个理由早早的离开才是。
人群中，柏叔站在人堆里，不像是吴妈是，见着蕊晓后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嚎哭着扑了上去。他上上下下多看了蕊晓几眼，然后视线就转到了楼九身上。他目光炯炯，眼中藏着暗暗跃动的光芒，有打量，有琢磨，有防备。楼九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便停顿了片刻，然后才不动声色的扭头，看似平常，但是却也看到了柏叔。两个人隔着一群闹哄哄的人彼此看了两眼，然后便调转视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楼九不知道这个略微上了一些年纪的男人是谁，而柏叔知道他是谁，却同样疑惑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边吴妈还在哭，她是气急了，捏着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一帮小丫鬟拉着她，至于蕊晓，则是站在云粼旁边，低着头似乎在哭。这一切在楼九眼中，简直就如闹剧一般。同时，又更加同情宋青涯，也算是大门大户了，被这一个小丫头片子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估摸着宋青涯也觉得这样在门口闹哄哄的实在是太丢脸了，于是拎着蕊晓的脖子就进去了。楼九随着家人往里面去，抬头瞥了蕊晓一眼，发现她被宋青涯拎着，可是却转脸看向他——他都不知道在这么多人中，她是如何准确无误的找到自己的。
楼九看着她，微微一震，她哭的极厉害，满脸的水光，仿佛天下的苦难都压在了她一个人的头上而她有资格这般大哭一样。不过，她的脸上既没有羞愧和后悔，但是却非常伤心。
楼九一时也有点儿可怜她了，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的是，那句俗话说的果然没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虽然不知这里面的详情，但是蕊晓同这个宋青涯还真是绝配，也亏了是宋青涯，若是蕊晓遇到的人是他，早就把她训的像狗一般了。
蕊晓隔着被眼泪濡湿的睫毛看到了柏叔，忽然就挣开了是宋青涯的手，整个人猛地向前窜去，扑进了柏叔怀中。楼九竟然被吓了一跳，不知这又是哪一出，定睛一看，发现宋青涯竟然没有上前把人给拽回来，反倒是任由那个年纪都能到当蕊晓父亲的男人用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
楼九隐隐约约听到蕊晓哭着喊了两声“娘亲”什么的话后，就见那男人轻轻的将蕊晓推开，不过蕊晓依旧拉着他的袖子。柏叔看向宋青涯，微微弯腰说了一句：“老爷，她我先照顾着，明天您该怎么罚再怎么罚。”
宋青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甩手就走，云粼跟在他身后，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没有再看蕊晓一眼。吴妈捏着手帕站在蕊晓身边，同柏叔商量着：“今晚上还是让她跟着我吧。”
“不用了，还是我来照顾她吧，等明天，这丫头就随你们处置。”说着，柏叔转身就走，一直扯着他衣袖的蕊晓也低着头跟他一道离开了。
楼九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出戏真是太热闹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自顾自的进去。
柏叔腿脚不利索，但是走路却不慢，蕊晓低着头还在抽泣，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等到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柏叔才放慢脚步，领着蕊晓进了自己的小院子。
蕊晓哭声始终没有停过，进了院子后，被一阵浓郁的花香熏的咳嗽起来。她抬头看了看院子中艳丽的有些刺眼的巨大花朵说：“我不想来这儿。”
“不想来这儿，你从青涯那儿跑到我面前做什么？”
蕊晓未回答，只是哭的更加厉害了。柏叔拍拍她的头顶，放低了声音道：“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蕊晓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同柏叔进去了。柏叔的房间不小，但是显得空荡荡的，他让蕊晓坐在门口的一把竹椅上，自己则坐在一张矮凳上。两人的视线一样高，柏叔看着她，极温和的说：“是你自己开始说，还是让我一句一句的问？”
“你要我说些什么？”蕊晓抽噎着问。
“你可知道自己这是犯了大错？”
“我不想待在这儿了。”蕊晓忽然大声喊道。
“你不想待在这儿，那你是想去哪里，这儿是你的家，除了这儿，你还能去哪里？”
“这儿不是我的家，有娘亲有爹爹的地方才是家，可我没娘亲没爹爹，也没有家。”
柏叔叹了一口气，不过依旧耐心的对蕊晓说：“这话千万不能在青涯面前说知不知道，他若是听到，肯定会伤心的，是你让他伤心的。这儿是你的家，宋家养大了你，你是宋家人。”
“我又不姓宋。”蕊晓又哭了起来。
柏叔起床给她倒了一杯水，蕊晓喝了两口后才问：“柏叔你没在这里面加什么东西吧？”
柏叔没回答，而蕊晓则像是得到答案一样又放心的喝下了两口。
“你为什么要同那个叫楼九的人一块离家出走？”
“我只是想跟着一个认识的人出门而已。”
“可那人根本就不能算是认识的人，先不说你随随便便离家，可是你也不能同一个陌生人离开。”
“小九他不是坏人。”
“那他可是一个好人？”柏叔正经问。
蕊晓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答道：“他自然是个好人。”
柏叔笑了笑，轻轻的摇摇头说：“不，你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只是觉得他是好人而已。蕊晓，你根本就不了解人家，也不知道他的底细。可是你竟然敢跟着他离家，你可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蕊晓低头不语，柏叔继续说：“蕊晓，你也快到十八了，那你该知道，你同青涯的婚期也快到了吧，你可是为了这事要离家的？”
一时之间，蕊晓连呼吸都停止了，柏叔并没有催促她，而是等到她自己愿意开口。蕊晓缓缓的点点头，看似十分辛苦，仿佛承认这个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一样。她抬头看着柏叔，泪眼朦胧的说：“柏叔，我觉得我配不上青涯哥哥，我总是在麻烦他。我明明不是那样的，可是似乎总是在让他生气，而有时候，我似乎又是故意想惹他生气一样。柏叔，我想好好的对青涯哥哥，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云粼姐也喜欢青涯哥哥。为什么我不能让他们两人在一起。青涯哥哥要娶我，只是因为是老太爷让他这样做而已，他不敢不听……”
所以你就想到当那个不老实不听话的孩子？“柏叔反问。
见蕊晓竟然真的点点头，柏叔笑着说：“你这个傻孩子，青涯娶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宋老太爷可不会让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云粼那丫头虽然也喜欢青涯，可是云粼这孩子对青涯和宋家，最多的还是忠心。你小时候明明是哭着喊着都要嫁给青涯的，如今长大以后，怎么倒是你反悔了？”
“我才不信，柏叔你别仗着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你就胡乱的诓骗我。”
“哪里是诓骗你了，不然你去问问吴妈。那时候老太爷想让青涯上京求学，你跟着一起去，老太爷便说，跟着青涯去的话，要么跟过去当小丫鬟，要么就是当小媳妇。而你又不会照顾人，所以不能给青涯当小丫鬟，你当时就蹦起来叫着，说你既然不能当小丫鬟，那就给青涯当小媳妇。你还问青涯愿不愿意。这么多年前的事了，你肯定早就忘记了。蕊晓，你要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青涯能如此对你，你莫要在伤他的心了。”柏叔语重心长的说。
蕊晓没表态，只是伸手揉了揉眼睛。柏叔又轻笑着问了一句：“那以后也可别再说喜欢小六哥哥这种混账话了知不知道，小六也快要成亲了，你别再拿他当挡箭牌了。”
蕊晓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泪花点点头。柏叔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由自主的摇摇头，苦笑道：“又哭又笑，鼻子冒泡。”
蕊晓吸吸鼻子，柏叔问她为何想随楼九去大漠，她便回答起来。
紫葡同另外两个小丫鬟来到柏叔的院外。三人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柏叔看到她们后，便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侧对着门坐着的蕊晓扭头也看到了他们。
“今天吃药了没有？”
蕊晓本想点头的，可是看着柏叔明镜似的眼睛，便轻轻的摇了摇头。柏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她片刻，然后站起来朝着室内走去。蕊晓站起来，朝着站在外面的紫葡摆摆手，示意他们等一会儿。
柏叔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绸布小包再次出现，一股哭中带着丝丝甘甜的味道顿时萦绕鼻端，让蕊晓忍不住皱皱眉头。
“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吧？”柏叔问。
蕊晓点点头，伸手想从柏叔的手中接过来，可是没想到柏叔竟然绕过她走了出去。蕊晓连忙跟上。
柏叔走到紫葡面前，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她。紫葡不用他交代一句，便乖巧的说：“我明白怎么用，柏叔您放心，蕊晓姐就交给我们吧。”
柏叔和善的笑了笑，蕊晓这时候又耍起了赖皮：“我还以为今天是要住在柏叔这里。”
“别闹了，想想你明天怎么办吧，紫葡丫头，把她给弄走。”
“是。”紫葡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挽着蕊晓的胳膊，“蕊晓姐，您就随我们回去吧。”
蕊晓看了柏叔一眼，他此刻根本严厉不起来，便朝她点点头。蕊晓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直接就被紫葡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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