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关于承诺
赵楷倒向她的时候,她感觉心都停跳了一拍。
等发现昏倒在怀里的人,只是发了高热之后,松口气之余,她察觉自己对他太过在乎了。
但她很快就将这丝不对劲抛之脑后,指挥着金甲将人拖到床上。
这段时间,他忙着收揽韩貂寺的势力,忙着给他二师父杨太岁传消息,忙着收集西蜀的情报。
有时候明明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来看见她时,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做出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
叶遂即便没有特意关注,但他行事从不避着她,所以她也大概知道这些天赵楷是怎么做的。
正是因为知道,更明白这些事情耗费了他多少心力,此刻他倒下,她缓过神来之后,不摸脉也大致知道原因。
先前,徐凤年截杀那一遭,他胸口受了金刚境的徐龙象一击,又亲眼目睹了大师傅的死,身心皆损。
她强行喂下去的丹药,帮他撑着一口真气,这段时间又没有调理,反而耗费心力,高热昏迷也不奇怪了。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金甲退了出去,站在房门外守着。
她的御物符,那天不仅没被赵楷揭下来,反而忘更内侧藏了藏。
这些时日,她使唤金甲越来越顺手了。
一只素白小巧的手,顺着床上人的胳膊,抚上了他的肩。继而捏了捏,手的主人皱了皱眉。
果然,又瘦了。
而后那只手向下,停到了胸口上,短暂的静止过后,反而向下落到了腰封上。
叶遂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些快。
不就是疗个伤吗,当年那几个师兄,哪个没在她面前脱过衣服,二师兄后腰上的伤还一直是她涂的药呢。
就算这样想着,她解腰封的手还是有些不稳。
赵楷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的,瘦瘦小小的。
而现在的他,有了高挑挺拔的身形,可还是有些偏瘦了。
意识到自己的手在他腰上摸索,她下意识地看向赵楷的眼睛,还好,还闭着呢。
拉开他的上衫,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她开始为他梳理经脉中的真气。
-
赵楷在黄昏时分醒来,躺在床榻上还有些不清醒。
等发觉自己衣衫有些凌乱,下意识叫了声“小七”,可没有等到回应。
他一起身,额上浸了水的绢布就掉了下来,仔细看了看,是绣着一片奇怪叶子的手帕。
他含着笑将手帕收起来,活动了下身子,只觉得头还是发昏,可胸口不再隐隐作痛了,体内的真气也流畅起来。
走出房门,见金甲在门口守着,还是不见小七身影,他只能下楼看看。
这是离西蜀极近的一个城镇,他们住的就是这儿最好的客栈。
在大堂寻见小二,开口便是有些沙哑的低沉嗓音:“同我一起住店的姑娘,可认得?她可是出去了?”
“认得认得,”小二忙不迭点头,“那姑娘确实出去了,似乎是往城南去了,其他的小的也不知道了。”
赵楷点点头,也并不打算拖一副病体出去寻人,只是问小二要了热水。
他发了热,此时一身汗,觉得黏腻的难受,自然想要洗个澡。
有金甲在,就算他有些虚弱,搬个浴桶,也不是什么难事。
心绪沉沉,任由热水漫过锁骨,闭上眼,这些时日的繁杂事宜似乎终于停滞下来,不再追着赶着,让他得不到一丝喘息。
他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水有些凉了,才支起有些乏力的双臂。哗啦的水声掩盖了门外的响指声。
叶遂推开门的时候,只看见白色的衣角从屏风上落下,而后,湿着发的赵楷只着中衣,从屏风后走出。
不知是发热烧的还是见着她太过惊讶,一双桃花眼潋滟泛红,发梢落下的水珠洇湿了锁骨和胸前的白衣。
叶遂唰的一声把门关上,关之前还不忘把手中的药箱放下。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赵楷跟前,手抚上湿漉漉的墨发,用真气将其烘干了。
而后,气氛变得奇怪起来。
赵楷盯着她有些失神,然后被她按坐到铜镜前,开始束发。
事情的发展有些奇怪,可他俩谁都不打算中断。
叶遂的白皙的手指在墨色的发隙间穿梭,一边开口道:“你大师傅的死,怎么和京城那边传的?”
“呵,大师傅死了,那边就更没几个人把我放在眼里了。若非我得了密旨,恐怕根本不能活着到这里。好在,还有二师父帮我斡旋。我传信回去,说大师傅被人偷袭,护我逃出,而我在约定的地方没有等到大师傅。”
“他们会信?”
“信不信不重要,他们更在意的是谁杀了大师傅。我在信里提及了曹官子和邓太阿,一个是西楚旧臣,一个在武帝城站在徐凤年一方,二师傅自然会有所怀疑。毕竟,普天之下,有实力杀大师傅的,就那么几位。”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李淳罡剑破广陵军千甲,王仙芝于武帝城不出,龙虎武当更无可能,能杀你大师傅的人确实不多。若非那天亲眼得见,我也不会相信徐凤年能杀的了人猫韩貂寺,他借了邓太阿的飞剑,又借了李淳罡一招,任谁都难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曹长卿带着姜泥联访西楚旧部,邓太阿云游四方行踪不定,京城那边就算想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韩貂寺的死确实能和邓太阿扯上关系,可这样一来,京城那边不还是会认为跟徐凤年有关。你跟徐凤年联手合作,这样不会有影响吗?”
“他们只要没有证据,就算再怀疑徐凤年,也会忌惮北椋军。况且,就算这件事情跟徐凤年扯不上关系,他们也会心生疑虑,毕竟,心里有鬼的是赵家人。”
“别忘了,你也姓赵。”她望着镜子里神情复杂的人,手下的力度放轻了些。
“呵,一个入不了皇家玉牒的私生子,姓不姓赵又有什么关系?我甚至,无数次地想,我若不姓赵,娘也不会郁郁而终,我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条路。但既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就要走的更高更远。”
叶遂轻叹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我当年离开之前,未曾见过杨太岁,可我记得病虎杨太岁和人屠徐骁素有情谊,韩貂寺怎么会让你拜他为师?”
“小七,你向来聪明,二师父为何肯收下我,皆是大师父一手安排的。相比大师父,二师父对我更像老师一些,我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种选择。”
阿遂心念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京城白衣案,杨太岁也参与其中了?”
这只是个猜测,可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这猜测八九不离十。
“对了,”她不等赵楷回答,就提起旁的来,“你这几日,收拢韩貂寺的势力,还顺利吗?”
镜中坐着的人垂了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大师父之前就告诉我,他故去后这些势力都是留给我的,我当时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大师父早就为我铺好了路,我手中又有三千红丝,事情十分顺利。”
她见他低落下来,手上加快了速度,将鸦羽般的墨发全部束起,用发冠簪好,梳了个四方髻。她看着镜子中精神些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凤年做惯了浪荡子的样子,明明都是加冠的人了,还老爱散着头发,就仗着那张脸生的好看。你眼下是要掌权的人了,要成熟稳重些,不要跟他一样。
赵楷一挑眉,一只手拉住了肩上的柔荑,另一只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有些轻佻的意味。
问她,“我和徐凤年,谁生的更好看些?”
叶遂沉默了片刻,很诚实地道:“徐凤年。”
赵楷也沉默了。
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跟徐凤年相较过,无论在太安城,还是在上阴学宫,称他一表人才挺拔玠秀的人比比皆是。
但回想起那天徐凤年和小七学宫初见时,小七和徐凤年都怔愣了片刻。
他感觉要杀徐凤年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为了打破这有些诡异的气氛,叶遂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到门口拿了药箱。
“你伤本来没好,真气逆行而起了高热,现在正虚弱着,不该沐浴的。我身上也没有药了,只能去城南的医馆里抓了些药回来。还好之前喂了你一颗真元丹,否则你根本不可能醒着跟我说话。我下去熬药,你赶快去躺着休息。”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见了屋内的咳嗽声。
她一把将药箱塞到金甲怀里,打了个响指让金甲先去,回身就进了屋。
她摸了摸赵楷的额头,又搭了脉,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只能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到床上。
让人倚靠在床上,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背,想为他再顺一顺真气。
“不用了,我体内真气已然平复。”他这么说着,可拉着叶遂的手没有放开。
“那你先休息,我得下去看着药,不能白白损了药性。”
他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迎着叶遂疑惑的眼神,他轻轻叹息,耳根和脖颈都泛起红色。
从这个角度看,阿遂眯了眯眼,
莫名感觉有些……
娇羞?
“等我好了,你就回学宫吧。”
她皱了皱眉,“你还没进蜀地呢,我此刻离开,曹长卿出手阻你怎么办?”
“曹官子带着西楚公主,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更何况,西楚公主姜泥一直跟着徐凤年,青梅竹马的两人走到今天,若说没有什么感情我是不信的。毕竟,曹长卿带走姜泥的时候,徐凤年并未阻拦,而曹官子也没有杀徐凤年。我记得,那时候,李淳罡还未回陆地剑仙,恐怕是拦不住一个要杀徐凤年的曹长卿。”
叶遂听着,点了点头,他考虑的远比她多的多。
“如此一来,曹长卿听从姜泥的,而姜泥若是知道我和徐凤年联手,就更没了对我出手的理由。而且,二师父从京城为我调了批高手过来。蜀地和西域的局势,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这一次,我不会贸然行事,你尽可以安心。”
“行,那过几日我就回学宫,徐凤年那边,还需要我为徐脂虎续命,我会注意着他的。”
她没看见靠在床上的人摒眉,只觉得手上紧了紧。
“我还欠你一个承诺,是吗?”
她扬了扬脑袋,明知有些理亏,但还是应下了。就算是他先认出的她,但最后还是她自己点破身份的,瞒了她这么久,就是算他欠下的。
“那,我把蜀王妃的位置赔给你好不好?”
“你还真是对自己有信心啊,就这么肯定,能够坐上蜀王的位置?”叶遂似笑非笑地回望过去,等琢磨过来话里的意思,想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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