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2章
晴时多云的早晨，一道金色的身影平稳地在法师团本部上空绕着圈，看见的团员纷纷露出了微笑。
「啊，是团长的鹦鹉。」
「他在巡逻吗？认真的个性就跟团长一样呢。」
「听说最新的人事异动下来了，这次连团长都要外调，真搞不懂陛下在想什么。」
「外调？难怪昨天看团长臭着一张脸，待会谁去送公文的时候顺便安慰他几句吧。」
团员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并不知道其实栗子团长目前不在团内，而是在王宫里。
起司特王宫庭园，在侍者的带领下，纳特怀着谈不拢就辞职的壮烈决心走到一处凉亭前，里面正在喝茶的国王与亚斯提尔王子同时转过头，两人表情各异，一个惊讶，一个好奇。
「陛下，我想跟您谈谈关于担任魔族特别顾问这件事。」栗子团长严肃地说。
「嗯……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拜德故做镇定地轻咳几声，努力忽视精灵王子射来的戏谑视线。「你敢对朕的任命有意见？」
看国王摆出一国之君的架子，纳特也只得跟着搬出许久未用的臣子模式。
「臣以为，这样突然的任命应该有个理由，而臣也有知道的权力。」
「是吗？你想知道什么？」起司特王皱眉。
「比如，我国是何时开始与魔族国家有所邦交？又是何时答应要协助他们建立法师团？另外魔族国家真的需要法师团这种单位？」栗子团长索性将心中的疑惑一口气说完。
「咳哼，关于纳特卿你的问题……」拜德举杯将茶一饮而尽，脸色相当正经。「与魔族国家的邦交一直是秘密，你无权过问，也无须知道详情，只要当好特别顾问就行。」
见栗子团长脸色一沉，俨然对答案不甚满意，起司特王倏地拍桌站起。
「这又不能怪朕！那魔族君王得寸进尺、咄咄逼人，三番两次想占我国便宜不成，还想威胁朕！」
「喔？他威胁你什么？」一旁的优德笑容满面地问。
「总、总之朕已经答应了这件事，就算有意见也由不得你！」假装没听见精灵王子的话，拜德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由于栗子团长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起司特王将桌上的红龙鳞杯垫收一收，走出凉亭将东西塞到他手里。
「诺，记得之前你独力阻挡过红龙，这是纪念品。」
「陛下……」纳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对了，之前那个萨克要走的时候，朕送他两个龙鳞椅垫，还讲明是用一条叫韦法的金龙鳞片做的，结果你知道他的反应吗？那家伙竟然笑了，还笑得很开心，说一定会拿回去跟马古斯一人用一个，真搞不懂卡伦人在想什么。」
「陛下，臣有话……」
「还有之前多亏你们法师团，朕除了给外婆金龙鳞杯垫，还有红龙鳞额冠、蓝龙鳞披肩、绿龙鳞耳饰、白龙鳞手镯、黑龙鳞长靴跟龙牙匕首一打，外婆她非常高兴，说以后起司特有什么困难通通可以找艾米尔帮忙……」
「陛下！」栗子团长忍无可忍地大吼。
「……干麻？」
「身为团长没加薪过也就算了，年终奖金跟基层团员差不多也就算了，每年缴的税金是全团第一高也就算了，现在您要臣远离家乡，到异国担任特别顾问，好歹也该有更好的待遇吧，这样压榨劳工是有违王国劳工法的！」
「欸，这个嘛……」起司特王眨了眨眼，其实法令是可以改的。
「唉，拜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忠心的臣子呢？」后方的优德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闭嘴！」
「这位团长，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环境？」精灵王子优雅一笑。「我想以你的能力，在其他国家都能有比这里更好的待遇。」
「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我……」纳特欲言又止。
「有忠诚心是很好，不过你们太优秀，会让拜德没机会表现的。」优德悠然地说。
「吵死了！」拜德咆哮，愤怒地望向栗子团长。「只要你肯当特别顾问，朕就比照国外军团长待遇，再加一辈子不砍你全家，这样可以了吧！」
「…………」纳特两眼一亮。
「还有什么要求吗！」
「全团按年资加薪。」
「可以！」
于是，终于替法师团待遇讨回公道的栗子团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王宫，动身前往魔法学院。
遭逢人生职场转捩点，纳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过去的师长咨询，所以他找了暂住在学院的格雷萨，诚心向他请教这次人事异动的问题。
「老师，您觉得魔族国家真的需要法师团吗？」栗子团长开门见山地问。
「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格雷萨沉吟，目光移向墙边的魔族骑士。「巴伦，你觉得呢？」
「这个……」巴伦冷汗直冒，之前在街上遇到君王，就被他狠狠威胁说无论做什么都不准阻挠，不然就杀了自己跟格雷萨，现在听栗子团长说特别顾问是王的要求，这下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好？
「巴伦？」
「呃，应该…挺需要的吧……」巴伦不自在地动了动。「我国的魔法知识多由贵族独占，一般人民根本无从学习，所以…我觉得是需要法师团的。」
「这样啊，我明白了。」栗子团长点了点头。
与格雷萨谈了不少当年法师团的往事后，纳特见天色不早，便向老师告别回到团本部去。
夕阳余晖透过窗扇照进了团长室，交换学生静静站在窗边，若有所思的脸庞凝重异常。
见到主人回来，坐在桌边、化为人形的元素生物立刻扑进他怀里。
「纳特、纳特。」
「今天有什么特别状况吗？」栗子团长微笑着轻抚男孩的头。
「没有。」夏佐摇摇头。
「之前教的咒文都记起来了吗？」
男孩腼腆地笑了笑，以仍显稚嫩的声调念起一段简短的文句，几颗小火球随即出现在他身边，安稳地在空中飘浮着。
「嗯，很好。」纳特满意地检视法术成果，一般人刚开始聚集火元素顶多一两颗小火球，自己起初是三颗，不过夏佐却有四颗，或许是因为他是元素生物，对元素的感应力比较好的缘故。
「等到你能更快的聚集它们，再教你其他的东西吧。」察觉男孩脸上有一丝倦色，栗子团长顺手解除变形术，将元素鹦鹉抱到椅子上让他休息。
一旁的交换学生依然望着窗外，虽说人在思考的时候会这样不奇怪，但茶几上没吃完的栗子却让纳特感到有些不大对劲。
「厄德？」
「嗯？」应答的声音有点闷。
「你的故乡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这个嘛……」魔族青年沉吟一会。「夏天比这边热，冬天比这边冷，蔬果的产量很少，也没有栗子。」
「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太想回去。」栗子团长打趣道。
「或许真的是这样。」厄德长长地吁了口气。「一想到以后没有新鲜的栗子可以吃，我就…我就……」
「没有栗子？是指没有栗树吗？」纳特伸手翻阅桌上堆迭的文件，瞧见交换学生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如果情况许可，我应该可以带几棵树苗过去。」
「真的吗？」厄德又惊又喜。
「不过这样行李会比较多，你要帮忙拿。」
「没问题！」
「另外还得看当地环境适不适合。」
「就算不适合我也会让他适合！」
看交换学生两手握拳、目光炯炯，一副斗志高昂的模样，栗子团长挑了挑眉，不管他先前在忧心什么，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恢复精神了。
「对了，听说你们国家的魔法知识是由贵族独占？」
「嗯，差不多。」正在咬东西的厄德含糊地回答，他的注意力已经重新转回茶几上的栗子。
「既然如此，为何你们的王会想建立法师团？我不认为所有的贵族都会心甘情愿地替国家效劳。」
「他们的确不会。」厄德的嘴角往上一扬，带着些许轻蔑。「就算法师团真的成立，我也不打算让贵族加入，我的王国需要的是新的力量。」
发现栗子团长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僵了一下，立刻用力咳嗽几声。
「咳哼！总之，我想我们君王的想法就是这样。」
「你跟魔族的王很熟？」
「……没错，我跟他感情好得跟双胞胎一样。」
「这样啊。」纳特若有所思地望着忽然开始认真数栗子壳的厄德，如果他跟魔族的王很熟，自己出任特别顾问的事或许会顺利一点吧，当然也只是或许。
由于起司特王勒令特别顾问必须在一个月内到任，考虑到路途遥远，栗子团长只好在一周内尽快收拾行李与交代团务事宜。
副团长兼风元素队长的史恩即将开始休假，地元素队长最近也才刚换人，这代理团长的职务最后落到了水元素队长身上，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这…纳特，你确定我真的可以吗？」
「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了。」栗子团长拍了拍好友。「亚蒙，一切拜托了。」
「唔。」水元素队长苦着脸，似乎很烦恼。
「怎么了？当代理团长只是比较忙而已，还是你有什么困难？」
「这个，其实…我最近有了交往的对象，所以……」亚蒙抓了抓头，一张霎时脸涨得通红。
纳特瞪大了眼，惊讶之情完全写在脸上。「呃，可以告诉我对方是谁吗？」
「是、是我们队上的若娜……」亚蒙的声音细若蚊鸣。
「喔，恭喜你啦。」纳特干笑几声。「因为这个特别顾问不知道会当多久，如果两年后我还没回来，你就直接升任团长吧，另外，你有女朋友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要跟史恩说，他抓狂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亚蒙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栗子法师团团长职务就此先行交接，卸任的纳特赶忙回家继续收拾行李去。
两天后，一只金色的狮鹫兽翩然降落在原栗子团长宅邸中庭，对于君王不惜借出奇兽也要自己在最短时间内抵达魔族国家的心意，纳特只感到五味杂陈，一旁前来送行的寇林夫妇则是眼眶湿润、神情沉重，实在舍不得孩子远行。
「伯父、伯母，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纳特的。」厄德握起两人的手，眼神既诚挚又认真，让他们终于稍稍露出了笑容。
「父亲、母亲，我走了，请你们多多保重。」纳特举臂拥抱父母，声音有些哽咽。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自己也不清楚魔族国家的状况如何，真是前途茫茫。
与双亲再三告别后，他与厄德将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在狮鹫兽的鞍具后方，起初狮鹫兽不悦地想啄人，却被交换学生寒冰似的目光给震慑住。就算换了主人，牠还是知道谁是永远不可招惹的，于是行李的装载过程相当顺利，所有附加物件缩小法术的袋子通通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放完毕，考量旅途遥远而呈现休眠状态的夏佐则是蜷缩在最上方。
确认行李都有绑紧固定后，厄德扶着纳特协助他上鞍，自己再坐到法师身后，拉起有着金线装饰的疆绳。
一声轻喝，狮鹫兽矫健地跃向空中，强韧的翅膀倏地展开，迎风拍动的金色羽翼在阳光下散发着炫目的光辉。
先是在宅邸上空盘旋一圈，狮鹫兽转而往北前进，期间寇林夫妇一直专注地望着奇兽背上的两人，直到他们成为蓝天中一抹远去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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