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袖中麝香
为了演得逼真，赵雪燕足足用了七成的力度，但毕竟脑袋怎么能撞得过柱子。碰上去后，只感觉眼前金星乱冒，略显昏天暗地过后，她整个身子都软倒了下来。
祁帝疾行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使出如此极端的招势，当下心有不忍的上前，将她瘫倒在地的娇躯紧紧搂入怀中，心中含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臣妾只是……只是想用死证明，臣妾的一片心意……若是皇上不相信臣妾，臣妾就死给皇上看……”
说罢，她轻咳一阵，欲要继续，却被他果断的制止。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折磨朕吗？”看着她唇角溢满血丝，连呼吸都困难的样子。毕竟，这些年来，他多少还是爱过这个女人。岂能，看着她如此自虐身心？
“皇上……臣妾……只是……”
说到这里，她气急攻心，直接便晕了过去。
望着怀中人儿，祁帝不由一阵轻叹，当下将她打横抱起，回忆当初的点点滴滴，心如刀绞。
“来人啊，快请太医过来！”
……
宣仪殿这边，燕归已经得到消息，匆急的找到叶无双，却见她一个人正娴雅安静的翻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的跟前，浅声道：“叶昭仪，你还有心情看书？蟠龙阁那边出大事了。”
叶无双眸不离卷，神情恬淡，语气温和：“出了什么大事？”
“听蟠龙阁的人说，赵贵妃一早就要要求见皇上。”
“那又如何。”
“皇上开始不见，后来见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赵贵妃竟当着皇上的面，欲要撞梁自尽。现在，蟠龙阁那边可慌了，乱成一团呢。”
燕归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将完之后，叶无双这才从书中挪回神，缓缓的将书搁下，秀眉一蹙：“撞梁自尽？”
“是啊，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燕归一脸的好奇，怎么也想不到，像赵雪燕这样心机歹毒的女人，会想着寻短见。
叶无双沉思良久，水眸湛湛，半晌才抿唇冷笑：“不过是她的一番苦肉计罢了，上次出面的是贞妃，这次亲力亲为，看来是下血本了。”
“可不是，皇上都急坏了。”
“那说明，在皇上心里，她还是非常重要。”她冷静的说完，阵脚丝毫不乱。不难猜到，这赵雪燕一早去蟠龙阁，肯定是去给嫦妃求情。看情形，应该是遭到了皇上的拒绝，但是，就算皇上拒绝放过嫦妃，她也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威胁祁帝啊。难道说，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赵雪燕让疾行云不满的事情？迫使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要使出这样一招，让皇上对她心生怜惜？
“太阴险了吧。”燕归并不知道叶无双心里在想什么，皱起英眉，有些不悦的说道。
“她的招术还多着呢，不过，目前我们倒不必防备。从今天的事就可以看出，在祁帝面前，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燕归这才微喜道：“那叶昭仪，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从千年沉香椅上缓缓起身，唇角划过一抹冷冽的浅笑：“现在，我们可以去淑凝殿瞧瞧。”
“什么？淑凝殿……那不是嫦妃住的地方吗？”
……
这边，已经将宫女仆人遣散得差不多的淑凝殿，不复往日的热闹与华丽。
如今已被打入冷宫的嫦妃，面色十分难看，虽还穿着华裳，但空洞而绝望的神情已让人看出，她是什么都没有了。
尽管，她是那样不舍且眷恋的盯着淑凝殿的一景一物，可前来监督的公公，却不停的催促。
“娘娘，时辰到了，你再不起身，恐怕就要让老奴为了难……”
“狗奴才，你闭嘴，没看到贵妃为我说情去了吗？皇上万一回心转意，我就不必搬离了。只要我不用离开，你是第一个没好日子过的。”
她厉声呵斥，瞬间吓得跟前的小太监哑口无言。
他心想，自己也是听命行事，怎么就遇见了一个这么难缠的主儿啊。既然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又何必要去开罪皇上。落得了今天这凄零下场，又怪得了谁呢？
“嫦妃，如今你还真是天真啊。”
叶无双浅步走来，一身素雅妆容，与立马要打入冷宫依旧浓妆艳抹的嫦妃，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即将去止华宫的人，会是叶无双呢。
嫦妃痴痴盼着赵贵妃能带人过来传令，好让皇上收回成命。可没料到，盼了半天，却把死对头叶无双给盼来了。
当下水眸通红，怀着恨意的怒瞪着她，神色凄厉道：“怎么，想来看笑话吗？放心，你笑不了多久的。只要有赵贵妃在，你别想得意。”
“赵贵妃？你真当这个祁国上下，都是围着赵贵妃在转吗？你想她来救你，那你弄清楚了她有这个本事吗？”
“不用你管，皇上永远chong爱着赵贵妃，就算一时被你迷了心窍，但你是争不过她的。”
她怒然的说着，那怨毒的眼神，就像蛇一样狰狞。
燕归看在眼里，很是厌恶道：“我告诉你吧嫦妃，赵贵妃现在是无暇救你了，因为，她还需要御医的诊治呢。”
“什么？”嫦妃一惊，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于她来说，赵贵妃如此神通广大，她不相信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们能对她做什么啊，只是她自作孽罢了。”燕归冷冷回答。
叶无双却沉声道：“嫦妃，我不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何还硬扛下去。如果你早点告诉皇上，指示你害我的，是赵贵妃的主意，你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田地。”
嫦妃也是聪明人，她何偿没想过供出赵雪燕。可是转念一想，后宫唯她是尊，这么多年来，皇上事事顺她之意，应她之心，她可谓是只手遮天。自己若供出她，皇上也不会责罚于她。反倒自己，要开罪了她，恐怕连最后的路也给断了。唯有一个人顶罪，才能让赵贵妃为她另寻出路。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少在这里假惺惺的。”
她咬着唇，想硬撑到最后关头。
叶无双却用一种无比同情的眸光凛向她道：“这么多年来，你为她做牛做马，害人无数。到头来，终究也是她的一棵棋。估计，也是一颗弃子了。”
听到“弃子”二字，嫦妃几乎是胆颤心惊的瞪大眼睛。因为她很清楚，一颗弃子的意义。
“你胡说什么？”
她不动声色，眼神没有快意，只有悲悯：“她若早能救你，也不拖到现在。还有，你想过没有，你别的姐妹，各自出嫁之后，哪位不是早就开枝散叶，子女成双？连你最小的一个庶出妹妹，才成婚三月，也传出了喜讯。而你呢？少说在皇上身边也侍奉了五六年了，为何迟迟不见孕相，你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似乎猜到什么的她，脸色再次刷白，举止有些失控的冲上前来。
好在几位公公及时揽住，才没让她放肆。
“我说什么？你那么聪明，你岂会不知？虽说我入宫不久，但许多事情我都有调查。还有贞妃那个笨蛋，她一直以为，去年六月腹中胎儿小产，是一场意外。难道她就没想过，一切会有那么多巧合？”
“你……”
“好了，嫦妃，现在你明白了一切，也无济于事了。这些年，你们在宫中害死多少冤魂，也当是自我的报应吧。”
留下这句话，叶无双并不想多说什么，淡淡的瞥了燕归一眼：“我们可以走了。”嫦妃贞妃随赵雪燕作恶太多，她故意告诉她这么多，就是要让她到最后，也过得不安宁。让她明白，害人，终害己，这就是轮回，这就是报应。
燕归很干脆的应了一声，便跟着叶无双离开。
唯有嫦妃，无力的看着这一切，在公公们的阻揽下，不住的张牙舞爪：“叶无双，你给我站住，我要撕烂你的嘴。你胡说，你故意想挑拨我与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你胡说……”
“贵妃会来救我的，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
由于她太过疯狂，对着公公们那是又咬又打，公公们一时拉扯不住，只能让宫女帮忙。几位指甲留得较长的宫娥，一不小心，就撕碎了嫦妃的衣裳。
嫦妃尖叫一声趴在地上，却见衣袖一端，被撕碎的绸缎竟有一些淡淡的粉沫散落。
她颤抖的伸出手，轻轻的用食指在粉沫上一按，然后放在鼻端一嗅。
这不是宫中妃子常用来害人的——麝香吗？
它竟缝于自己的袖口中，浑合着白合花的花香，让人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
这衣裳，是赵贵妃送的。每年，她都会用极好的冰蓝金丝绸，为宫里每一位妃子做上两套特别好看的衣裳送去。大家都以为赵贵妃宅心仁厚，宽厚大度，原来……她却用了如此恶毒的手段。
怪不得，这些年在宫中侍奉皇上多年，她始终没有孩子，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她发疯般的嘶喊吼叫，却发现此刻做什么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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