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算
次日，天放晴。
清晨的阳光穿过木屋的纱窗照射地板上，空气中跳动的尘埃清晰可见。若忽略林中鸟儿的嬉笑，这一刻是宁静而美好的，美好到不忍打扰。
床榻上的人睁开眼睛，正对上伏在桌子上而睡的男人，他半露的侧颜和背后的纱窗木屋融于一体，优美的犹如一幅画。
宫灵方一坐起身，桌上那人便抬起头来。
“吵到你了？”
“没有。”
短暂的寒暄后却是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宫灵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推门而出。
林中空气新鲜，清爽宜人，霎时间扫去一夜的疲态，令人神清气爽。室内的人跟了过来，在她身侧站定。
“接下来准备去哪？”木頔问。
“你呢？”宫灵侧过头望向身边人，那人却没做声。
宫灵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屋檐下草木上悬垂着的露珠，“我要回到影组织。”
“不怕危险？”
“他们看起来并不坏。”宫灵确信自己是安全的，尤其是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祁年，他对她有所图，暂且不会伤她性命。
“真正的坏人多半会隐藏自己，不会轻易被察觉。”
“那么你呢？”宫灵侧头看向他。
昨夜他靠近的时候，她感觉到了，由于过度紧张眼珠微动，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还醒着才停下接下来的动作。只是二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及此事。
“我不知道。”
在她面前他或许是个坏人，或许之前也是，木頔在回避过往。他甚至有一种直觉，那些遗忘了的事情是应该忘掉的，所以即便知晓世间很多事，也没有探究自己的过去。
“那么，就此别过吧。”宫灵还没来得及下台阶，手腕就被身后人握住。
她回头看他。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话脱口而出，木頔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过去那几年他何曾为这些事情乱过心。
宫灵的目光从他的脸落到他握着她的手腕上，她想甩开他，他抓的很紧，根本摆不脱。
“随缘吧。”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还会在她面前出现。
木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他目送她脚下生风，飞速消失在丛林深处。
有点意思。他分明是来找她的，确认是她之后反而没有坦白的勇气。这太不像他，倏地，他又自顾地笑了。他究竟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不清楚，又何谈像不像的。
宫灵没走多远，就遇见长风与扶风两个人，二人手提猎物，见到她时明显一愣。很快，长风就凑上前来。
“真巧啊。”他还把手中的猎物送到宫灵面前虚晃一下。
宫灵置若罔闻，未发一言。
“别闹。”扶风斜睨了长风一眼。
和有多动症的黄毛长风相比，扶风要稳重的多。
“昨天在山洞里你忽然消失，祁年担心了一整晚，跟我们回去吧。”他说话的语气极其客气，却恰到好处地说明了来意。
见宫灵未动，长风补充说：“这里可不比林子外面，你自己是转不出去的。”
宫灵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道：“走吧。”
长风在前，宫灵在中间，扶风断后。
宫灵边走边留心周围，这里的树木长势相似，甚至连茂密程度都差不多，若不是有阳光在，很难分辨方向，而这一段路格外平坦，和昨晚暴雨中迁徙的路线俨然是不同地方。或许，他们说的有道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熟悉的帐篷出现在眼前。
“老大，猎物回来了。”长风隔着帘子喊道。
宫灵明白他所说的猎物应该是她。
帐篷内无人反应，扶风将宫灵送到帐篷门口，“进去吧，老大在里面。”
也不怕她自行离开，说完就便和长风钻进另一个帐篷。
宫灵踌躇，并没有立刻掀开帘子。
昨天夜里她做了一个十分羞耻的梦，梦中的她赤身裸体地钻进一个男人的被子里，还抱住了那个男人。虽然看不清男人的长相，但却在男人的身上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献身吗？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还好，仅仅是个梦。
偏偏这时候，一句话窜进宫灵的脑袋里：“你竟是他的……”
她想起那时在山里祁年看到她腰上标记时所说的话，所以，他或许知道伤害她的那个人。
“你打算在外面站多久？”帐篷内传来祁年的声音。
宫灵回神，掀开帘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斜躺在床榻上，仿佛刚睡醒，好不惬意。
“过来。”他对她招手。
宫灵向那头过去。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脚下，眉头微皱。还未走到床边，祁年倏地拉住她，几乎是一个旋身的功夫，宫灵已跌在床榻上，背恰巧撞进他的胸膛。
她迅速出手，却被他挡住。
“不长记性，下次进来记得脱鞋。”
祁年不厌其烦地将宫灵的鞋脱掉，动作快到不及她做反应。
这个人一定有毛病，她原谅他的无礼。
“我有事问你。”宫灵侧过头，对上他慵懒的眼神。
“嗯？”
“你知道我腰上的标记？”
“标记？”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宫灵的腰上，尽管穿着衣服，她下意识地想要挡住。
“嗯。”
“在哪里见过？”宫灵的话有些急切，迫不及待的心情表露无遗。
祁年松开她的手腕，从自己衣领里勾出一条项链，银色的链条上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吊坠，吊坠的形状与宫灵腰部的标记完全吻合。
她骤然欺身上前，擒住他的脖颈。
“是你。”她手上的力道紧了两分。
祈年眉头微皱，却并不慌张，他握住她的手，一个旋身调换了形势，宫灵反被他压在身下。
“老大，饭好……了。”长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待看清眼前的情况之后又匆忙地退了出去。
祁年看着身下的人，似笑非笑，“看看你，冲动，冒失，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放开我。”宫灵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胸口微微起伏。
祁年漫不经心地松开她，自顾地在床榻一角坐下，手中把玩着那个吊坠。
宫灵得以起身，站在一米开外与他保持安全距离，“什么意思？”
“吊坠不是我的。”
“是谁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他笑了，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告诉我。”
“如果我不呢？”
“你——”宫灵气急，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她静下心来思考对策。
祁年却先开了口，“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她的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眼前的人并非善类，这个人只不过现在没有对她怎么样，不代表不会伤害她，毕竟他是影组织的人，善恶莫测。
“嫁给我。”他的脸上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
“不可能。”宫灵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不考虑考虑？”
“我不认为这件事值得考虑，如果你说了我会觉得感激，不说我也会自己找到答案。”
“是么？原本，我是打算给你选择的，现在看来……”祁年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起身朝宫灵靠近。
“从你踏进这个帐篷开始，就已经没有了选择权利，给你选择是因为尊重你，要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可以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包括……”他又靠近些，脸几乎贴到她的脸上，“得到你。”
他的话收尾干净利落，与之前判若两人。或许这才是他，冷酷无情的，让宫灵打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她想逃。
“你不该打听他。”祁年话音刚落，宫灵的脖子被什么扎了一下，瞬间瘫软下去。祁年顺势抱住她，将她平放在床上。
“今晚你就是我的新娘，等我回来。”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快步出了帐篷。
帐内重回安宁，宫灵试着起身，连手腕都抬不起来。果然像木頔说的那样，她低估了祁年，也太过大意了。
这种感觉和三年前别无二致，身处弱势，任人鱼肉。
帐篷帘子忽然被掀起，宫灵闻声，并未睁开眼睛。来人的脚步声很轻，不是刚刚出去的祁年，那人在向她靠近，几乎快到床边的时候，宫灵倏地睁开眼睛。
一柄尖刀正停在她双眼正上方，持刀者是个女孩。
女孩似乎被宫灵突然睁开的双眼吓到，倏地退后一步。
宫灵眸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方想起曾在凤尾山见过这个女孩，是被黄毛长风气走了的乐兮。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呢？”乐兮恢复镇定，手指把玩着刀尖，“因为祁年刚刚说要娶你，我看中的男人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
这个女孩喜欢祁年，在凤尾山的时候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我没想嫁给他，你喜欢他对吗？我有个办法能帮你达成愿望。”宫灵眼神流转，计上心来。
“你别想耍花招。”乐兮警惕道。
“我这个样子能耍什么花招。”宫灵的话中带着自嘲。
乐兮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有什么办法？”
“你们影组织几乎无所不能，应该也会易容化妆，你可以打扮成我的样子嫁给他。”
乐兮被她的话说动，“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
她忽然凑近到宫灵，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只是我不会放了你，留着你对我是一个威胁。”
她手中的刀逼近宫灵的脖颈，“谢谢你的建议，不再见。”
刀尖落下的时候，宫灵手心有什么东西涌动，还没来得及出手，女孩倒了下去。
木頔出现在床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幕竟有些熟悉。
他什么话都没说，抱起她出了帐篷，帐篷外竟空无一人，他就那样轻易带她离开了。
“你的泉水……收集完了？”
“没有。”
“你怎么会来？”
“我有话要和你说。”
“什么？”宫灵仰头，从这个角度仅能看到他下颚的线条，他究竟是什么人？
“先回去再说。”
很奇怪，可能是刚刚从虎口逃脱，对身旁的这个人她莫名觉得安心。
先回去再说，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回哪里，只是，离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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