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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坦白


木頔并没有直接带宫灵出山,而是回了木屋。

        宫灵全身仍处于麻痹状态,这种感觉有点像中了“伽陀”。

        “等我一下。”他将她平放在床榻上,快步出了房门。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人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株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他将植物的叶子拨开,透明的汁液从里面流出来,滴到宫灵的唇上。汁液滑入口中,微苦,刺激着味觉。过了一会儿,宫灵已经可以抬起手臂了。

        “这是什么?”

        “算是解药,由于成分不足,药性较慢。”他轻描淡写道。

        “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她不止问过一遍。

        木頔没有作声,他似乎还没想好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好一会儿,宫灵追问道:“刚刚你说过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

        男子踌躇一会儿,拽过桌子旁的椅子在距离床边不足半步远的地方坐下。

        “有一件事,我想向你坦白。”他低头望着她。

        不知为什么,宫灵总觉得他即将开口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或许颠覆她对他的认知。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顿了顿。

        宫灵莫名紧张起来,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欺负了你的人是我。”他的眼神中竟然还有几分忏悔。

        “你说什么?”宫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年前和你纠缠在一起的人是我,那个晚上我误食了‘逍遥’,药效发作的时候你刚好出现在我身边,所以——”

        “别说了。”宫灵侧过头去,避开他的眼神。

        她要怎么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一个是宠辱不惊的人,三番两次救她于危难;一个是多年前将她带入地狱的魔鬼。

        “你身上的记号是我留下的。”

        宫灵已经完全听不进去眼前人的话,身体开始恢复知觉,她的手牢牢抓住身下的垫子。

        “对不起,我知道现在道歉无济于事,你可以提出要求,我会尽量补偿你。”男子的话听不出有什么不妥,可落到宫灵的耳朵里,就成了讽刺。

        “补偿吗?”宫灵回过头,迎上男人的目光,她的眼里蓄满泪水,泪珠将落未落,惹人心疼。

        “嗯,无论什么都可以。”他信誓旦旦。

        力气恢复几分,宫灵倏地起身,单手勾过他的脖子,贴近他耳边道:“我想要你的命,也可以吗?”

        木頔微微侧头,二人相距不过几公分,他对上她的眼神,笃定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就拿去。”

        他当真一点不害怕。在宫灵的想象中,他应该跪地求饶,祈求她的原谅和宽恕,而不是这般坦然。受害者分明是她,他凭什么摆出这样的一副姿态。

        宫灵没有再说话,她避开男人的目光,对准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下去。木頔闷哼一声,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伸手环住她。

        这一刻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决定:如果他没死在她的手上,他想照顾她。

        良久,宫灵终于松开口,她的眼泪连同他被咬伤留下的血液一起沿着他白色的脖颈淌入领口,她伏在他的肩头,平复由于过度悲伤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夕阳的光线躺在二人的身上,从白天到黑夜,犹如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终于,她收回双手,目光从他的脖颈扫过正对上他的目光。

        “你救过我,伤害过我,现在我又伤了你,从今以后我们扯平了。”她说完正要起来,木頔拽住她的手。

        “如果以前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从今以后可以让我照顾你吗?”他眼神真挚,说出心底酝酿已久的话。

        宫灵始料未及,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的手心抽回,拉开与他的距离。

        “恐怕不能。”

        这四个字犹如冰针扎在他的心上,又冷又疼。

        宫灵不敢直视他此刻的眼神,侧过头,面对着窗口道:“我有问题要问你。”

        “你问。”

        “你和影组织是什么关系?”

        看到那个吊坠之前,她从未对他的身份有过猜测,如今知道身上的标记来自他,联想到祁年说过的话,她不得不对他产生怀疑。

        “我不知道。”木頔并没有说谎,他的记忆始于三年前在宫灵身上醒来,此前之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宫灵偷瞄了他一眼,他的样子并不像说谎,可是不能凭一个人的面貌去分辨人的好坏,他和祁年都是很好的例子。

        “影组织现在的领头人叫祁年,他手上有一个和我身上图案相同的吊坠,如果我没猜错,吊坠是你的,他似乎对你很是了解。”

        木頔抬头,眉头紧锁,犹如在思考什么事情。

        “我还有个大胆的猜测——”宫灵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可能和我外婆的死有关。”

        “是、是么?”他的额头有汗淌下,神色异样。

        宫灵想伸手触碰他的额头,又压制住这种冲动。

        他对她来说是好人,也是坏人,这种感觉很复杂,复杂到无法摒弃个人思想去评判好与坏。

        更何况现在,他看起来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先走了,如果你了解到事情的真相,我希望你能来找我,我们做个了结。”宫灵说完,兀自跳下床榻,还未走出半步远,手腕被身后的人拽住。

        “别、别走。”

        他看起来很痛苦,勃颈上的伤口虽然没伤到动脉,却还渗着血,意识似乎开始变模糊,更重要的是,宫灵在他眼中看到恳求的眼神。

        他一直是平淡无争的,何曾这样去求过一个人?

        宫灵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她:离开,迅速离开这里。

        虽然他看起来很可怜,可三年前的她不可怜吗?想到这,宫灵甩开他的手,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木頔的目光落在被关上的木门上,头部剧烈地撕扯着,终究敌不过痛苦的折磨晕了过去。

        宫灵从木屋出来后径直下了山,到达山下平原后四面环山,竟找不到一条出路。

        山脉相似,甚至连东南西北都不易分清。

        眼下太阳已经落山,月亮还没有出来,夜将至未至之际,景色虽美,却不利于辨认方向。

        焦头烂额之际,隐约传来石板移动的声音,她忙躲到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

        “老大,你真的要娶那个先知?”说话的声音从山里传来。

        宫灵侧头,长风和扶风等影组织成员正从一个山洞出来,他们装备齐全,似乎刚刚执行完任务。

        所有人出来之后,石板自动移回去填补了山体缺失的部分,若不仔细看,竟看不出那是一道暗门。

        “当然。”祁年肯定道,语气中竟透露着一股愉悦感。

        长风继续问:“你身边出现过那么多个姑娘,我还从没见你对谁上过心。”

        “谁说娶了就一定要上心?”祁年脚步停顿。

        长风有些迷糊,和扶风面面相觑。

        “你娶她是因为她是先知?”扶风问。

        “如果世上还有一个女人有资格做我孩子的母亲,必定是她,因为她足够特别。”祈年信誓旦旦道。

        宫灵并不意外。祁年是影组织的老大,阅人无数,她不会因为他的几句暧昧之词就料定他对她有意思。想到这她又有些庆幸,还好她逃了。

        祁年等人已上了山,宫灵趁机走到山体前,沿着刚刚他们出来的地方仔细打探,果然在边缘发现一块光滑的石头,轻轻一推,原本的石板自动挪开。宫灵闪身而入,飞快地消失在山谷中。

        从山中出来已经完全入了夜,小城灯火通明,人却不多,一辆接一辆的警车呼啸而过,宫灵心中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心神未定,脚步已跟了上去。

        这座城不算大,宫灵循着警笛声很快到了事发处。

        出事地点位于郊区的别墅区,空气中弥漫着煤气味,此时别墅的墙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警察在警戒线外守候。

        不一会儿,别墅中抬出几个担架,都盖着白布,只有最后一个能看清脸,却是宫灵认识的,是山洞中的那个女孩。

        “可惜了。”人群中有人感叹。

        “是啊。这人还是得活在当下,谁知道天灾人祸哪一天就来了。”看热闹的老奶奶附和道。

        警车和救护车嗡嗡地开走了。

        “阿姨,这发生什么事了?”宫灵拦住刚刚说话的老太太问。

        “煤气中毒,一家人都死了,就剩一个闺女,不晓得救不救得回来。”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宫灵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怎么偏偏是山洞女孩的家里出事?那女孩曾说过,不记得如何出昏迷在森林里的,她的记忆缺失了一块。

        联想到影组织一行人刚刚回去,这件事或许和他们有关。那个叫乐兮的如果来得及顶替她,估计很快也会被拆穿,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宫灵沿途走入市中心,拦了辆的士,直奔溯源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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