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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时光:高高手


  那人告诉江雪:“从这以后,宇宙间的天地大自由就变成了他们身上的天地大规矩,不论是人、妖、灵、巫,阖天下芸芸众生,修身或修心,全都有了绳缚。正所谓:‘人五味、兽九重、灵法星辰、巫鸿蒙。’”

  “‘鸿蒙’是什么意思?”江雪曾问他。

  “这两个字,后人历来不解。”他说。

  五味之于人而言,大小枷锁一共九十道:【一味分阴阳,共两登堂、两入室、两悟道,总和六境;五味三十境,一境又有“轻如气、灵如水、凝如玉”三个层次。】

  他对此有十六字评语:“数千年来,固若金汤;壁垒森严,不可逾矩。”

  “唯有当年龙主与神族抗争时,曾将这座固结千万年的牢笼暂时撕开一个缺口,却也只做到只身‘逃离’,不曾彻底打破规矩。问世间,苍茫大地旧如故,日月还昨否?只道:‘昔人主沉浮。’可见,在羽人口中流传千古的‘创世’一战,并未真的撕碎了而今天道。”

  既然身处“末世”,关于当今天下人的处境,江雪也曾听他提过一二,却每每不肯深言,总是浅尝辄止,一到要紧处,就改口聊起别的事来。——比如声情并茂、宛若说书一般地讲述小说里面的故事:

  “圣战落寞,伏晨伏法,一晃辗转许多年。春秋眨眼过,日夜重复来,谁记冬夏几轮回?且看今朝水暖时节,少年华正茂,鲤鱼跃龙门,昔日缩在襁褓哭啼的洛灵翼,如今也已青春意气,少年英杰,整整二十一岁了。

  从他初次离开中土那天,已经过去整整三载。话说一日,洛灵翼在虹炎晬洲凌云峰观云悟道时,忽被上千高手围敌,他们或天谕残孽、或四凶余贼、或古旧未亡人……派系繁多,纷乱复杂,且无一不是五味止境强者。”

  “那可怎么办!”还是女孩儿的江雪着急喊道,她虽然不太喜欢洛灵翼,但还是由衷佩服这位天下第一高高手的。

  “洛灵翼跃入云中,刹那千里,来到一处人烟罕至的桃源圣地。他闲庭信步,款游江边,等了好半刻功夫,身后一干人等才零零散散追了上来。他便随手折一枝嫩柳,挥打成鞭,面向众人,翻掌道一个‘请’字,大大方方与上千高手对敌。”

  小江雪两眼瞪得大大的,狠狠咽了口唾沫。

  “众人手段迭出,倾尽全力,桃林狂舞飞如雪。洛灵翼应付自如,举重若轻,观花戏柳两不误。一番荒唐三苦战,昏死者不计其数,不到半个时辰,余者仅剩几十人。反观洛灵翼,手中嫩柳如初,其上柳叶尚存。”

  “然后哪?”江雪擦了擦口水。

  “洛灵翼面露歉意,微微一笑道:‘待客不周,还请诸君见谅,然桃源尽赏,纵也不负春光,洛某还有些事,恕晚辈不能奉陪。’大笑一声,挥袖而去。”那人一拍大腿,摊掌道:“何人敢说半个‘不’字?”

  “好厉害!”江雪小手拍得噼啪响。

  四族各有绳缚,人身枷锁九十道,却也绝非锁死了天下所有人。总有一些运气极好和道理说不透的强者。人力有时而穷,五味不过是凡人的延长线,若能真的打破人身全部束缚,便能步入百锁六味。

  六味的标致,便是去向天地要自由!不过六味强者虽少,却也历来不缺,放眼天下,多时不乏七八人。但能超越世间所有众生独尊七味,代表天下最强战力的,自古以来,便有也只有洛灵翼一人而已!

  就连赧延,这位公认的世间最强、能一人单挑同境所有人的六味止境高手,在一百年前那场战斗中,也只是求死换伤,勉强耗掉洛灵翼半条命罢了。

  每每想到这些,江雪心中就有许多“不见古人”的遗憾。可惜的是,就算洛灵翼有当年刑天断首争帝、共工扭转乾坤之能,也再无盘古开混沌、娲皇补苍天的气概——造就了大好河山,可惜了莘莘世人,未曾饱眼福,未曾历烈世,遗憾遗憾!

  几百年后,一位落拓不羁最爱蹭酒的年轻书生,曾半拖半拽地邀携一位忘年挚友,二人同去龙翔城最大的糊涂酒楼饮酒畅谈,酣醉间,竟吟出些什么:“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知我者,二三子。”……

  那一次,素有冰面掌柜之称、许多年来一向不见外客的江雪,第一次想亲自见见这位书生。可惜那日离去时,此人付清了往日所有赊欠的酒钱,经人打听,听说是与挚友千里远游,一时竟杳无音信。

  …………

  故事且听慢叙,回到当下一刻:

  话本小说自然有夸张的成分,洛灵翼虽然厉害,但能一人对抗上千名五味止境高手,江雪还是不信的。但她十分愿意相信那句:“世上没有最强的剑,只有最强的剑客!”正如他所说的:“百家各有用,术业有专攻。世上没有废物的学问,只有不学无术废物的人。”

  江雪望天,两只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可惜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在哪里?雨哥哥又在哪里?

  “这些天来……”凌征看江雪一直不说话,便想着要跟她聊点什么,也好增进点感情……啊想错了,是友情。

  回想这些时日,自己运气倒是不错,雪燕找了两天,于四天前就发现了江雪踪迹。那时她与自己相差不过几十里地,于是他在当天半夜便追上了她。此后几日便一路尾随,就想看看她到底要干嘛。——没办法,毕竟打不过人家嘛。

  直到现在,前天傍晚江雪身着霓裳、画轻眉,傅淡粉、翩翩然金丝舞绣,举足间华丽非常;投目中双眸楚楚,转盼时泪泣微声;纤柳身姿,病若娇体,盈盈一握,不堪摧折;独自站在夕阳下强作欢颜的模样,依旧在他心中回荡……一想就痴。

  凌征遐想之余,江雪侧过脸来,一对盈润的眼睛疑惑看着他。

  凌征恍了恍神,意识到自己话才说出一半,忙开口问道:“来羽界,你是要找自己的亲人吗?”

  “我哥。”江雪心明如镜,爽利依旧。忽然又说道:“话说你名气挺大呀,他似乎还知道你。”

  凌征一怔,他?是她哥吗?忙又问道:“你哥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视线顺着江雪衣襟往下瞥一眼,“可以给我看看,也好帮你找他。”自然是指江雪天天端详的那副画了,这是明摆着承让自己尾随了她。

  “叫……”江雪难得犹豫起来,两眼滴溜溜一转,想想自己臭扁了他,臭小子又是南门少主,怕对雨哥哥不利,于是说道:“我哥是读书人,我要去龙翔城找他。”并没有要给凌征看那幅画像的意思。

  凌征也不强求,只是没来由问了一句:“你认识我师兄吗?”

  虽然师兄会的东西很多,不该做此推论,但不管怎么说,他是自己见过的唯一一个会使用影子手段之人。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师父。

  “你师兄是谁?”江雪不明所以,爽快问道。

  “郑阁,字子仁。”凌征举起腰间红妆,横在身前,“是它的前任主人。”放下红妆,接着说道:“十年前他生活在西境,曾在逍遥学院暂住过几年,后来来到寒魄学院求学,一直都是个读书人;现为我南门账下粮司少卿。”

  凌征抬头看向江雪,眼神中充满了“你可认识?”的期待。

  江雪摇头,两眼扑灵扑灵闪,“不认识,跟我有关系吗?”

  凌征挠挠头,有些尴尬,忙说:“没有。”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犯傻,也是,相处十多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自己还有个什么妹妹。

  江雪向身边努努嘴,问道:“这葫芦也是你的?”

  “嗯。”凌征重重点头,她肯跟自己说话了。

  江雪兴味索然,嘴里“切”了一声,便无下文。

  凌征不明白她为什么好像很失望,也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不过眼见渡口就在前面,赶紧摆弄下桨,提醒江雪道:“这些天来,你一路向北,我猜你是要去北冥,只是如果再沿着这条河走下去,会慢慢往东偏,我建议你在前面这个石榴渡口下船。”

  江雪顺着凌征所指望去,远处三五十丈,果然有一个渡口,岸边有棵高大魁梧的石榴树,红花点点,绿叶团簇,开得绚烂。伸向水面的一条粗枝上面垂着一块木牌,下面坠几缕穗子,牌上写的字看不太清,应该就是“石榴渡口”了。

  寻常石榴树生老病死不过百年,哪能长得这般粗大?江雪突然心情大好,她记得有位文人骚客曾写过一个形容石榴花的绝美句子……“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真真是绝句了!

  “好,那你哪?”她开心转头,声音饱满清亮地问凌征。

  “我……”居然一点也不防备他,凌征感觉自己得到了她的信任,开心之余,一时语塞。

  “你要跟着我?那之前的山谷怎么办?”江雪是个爽快人,要是知道凌征肚子里的歪肠子,怕是要烦死他。

  凌征觉得江雪这明显是在关心他,不然为什么要替他考虑?但他也要表现一下自己值得信赖,于是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找了一个可靠的人帮忙。如果之前你面对的是她,绝对没有进入羽界的机会!”说完还拍拍胸脯,一脸我很靠谱的样子。

  “那么自信?是什么人?”只是不管是谁,居然敢说自己绝无机会?江雪有点不爽。

  ——

  南疆南,冰渊,奇绝谷——御神道:

  “三百一十七、三百一十八、三百一十九、三百二、三百二十一,好家伙,堆了那么多雪人!”千丈冰渊,白茫茫雪崖绝壁口上,两个小如豆粒的人影并肩而立。

  郑阁缩回头来,不再盯着手中那枚蓝紫色六角晶片去看下方风景。这是碧琅从洲通行的晶矿货币,那里人管叫它“星子”,是从山上采下来的,一块块矿石砸开以后,不经雕琢,都是这般大小。

  郑阁将其捏入怀中,对身边人说道:“看来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殷容无言以对,她早已看完,下面满地都是雪人,瞥郑阁一眼,是他无聊,非要数数有几个。

  方才半刻功夫,冰渊下方,雪女拍了拍最后一个小雪人白花花的小脑袋,圆溜溜的很舒服,十指一划,为雪人姑娘添上几缕秀发,点点头,略显满意。她总算消磨完时光,转身向御神道走去。

  郑阁与殷容凝神望去,只见雪女轻抬玉臂,指端动了几番,对面原本冥冥杳杳,即使站在近处也看不真切的御神道,一瞬间竟然整个冰封起来,简直与四周冰墙融为一体。

  雪女俏笑一声,嘟着小嘴,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到我堂堂雪女?哼~,回去找小开明玩。转身就走,与先前一样,霎时飘散不见。

  殷容目光凝重,显然是在沉思。郑阁大概猜到几分,想必是要改改往日满不在乎的心态,一口气追问个明白了。

  “我有话说。”殷容表情认真。

  郑阁点头,心念微动,随身佩剑出鞘,霎时间,天地微微变色。只见那把看不真切相貌的长剑,以肉眼难察的速度在雪中划一个圈,晶莹飞雪好似盘旋绕柱,在两人身边形成一圈天然的结界。

  长剑归鞘,凝重的压力消失,天地恢复如初。

  殷容也不管腰间战栗不止的兵刃,直接目视郑阁,开门见山道:“她到底为何需要那么多此地冰雪?”

  “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大吧。”

  “昆仑山?”殷容上前一步。

  “不够。”虽然结界十分稳固,但郑阁还是扭头看了看四周,似乎要说出接下来这句话需要很大的勇气。他回视殷容,开口说道:“本来按照师父的推算,在破局时,她也要出一份力的。”

  “君临?”殷容又问。

  “自然提前了。”郑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那三层结界在近几十年才会被加固得越发强力。

  “不是早就……因为她?!”殷容瞠目。

  “毕竟是件好事。”郑阁点头,突然想起之前被殷容抱怨这笔买卖做得太保守,又无奈道:“所以我只能答应。”

  “凌征?”既然已经发生,殷容也不会再去追究,只是原本数千年的困难此刻突然迎刃而解,继承人到底定下来没有?

  “这倒是个问题。”郑阁舔舔舌头,摸索下巴。

  “那你还赞同!”殷容大怒,这次是针对他。

  郑阁叹息一声,他不愿凌征负担太重,活得像他一样,也忒没劲儿。安慰殷容道:“幸好我们还有时间。”

  ——

  东域,洛水畔,石榴渡口:

  “一个女孩?”凌征说的含糊,也不告诉自己具体是谁,江雪便不追问,只是难免有点无法理解。

  凌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点点头,声音嗡嗡如蚊:“她很小的……”突然有点热,脸有些红,凌征将身上蓑衣斗笠全部除下,真是气死人,方才还不觉得,这船走的怎么这么慢?现在他只想快点下船,好打发掉这段手足无措的时间。

  “之前看了一幅羽界东西南北中五处疆域图,这是如何划分的,你给我讲讲?”江雪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凌征,依旧坐在船头,心里想的只是接下来去哪吃东西。

  凌征突然只想这艘船最好能走的再慢点!便也不去扶桨了,几步飘飘然来到船头,爽快道:“好,我讲给你听!”

  “羽界一共十四州,分内中外三圈,内圈为乾、商、坤、洛、濯五州,其中洛州只有西边一半,这也是龙灵殿的直辖领地,主城古钧城;原本濯州属于北冥,只是在二千年劫难北门势衰、以及闯东门一事后,救半卖白送的就给了中原,其中半个洛州也是在闯东门之后割让的。”

  “东域有宁、锦,和半个洛州,主城龙眠城,疆域是五地中最小的,但水运便捷,地貌多平原旷野,可谓鱼米之乡,利于百姓安居,历来人口繁茂,最是富贵。”

  江雪不屑道:“哼,果然是纨绔喜欢的好地方!”

  凌征深刻认识到第一印象的重要性,小心措辞,继续说道:“西境有青、沐二州,主城龙归城;多山多水多竹,民风得道家真传,隐士居多,百姓生活逍遥,追求一个安逸。”

  “东域有教派吗?”江雪问道。

  “礼佛之风昌盛。”凌征答道。

  江雪了然,点点头,看着凌征,示意他接着说。

  “北冥有燕、云、巽(xùn,八卦之一)三州,历史悠久,古色古香。北方巽州多草,地高少雨,有好大一片草原,我也不曾见过,有诗云:‘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北门礼教深重,这是推儒治世的结果;而又因为‘仁义’二字深入人心,礼教便也越发受当地子民推崇。

  以前北门家主是北冥家族,可惜在二千年劫难遭遇凶兽洗劫之后,听说这个流传数千年的古老家族,如今已经灭族了,现在主要由慕容家执掌。北冥主城为龙翔城,是羽界最有书香气的地方,听说北门学子每年春夏之交,还会当庭晒书,也是一大特色……”

  凌征看江雪对北门感兴趣,便多说些,也是为接下来的重头戏做铺垫。

  他干咳两声,润润嗓子,准备开始长篇大论:“我们南疆有震、瀚二州,疆界五地最广,主城龙凌城,气派雄浑。虽然南疆地域荒凉,此间战士却为天下最勇敢,从未给先祖丢脸。”

  江雪想了想她先前遇到的那些武士,还要这个死脑筋的凌征,又想想今天遇到的那一伙纨绔,勉强认同了凌征的观点,点点头。

  “刚才说的北门家主慕容家,他们的祖先可还是靠着我们南门的扶持发家的……”凌征侃侃而谈。

  “行了,差不多可以了,别说了。”江雪摆摆手,她只对北冥的情况感兴趣。

  连说三个“了”,是不是烦我了?凌征郁郁不乐,早知道就把南疆放在北冥前面说了。眼看前面洛水就要分叉,凌征开口提醒道:“我们现在所处之处大约是宁锦二州交界,再向前洛水就要偏东了,而且此船本就是逆流,行程太慢。”

  见江雪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凌征继续说道:“龙翔城位于北冥燕云巽三州交界处,此去北门,少说也有六七百里路,按照你原先的速度,大概得一直磨蹭到六月份。”

  江雪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又不着急。你很急吗?”突然两眼放光,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眨眼道:“要不你就先回去吧,欠朋友人情终究是要还的。……哎呀,还是个女孩子!”说完起身,随手抄起葫芦,一跃跳下小舟,长腿在空中划出一道精致的弧线,惹得多少目光垂涎。

  “还没停稳哪,船怎么办?”凌征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江雪却兀自往前走,不理睬他。凌征只好也弃了船,急忙跳上岸边,快步跟上去。

  “公子,你们的船挡道了!”有人在后面喊道。

  凌征心下喜悦,嘴角忍不住翘起,回头开心道:“现在它是你的船了!”

  江雪把葫芦系个死扣,稳稳别在腰间,眼见跟屁虫又贴了上来,转头冷笑道:“不回去?好!现在我们怎么走?”

  凌征不太习惯她这么干脆,总觉得咄咄逼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想问江雪以后能不能改改,不过嘴上还是顺从答道:“向西。”

  “要走多久?”江雪把葫芦拽到背对凌征一侧,边走边说。

  “走到看见……”凌征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看见什么?”江雪停下,微微皱眉。

  凌征笑:“一排横在江水上的柳树。”

  江雪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不追问,只是瞪他一眼,扭头大步走开,手上抓紧葫芦,与凌征重新拉开一段距离。

  凌征早把“红炎”一事抛到九霄云外,毕竟喝酒对身体不好。江雪要强的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朦胧而温柔,凌征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愿就此离开,她只是来找她的哥哥,对羽界并没怀什么坏心。

  凌征并未多想,他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不就是要在年末回到御神道躲避雷劫吗,来得及。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从未考虑。

  许多年以后,江雪在龙翔城开了一家闻名千里的糊涂酒楼,成为一位酒饮千杯不醉的美女掌柜;凌征则独自回到御神道,每一天每一天,除了发了疯一样挥剑破冰,便是回忆这段两人最初相识的日子。

  『“木铎甲子二十一年五月,两人一别多年。离别时,他没有见到她,他从此再也没有见到她。”——《子晌见闻录·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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