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斗茶
与此同时。
白衔清将肚子里吐了个空,终于是再吐不出东西来了。
看他受罪,林安不忿的骂了许多,却始终没有停下马。
因为林安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只觉得‘江吟晚’是在白衔清那儿挨了重罚。
而这会儿白衔清已经逐渐接受了灵魂互换,便安静的听着林安是如何花样骂自己。
他久居高位,很少能听到这些话。
但既为君自当是要倾听各种声音的,他还没那么小心眼。
然而不听不知道,因为两人常常私下里骂白衔清,林安对江吟晚掏起心窝子来用词从不忌讳,加上文化程度不高常会夹杂着骂娘,一段话下来脏的他耳朵发烫。
说着,林安还往道上狠狠啐了一口。
他眼皮跳了跳,能感受到林安这愤怒的一口唾沫真正想要的是能吐他脸上,不由得也有些庆幸还好在朝堂上大闹的是江吟晚。
不过在林安三句一声娘里他也算梳理出了一些东西。
用文化人来讲便是地方官商勾结严重,地主横行,百姓为了过好日子就去讨好地主,结果地主变本加厉以巩固手中权势,令穷人越穷。
而朝廷为了安置流民,防止暴/乱,以魏东为首提出了‘多一兵就少一贼’的招安法,意为平和处置的同时也扩大了军队。
这也是为什么江吟晚闹上朝堂时,魏东反而责问她,军队人数庞大甚至要远超前朝,每年掏出的军费都只多不少,却屡屡败仗,如今怎能还有脸提升官衔,简直做梦。
而从林安的口中:“狗急了就爱跳墙,穷人走投无路就爱搞暴/动,嘿他娘的搞了暴/动朝廷就玩招安,那这不就是在说只要暴动就有与朝廷谈判的资格喽?”
虽不好听,却恰是这么个理,官商勾结之下穷人走投无路,朝廷面对暴/乱会选择招安,那么就是在逼着穷人都举旗造反,以混口粮食。
如此一来边界烽火连绵,内地兵变民变一年多如一年,收编的竟都是些混吃混喝的。
江吟晚的忠,他是知道的。
所以即使是发生了灵魂互换这种离奇的事,他也并不疑心是江吟晚的诡计。
虽然她脾气差了些,好歹也是一心为国,暂且交由她大概也乱不了,难得能远离开繁华的皇城,或许这是个‘微服私访’的好机会。
白衔清思索着,入夜,在客栈里提笔书下了一道折子,怀着忧民之心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边疆之路。
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赋诗、作画、品茶、赏花,握了二十六年笔杆子的帝王,这一次选择了站上狼烟风沙口。
“吾今已行至青州,天干气燥,民生尚且安好,愿卿远在皇城务事事以万民为先,珍重。”
翌日,气得胃疼的江吟晚书案上便多了这样一份折子。
“哈?!这王八羔子他娘的是不是在挑衅我?”
啥叫务事事以万民为先?她有哪里不以万民为先吗?
她昨天就是为了百姓才打了那群老东西二十庭仗!
今早上各个都鹌鹑了起来,谨慎恭敬多了,可见挨打还是有成效地很嘛!
赵全并不知道折子上写了什么,只知道那是江将军递上来的。
他望着自己那读了二十六年圣贤书的陛下,如今张口闭口就是他娘的,王八羔子,浑然似被江将军附了体,痛心疾首间还是为江吟晚说了句好话“或许江将军她不是那意思呢。”
边说边打量着陛下神色,准备若见怒色就噗通跪下,死道友不死贫道。
江吟晚的狗脾气就是要顺毛捋,听到赵全为自己说好话心情就全被顺好了。
她掂起一块茶果子来,看着那一杯精心的‘茶沫’,嘴巴里就泛起了苦意。
这说到茶,似乎上至皇宫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除了她以外都很懂这玩意,并为之热爱,茶果子更是必不可少的。
且茶果子也各有讲究,譬如说绿豆糕,枣花酥这一类微甜的茶点,最相宜的就是配清新的绿茶,所谓香味此消彼长,不失妙趣。
而白茶滋味简单,就适合清淡咸鲜的茶点,两者叫做相得益彰。
若只清茶一盏,那便太过寒酸。
文人雅士们已然是将讲究刻进了骨子里,是以如此才不失礼数。
可她偏就是山猪吃不来细糠,只觉十分难受。
想说能不能把茶换成酒,话都到嘴边了,想到自己昨儿才因为酒罚了那些臣子们,自己如今为帝必然是得以身作则,不然说出去的话可不就成了笑话吗?
“赵全啊,那个,这个能不能换点”江吟晚不想喝‘茶沫’,可她也不能说酒,于是就选择将难题丢给赵全。
嗨呀,赵公公,显示你才干的地方到了呀!
她满怀期待的望着赵全,试图能让他看到自己眼神里的渴望。
可赵全“啊?”了一声,脸上只有懵。
江吟晚不免有些失望,咋回事呢,是她眼睛瞪得不够大吗?
只得再将话说明白些“就是,换点花样,你懂得。”
“哦~奴才明白了!”赵全恍然大悟,道“奴才这就下去准备。”
他颠颠儿的走了。
不知为什么,看着赵全离开的背影,她总觉得他并没有明白。
不多时赵全就来请她移步。
江吟晚眼皮子不安的跳了跳,喝啥东西要移步啊,又不是去喝太液池里的水。
到了赵全布置好的地方,看着一个尚仪带着几个宫女排排站,面前各放着不同的茶具和她看不懂的东西,她就知道,真是完犊子了。
赵全将她请上座,询问“不知陛下可要亲自参与斗茶呢?”
“?”斗茶。
是什么东西?
她相信自己如果问出这句话,恐怕赵全就要请人来跳大神了。
索性是一梗脖子,认了。
“朕今儿批折子也累了,就看你们斗吧。”
无事用‘我’有事用‘朕’,摆足了架子屁股往黄檀椅上一坐,准备瞧一瞧这稀罕玩意。
于是赵全便对着胡尚仪点了点头,退到了江吟晚的身边。
原斗茶并非搏斗,而斗的是雅,比拼的是技艺。
多亏了胡尚仪,原本江吟晚是看不明白的,但听胡尚仪的主持便也懂了些门道。
譬如茶具以黑釉瓷为佳,为的是更能衬托汤花。
水,以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茶叶分新陈,论季,论地,因茶而异。
春茶色泽翠而柔软,香味浓烈味道清鲜,夏茶色泽深而香味淡,味道偏苦,秋茶色泽黄且叶脆,香与味都比较平淡。
胡尚仪十分博才,从“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聊到“春水秋香”。
当然也可能是江吟晚书读少了,总之听来新鲜,她聚精会神的盯着胡尚仪,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目光过于灼热,引得人家红了耳朵,声音也从一开始端庄,变得娇滴滴起来。
“春茶分五类,开春后少量试采的叫头采茶,大范围采摘的为头春茶,清明前采作明前茶,而清明到谷雨之间为雨前茶,立夏前的便是春尾茶。”
“绿茶与黄茶皆贵在鲜,其中以头春最佳,是以有喝新不喝旧的说法。”
“而普洱却是截然相反,只因随着时间口感会更醇厚,润泽,沉稳,别有一番风韵。”
胡尚仪有意想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故而讲的十分细致,赵全看破不说破,陛下不发话他就当哑巴,只是心里却嘀咕着,讲这么细干嘛呢,咱陛下又不是傻子,这还能不知道吗?全天下没有陛下更懂茶了,班门弄斧小心闹笑话!
然而换了个芯子的陛下还真就不知道,被胡尚仪这一番话说的大为涨知识,望向胡尚仪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于是胡尚仪大受鼓舞,面上带了丝被陛下赏识的春风得意。
说着,宫女们已从各自的罐子里取出了茶饼。
有的拿着茶槌开始碾茶,有的却将茶饼置于火上炙烤。
在江吟晚好奇的目光下胡尚仪反应的极快,她倒是没往‘陛下会不知道这是在干嘛?’这方面想,而是以为陛下是在考验自己,道“碾茶前将茶饼炙烤可以激发茶叶里的香气。”
江吟晚点点头,不由得向前倾了倾身子。
有细致的宫女在将茶叶碾碎后又进行了过筛,留下的茶粉便十分细腻。
斗茶的重头戏在点茶。
此时每个人面前的水都沸至了不同程度。
以水温盏后各自舀了一勺茶粉开始调膏注水。
“汤未熟则末浮,过热则茶沉,因此点茶的水温至关重要。”
有个宫女似乎是紧张,手抖了抖,水便注的多了些。
胡尚仪的眉宇不经意的蹙了一下,而对茶道嗤之以鼻的江吟晚逐渐开始上头。
随着茶筅不断击打,水与茶末交融出现了江吟晚不喜欢喝的沫子,这当中竟也大有说头。
“汤色纯白为上,青白,灰白,黄白为下,观其咬盏,水痕出,汤花散者输。”
胡尚仪说着,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注多了水的宫女,果然,她的茶汤露出了水线已然第一个散了。
最后六个宫女里只留下了两个。
胡尚仪便将这两盏茶分别呈上,道“请陛下品茶。”
江吟晚看的有些呆了,看着呈上面前的两盏优胜者,大手一挥“赏!”
嗯,至于喝那还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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