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1
低矮的篱笆对他而言，宛若无物，叶辞枝捡起雨伞，挡在冷潇湘头顶。另一只手捡起地上剩下的两个篮子，护送冷潇湘回去。
二人隔着篱笆，一前一后，冷潇湘把药材放回屋里，出来的时候他还等在矮小的篱笆外边，把另外两个递过来。
收拾好药材，冷潇湘才出来，衣裳已被雨水浸透。
叶辞枝连忙道：“冷娘子，淋了雨，快去擦擦吧。”
冷潇湘靠在篱笆上，冷冷淡淡注视着他。
叶辞枝伸直手臂，想给她遮雨，冷潇湘却不接雨伞。
冷潇湘：“入夜了，你独自一人在此，做什么来了？”
叶辞枝跟着打水的大婶过来，没见到冷潇湘一眼，在篱笆外转了好几圈才回去。等到下了雨，他想起来篱笆边晒的药材没收，也不知道怎么了，头脑发热，又跑过来了。
没想到，真能见到冷潇湘。
就是这理由吧，说出来怎么都不像个正经人。
叶辞枝摸摸脑袋上的水：“我路过。娘子怎么一直看着我？你别怕，我没什么坏心思，不是坏人。”
此后，冷潇湘便一直没有开口。
雨水越来越大，叶辞枝伸长胳膊想给她打伞：“娘子，你衣裳都湿了。”
“巫族灵女桑南，她漂亮吗？”
叶辞枝摸不着头脑，疑心自己听错了。此后，冷潇湘也没有再问。
这把伞，既挡不住一定要给冷潇湘挡雨的叶辞枝，也挡不住离得甚远的冷潇湘。两个人，一个篱笆外面，一个篱笆里面，用力撑着好大一把雨伞，却都在淋雨。
叶辞枝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脚下一滑，往前一甩，腰挂在了篱笆上。
他像条泥鳅，在雨水中扑腾了几下，翻进院子里，又连忙翻了出去。
“冷娘子你别怕，我不是什么唐突的坏人……”
“你跟我进来吧。”
叶辞枝顿时红了脸：“那我进去了？”
他伸腿一挂，就跨过篱笆，等进屋以后，冷潇湘去取干毛巾，他见一桌残酒冷菜，随手把杯盏茶碗都收拾起来，桌子也擦了好几遍。
冷潇湘回来，刚才还不能落脚的偏房已被收拾的整整齐齐，连松掉的凳子腿都修好了。
“给，擦擦吧。”
偏房里只有一张塌，别无桌凳，叶辞枝自觉离的老远，在矮凳上坐着，擦干身上雨水，两条长腿蜷在地上快要打结。
冷潇湘问：“巫族的风俗是不是和我们这里不一样？”
叶辞枝忙道：“大相径庭。巫族人能歌善舞，性情豪放热辣，一言不合就能大打出手，一言合之又恨不得肝胆相照。还有嫁娶风俗，也大不相同。”
“巫族女子若是愿意与族中男子成婚，便准备嫁娶，婚后男子去女方家居住生活；若不愿意，可寻一心仪的外族男子生活一段时日，有孕之后便分开。但若女子想嫁出去，就会从巫族除名，才能出嫁，以后也不能再回去。”
冷潇湘似乎听入神了：“倘若外族男子愿意留下，和巫族女子一起生活呢？”
叶辞枝道：“也不是没有，但很少。而且巫族也有规定，一年之内，任他来去，不愿意呆了就走。一年之后，若是要走，就必须接受巫族的刑罚。”
冷潇湘略一偏头：“为什么呢？偏偏有一年之期。”
叶辞枝把帕子捏在手里：“大约是怕天长日久，情愈深厚吧。巫族风俗由来已久，外人不好置喙。不过，男子若是真喜欢巫族的姑娘，愿意为她留下，那也不在乎一年之期。但这么多年，一旦巫族少女与外族男子有情，多半还是少女舍弃一切，随男子出去的多。”
冷潇湘拿了一身水色衣裳：“你去里面换了吧。”
叶辞枝有些莫名，接过衣裳去里边换了。
“这身衣裳好像还是新的？”
冷潇湘嗯了一声：“没人穿过。”
衣裳是新的，做好了却没人能穿了。
她歪在榻上，倒杯酒慢慢喝了，目光一寸一寸落在叶辞枝身上。
叶辞枝拍拍衣袖：“很合身，一点不大，一点不小。”
冷潇湘又倒了一杯：“你喜欢吗？”
叶辞枝点点头：“喜欢啊。”
冷潇湘又道：“你转一圈我看看。”
叶辞枝乖巧的转了一圈，便见冷潇湘的目光越来越放肆，原本清淡似水的眼神也渐渐粘稠如蜜。
她一伸手，叶辞枝不由自主去接，手心里却落了一个酒盏。
“给我再斟一盏。”
叶辞枝倒酒：“哦。”
冷潇湘一口喝了，拿酒盏扔他。
叶辞枝连忙接住，继续倒酒。
冷潇湘喝了一半，突然凑过来问：“你怎么不喝？”
叶辞枝脸热心更热：“我能喝吗？”
冷潇湘便笑，捏捏他的脸：“我许你喝。”
叶辞枝红着脸，羞答答把半盏残酒喝了，不知想了些什么，脸红的快烧起来。
冷潇湘冰冷的手指划过他脸：“你脸怎么这么热？”
又问，“这衣裳你真的喜欢吗？”
“喜欢啊！”
“可你不是从不穿淡色衣裳？”
叶辞枝道：“那是军中不好洗，在家里我乐意穿。你觉得好看吗？”
不知这句话又哪里取悦了冷潇湘，她眼中的喜意几乎要荡漾流出，双手交缠住叶辞枝的右手，从白玉一样的手腕上撸下一根红绳，穿过自己的手就势扣在叶辞枝手腕上。
“那这个石头呢？你也喜欢吗？”
叶辞枝心花怒放，重重点头：“喜欢！”
“这上面有一个‘安’字，是我亲手刻的，会不会太丑了？”
叶辞枝郑重道：“我很喜欢。”
“我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想给你，也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你想听吗？”
她越凑越近，这句话几乎就在他耳边吐息。
叶辞枝既无铁石般的心肠，又偏生了一腔爱慕她的情义，只顾得上浑浑噩噩应乘她一切非礼。
“听的，娘子说什么我都听的……”
一夜荒唐。
日光初照，叶辞枝从魂颠梦倒中醒来，身边已空无一人。
冷潇湘坐在一旁，一穿好衣裳，复又是那清清淡淡、微微含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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